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门被人拿捏的感觉,秦不弃也有幸体验了一把。
只要一有人提到有关秦百宝的事情,无论是真是假,都可以收获到一个情绪失控的秦不弃。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有关百宝的事情,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到底是谁!”
秦不弃双目圆瞪,什么怀疑顾虑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她伸手抓着曲在野的衣领,手上死死用力,像是生怕曲在野下一秒就跑了。
“一提到秦百宝,你就装不下去了?”
曲在野颇为嫌弃,想推开秦不弃的手,靠的太近,她很不爽,但秦不弃劲太大,又下了死力气,她根本扯不开她的手。
哪怕来之前有华荣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小觑,她还是低估了秦百宝在秦不弃心里的重要性。
她可是甘愿为了秦百宝去死的人。
“你快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要是还不松开,你就一个字也别想知道了。”
想让曲在野听话,威胁是最不管用的手段,她颇为嫌弃的指了指自己的衣领,扯不开,真的扯不开。
“你不早说。”
秦不弃瞬间松了手,面上表情迅速变换,又变回了那个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秦不弃,甚至还有心情帮曲在野理了理褶皱的衣领,好似刚刚那个,想用眼睛把曲在野看穿的人不是她一样。
曲在野被她这一前一后的态度转变惊到了,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到底现在是假的,还是之前是假的?
“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不弃后退两步,隔开和曲在野之间的安全距离,她甚至还在脸上挂起一个笑,表现的从容淡定,看似小小的一个举动,就让她从被动的局面中彻底脱身。
“秦百宝死在清河县县主王太广的地牢里,起先说的是畏罪自杀,但许知府替她平了反,是王太广滥用死刑害死了一条人命,并上报朝廷革了他的官职。”
“而杀了王太广的你,从谋害朝廷命官,危害社稷,摇身一变成了为恩义手刃仇人的女侠,就连銮城都有人在盛传你的美名,说你何等的侠肝义胆。”
秦不弃期待着想听到的,曲在野知道,但她一个字也不说,她就是想看秦不弃还能装这幅样子多久。
“我杀了王太广,又在知府衙门击鼓鸣冤,这些事不用你刻意说,我自己做的我最清楚不过,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本来吧,秦不弃是有很多时间慢慢陪着曲在野磨蹭的,她已经整整三天没和人说过话了,自己心里头也憋了许久的牢骚没地方发,正好曲在野时候来了。
适当的示敌以弱,可以让事情发展的更加顺利,但却并不代表要一味地迁就,秦不弃对其中道理理解太过浅显表面,运用起来,远不如秦百宝那般炉火纯青。
字字句句间,仍然掺杂着她难以抹去的锋芒。
“真无趣。”
曲在野好胜心来的有些莫名,但她还是赢了,虽然比原来的计划里耽搁了一些时间,但这无伤大雅,她早知道,秦不弃这个这样子,根本就装不下去多久。
细碎飘落的冬日残雪中,苦苦等待的暖阳将至,历时将近四个月,秦不弃终于在她忍不住要放弃的时候,从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她苦寻不得的真相。
这个真相于她而言,实在残忍。
残忍在于,就算她明知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仍然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除了远远的看着之外,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必须承认这一点。
深夜,阿辅匆匆而归,接连三日去城外营地找周虎,今天总算是让他给等到了,皇帝的圣旨亲自送到了周虎手上,他此次的任务才算是彻底完成。
至于周虎后续如何清剿叛军,这事不在他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作为一个近身侍卫,他从始至终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保护华应飞的安全。
他离开的这几天里,华应飞变成了这幅生死不明的样子,若是被老皇帝知道了,哪怕明知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他也难逃责罚。
阿辅本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消磨的头昏脑涨,一回来还要面对死缠烂打,说什么也不肯走的秦不弃,除了倍感心累之外,阿辅已经没有其他的念头了。
“秦姑娘...您怎么又来了。”
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两三天,一回来就又看见秦不弃,阿辅无奈了,他又不能直接动手,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秦不弃才肯听他的话。
一直这么纠缠下去有什么意义呢,注定要分开的结局,再熬下去只有舍不得,匕首要够锋利,下手要够果断,剜去腐肉才不会那么痛苦。
早点结束,也好早点解脱。
“阿辅,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会有那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你可以放心。”
虽是在和阿辅说话,可秦不弃那一双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华应飞,白日里曲在野和她说的那些话,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想了无数遍。
要忍气吞声的活,还是孤注一掷的死,秦不弃选了后者。
她来找华应飞,不是想利用他的皇子身份给自己行方便,也不是为了做什么攀龙附凤的梦,只是觉得对不起他,心里对他有愧。
明明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那些她亲口承诺有关未来的话,终究还是要由她自己食了言。
“秦姑娘…”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稍微通融通融,我想等他醒了跟他道个别,然后我就走,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可以吗?”
