韶光尽 第3章 风雨欲来花满楼

那晚我被他吻到身子发软，全靠他的手臂托着，才不至于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一脸迷离地松开我，

“阿糖……你好甜。”

我羞得不敢看他，只能把头埋在他怀里。

“阿糖，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我心中一跳，抬起头，对上他动了情的双眸。慌乱的感觉一闪而过，

我原本应该拒绝他的……却因为一时心软，让他越陷越深。

“以后，我便是你未过门的夫君了，你可不许赖账。”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不由失笑。

“哪有人这么说的？”

笑着笑着，却想流泪。

快到黎明时，他才依依不舍地把我送了回去。

我蹑手蹑脚地潜入府中，可刚一进门，就看见爹娘寒冰般的脸色。

爹毫不留情地扇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得一个趔趄。

“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却低着头不吭一声。

“糖儿！你与六皇子已有婚约，你是想要害死自己吗？”

我娘的声音几乎带上哭腔。

我麻木地摇头，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我爹颤抖着伸手指着我，气得胸口都在上下起伏。

“大晚上跑出去和男人厮混！我们姜家……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孝女！”

我仍是沉默，一语不发。

“给我跪下！”

我顺从地跪了下来。

“什么时候认错，就什么时候起来！”

那晚，我在房门前跪到了天亮。

刺骨的寒凉顺着双膝传遍了全身，我却恍若未觉。

闭上眼，仿佛又听到谢昀低沉又温柔的声音：

“阿糖……以后我便是你未过门的夫君，你可要对我负责。“

一声春雷惊破夜空，明朗的天空，转瞬间暴雨倾盆，

膝盖痛得早已没了知觉，迷迷糊糊间，却看到一人踉跄向我奔来。

“阿糖——！“

那声音痛彻心扉，喊得我几乎落泪，

我努力想看清那人是谁，却骤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那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由于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三天。

醒来时，我娘正守在我的床边。见我睁开眼，她喜极而泣，

她一边喂我喝水，一边气我性子太倔。

我娘絮絮叨叨跟我说了许多话，我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赐婚的旨意传达，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给六皇子萧弈了。

听完后，我盯着半空出神了好久。

那场梦……为何醒得这么早？

“方才六殿下又亲自送了些补品过来，让你好好休养……你若嫁过去，他想必不会亏待你。”

“忘了谢家那孩子，嫁给六皇子吧……”

我闭上眼睛不答，听见我娘轻声离开的脚步。

泪水无声无息滑落。

爹一直不准我出府，对于外界的消息，我一概不知。

萧弈几乎每隔几日都来拜访，

但我依旧避而不见。

敢给他吃闭门羹的女子，全京城想必也没有几个。

我开始绝食，以近乎自伤的方式抗议。

爹知道此事后，当场摔碎了碗。

他骂我不知天高地厚，嫁给六皇子是无上的荣耀，

倘若日后，萧弈果真登基，那我便是皇后，我还有什么不满的？

爹说，我和谢昀是有娃娃亲不假，但婚约不是儿戏，连皇帝都不同意的亲事，谁又敢为我做主？

让我嫁给六皇子，已是看得起我，

若是惹恼了皇上，传出些风言风语，让六皇子蒙羞，恐怕谢昀连命都保不住。

他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触动了我的神经。

我同意见萧弈一面，只要他不为难谢昀。

萧弈征求了我爹娘的同意后，便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有些眼熟，我却莫名想不起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萧弈提醒我。

我一愣，自嘲一笑。

“难为殿下还记得。”

萧弈问老板还做不做糖水汤圆，老板说，现在不是元宵节，不做汤圆。

萧弈闻言，似乎有些不悦，刚想加钱让老板做，就被我按住手臂。

“不必了，我如今……不爱吃甜食了。”

回去的路上，仍旧无言，良久，萧弈才轻叹一声：

“阿糖，你变了。”

我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是么？”

可你又何曾见过真正的我？

萧弈见我始终毫无波澜，表情似乎有些烦躁，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臣女不敢。”

萧弈沉默一瞬，忽然露出玩味的笑：

“不如聊聊你我的婚事？”

我心中一颤，面上却不表露分毫。

“婚期已经定好了，就在下月初九，听说是个良辰吉日。到那时，我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

听到“下月初九”，我脚下一滑，险些栽倒，萧弈立刻扶住我。

“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站稳后，不动声色避开他。

“没事，踩着裙子了。”

萧弈注意到我对他的抗拒，表情有些失落。

“你一个字都不想与我多说么？”

“我想说的，恐怕殿下不爱听。”

萧弈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在压抑怒气。

“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谁，你放心，请帖已经发过去了，你我大婚之时，他必来观礼。”

我猛然转头，用力揪住他的衣襟。

“萧弈——！”

他却苦笑一声：“……你总算肯正眼看我了。”

萧弈说，会为我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的确说到做到。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百官庆贺，聘礼拉满了整整十车，整条长安街上都是迎亲的轿队。

天还没亮，我就被娘叫起了床，

我穿上繁复贵重的喜服，麻木地任人摆布。渐渐地，镜子里终于出现了一张新娘子的脸，妆容精致，却又了无生气。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坐上了轿子。

耳边鞭炮锣鼓喧天，我一阵恍惚……这原本，该是我和谢昀的婚礼。

我木然地走完了所有的礼节，我不知道，谢昀是否也在观礼的人群中，

我戴着红盖头，一片血红中，隐隐能看到攒动的人群，他们一个个都面孔模糊。

终于到了拜堂成亲的环节，我听着那句长长的“一拜天地”，双膝却突然不听使唤。

司礼太监催促了好几遍，我才缓缓软下了膝盖。

可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啸声撕裂了喜庆的氛围。

伴随着震撼的马蹄声，一列骑兵鱼贯而入。

“传陛下旨意！六皇子萧弈私通外敌，涉嫌谋反！即刻押入天牢，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