她这条命,本就是靠秦百宝的好心才留下来的,侥幸多活了这些年,也算是值了。
以为能自私一点,不去想那么多就可以好好活下来,可结局就是这样,注定了她必须要走向死路,所以她不打算挣扎了。
在这之前,和预想中那份美好的未来告个别吧,从今往后,你只能活在过去了,秦不弃。
阿辅没再说话,他没拒绝,也没应允,只是再没干预过秦不弃往这里来。
不是他不想干预,而是他现在手上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去办,一生信奉,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问题,从无败绩的阿辅,终于遇到了让他想破了头也束手无策的家伙。
时间一天天的过,华应飞依旧事不关己的沉睡着,秦不弃就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守着他,偶尔闲暇,也会去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许夫人。
一来二去,许夫人有了秦不弃的陪伴,竟然慢慢的也走出来了,和秦不弃之间的关系,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许忠看在眼里,心里也对秦不弃多了几分感激。
比起秦不弃这般堪称平淡幸福的生活,阿辅要处理的事情,简直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自从上次曲在野出现救了华应飞之后,阿辅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怀疑曲在野身上,越往下查,他越是发现,曲在野这个人是真的难搞。
阿辅每次和她对上,只有完败的份。
而且还是每一次!
眨眼间,年关将至,期间銮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周虎和边关叛军的战争一直僵持不下,城内百姓却对此没有任何担忧,反倒是家家户户都兴致勃勃备起了年货。
他们坚信战无不胜的虎将军会将叛乱挡在城外,有周虎,大朝之幸事。
殊不知,他们一心崇拜着的虎将军,早已倒戈成了叛军。
听闻这些消息时,秦不弃刚从许夫人的房里出来,近日天寒,她特意在小厨房熬了甜粥,趁着给许夫人送去,吃完好早些休息。
她暗自叹了一声,近日不知是被战事绊了脚,还是周虎根本就瞧不上她,竟然没有任何要把她杀人灭口的迹象,是一点也不担心她把他的秘密抖落出来。
还是因为他足够自负,以为哪怕犯了欺君大罪,也可以靠军功来掩盖这一切。
她又去了华应飞的房间,帮他换了桌上的茶,换了快烧完的烛台,又打了盆热水帮他擦了擦脸,帮他来回翻个身,以免卧床久了生褥疮。
阿辅又是气势汹汹踏进门的,曲在野又跟在他后面絮絮叨叨,说他如何如何的死板固执,如何如何的不通人情。
秦不弃无语失笑,倒了杯热茶递给曲在野,总算是堵住了她那一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秦不弃终于算是东拼西凑的,从两人嘴里听完了今天发生的事,自从认识了曲在野,阿辅说话的本事直线升升。
估计现在已经和华应飞有的一拼,一想到等华应飞醒了,她还能再看到这主仆俩拌嘴,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华应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啊。
吵吵嚷嚷的两人,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只剩秦不弃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大眼瞪自己。
许是因为临近年关了,銮城的夜近日来越发的热闹,秦不弃听见了外头响起的一阵阵爆竹声,便好奇的趴在窗边往外看。
烟花的确是美的,尤其是在夜幕的偏爱下,更显得璀璨耀眼,她想起了从前的年关,秦百宝会买上许多爆竹在家里放,她和秦母都很爱看。
只是如今,她独自一人,未免有些过于冷清。
她最近总爱回忆从前,人们都说,爱回忆往事的,大都是现下生活的不开心,所以才想从过去找些开心的事来安慰自己。
秦不弃想了又想,也找不出什么能用来反驳的话,索性也就默认了。
“这么想看烟花还趴着看,不如让本公子带你出去放,那才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