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你怎么会在这?你想干什么!”
这位出声质问华应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刚打过交道的徐风。
对于徐风的出现,在场情绪最激动的,无非也就是李悠然了。
她把秦不弃看做是自己的亲妹妹,自然是发自真心的疼爱她,眼看她的真心被辜负,看她被最爱的人背叛,她不可能不恨。
华应飞对徐风这个人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他不认识,也不了解,更不想了解,但他确实很担心秦不弃的状况。
作为当事人,秦不弃本该像李悠然一样情绪激动,但她却一反常态的冷静,像是早已对此有所预料。
徐风就是这样的人,他那么正直,看不惯这世上很多的不公正,从来不会对不公屈服。
曾经秦不弃真的很爱他身上的这种特质,总给她一种和秦百宝很相似的感觉,那会让她感到很安心,可以放心依赖。
后来秦家出事,在秦不弃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徐风把她抛弃的彻底,所以后来她就明白了一件事。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徐风,喜欢的一直都是自己构想出来的假的徐风。
没有爱,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恨,那是爱的足够深才有的特权,她不配拥有。
“你谁呀?”
华应飞的好脾气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见到的,敢当着他的面和他唱反调,看来还是他太给这些人面子了。
他从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不能顺着他的心意来,大不了就都杀了省事。
“阿典,有什么冤屈你现在可以全部说出来,我会帮你,谁敢在这里多管闲事,本皇子不介意送他一程。”
华应飞变脸的技巧无比熟练,他看许忠时是一副恨不得当场杀了他泄愤的表情,转头去扶起跪在地上的秦不弃时,又是一副笑的人畜无害的样子。
从始至终,他都没分出一点视线给徐风,在他眼里的徐风和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换在平常他为了找乐子可能会配合,但现在他还有要紧事。
秦不弃已经对他不按套路出牌的脾气免疫了,华应飞做出任何出乎意料的举动,在她看来都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公子,民女想为恩人秦百宝求一个清白。”
秦不弃来这里确实是因为冲动,因为刘黄若口中的所作所为而冲动,迫切希望这些罪大恶极之人能够得到该有的惩罚。
以至于她忘了,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而她除了那一张签字画押的废纸,剩下的什么都拿不出来。
她会有怎样的下场,从她决定冲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想的很清楚。
她知道华应飞对她的态度和旁的人不同,她或许应该利用这一点,但是她没这么做。
她讨厌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派,那她和刘黄若等人,就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可她现在走投无路,只好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华应飞,无论你之后是否会厌恶我利用你的身份,现在我都恳求你,求你相信我。
别像徐风一样,别相信你眼前看到的,别在意他人口中说出的话,如果可以的话,只信我一次。
——
周虎的营帐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她面容憔悴,语带惶恐,衣衫不整,忐忑不安的坐着,放在桌前的一盏茶还在冒着热气,她却不管不顾的往嘴里送。
“多谢虎将军,多谢您救我一命。”
遭遇刺客从山崖上滚下来,又被周虎一掌打的吐了血,王紫来从昏迷中醒来后,竟然都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周虎那一掌,不但没给她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帮了她一把。
她这体质,怎么不算是天赋异禀...
她的脸上还有几处擦伤的血痕来不及处理,漂亮的钗环钩着发丝依依不舍的晃悠,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换做以往,这对将外在形象看的无比重要的王紫来而言,是绝不可能会存在的情况。
周虎从随行军医的药箱里拿来些干净的棉布,端来一盆清水放在桌前用清水浸泡手里的棉布,然后再攥干,潮湿的棉布最适合用来清理伤口。
他没打算让王紫来和军营里的任何人有所接触,一是外人的出现难免会在军中传出些流言蜚语,如今正是在关键时刻,绝不能被此事动摇军心。
二则是因为周虎自己的私心,他不知道王紫来将要说出口的反贼之名到底是谁,如果是他知道的那位,也就意味计划已经败露,如果不是。
就相当于有无辜之人,要承受这份无妄之灾。
“姑娘,你这一身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周虎将手里打湿的棉布递给王紫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眼中尽是关切之意,他必须确保,这一路上王紫来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这事说来话长,还是我先向虎将军说明情况,我在沿河村...”
王紫来接过周虎递来的湿棉布,简单擦了擦脸上沾的灰尘,甚至没顾得上清理伤口,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的经过。
周虎抬手制止了她,挥手让营帐内的无关人等出去,确认只有二人之后,才重新转向王紫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女子是清河县人,前段日子来銮城商会走了一趟,和商会谈了笔买卖,之前也曾跟着商会的人来过一次营地,远远见过一次虎将军,当时没敢过多靠近,虎将军许是对小女子没有印象。”
“前几日城中出了些传闻,说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銮城,于是心里头好奇便多打探了些消息,想着或许那天有机会能见着那位大人物,也不至于错过了机会。”
“这消息打听着打听着就走岔了道,听说那位大人物来銮城是有什么目的,好像是为了勾结那些关外的蛮夷造反,所以才来咱们銮城买矿想造兵器,提前打探消息好从内部突破您的驻守。”
“后又听说沿河村传出了征兵的消息,銮城内和军营却都没有一点征兆我便觉得此事不对,想着过去瞧瞧传闻是否属实,结果却正巧撞见几个将士在强行拉人参军。”
“也怪我是多管闲事,好心救了个十二三岁要被强行拉去参军的孩子,从那孩子口中得知了些有用的消息,本想着抓紧回到銮城去,却被下了一夜的大雪困在村子里。
“今儿一早,雪刚停,民女就先来了您这儿,想着既然是造反的事,先跟将军您说了,要比跟许知府说了来的管用些。”
王紫来不愧是王紫来,话说的实在巧妙,把秦百宝和秦不弃这两个关键人物,从这件事里完美摘了出去,还能如此合理的自圆其说,看似是强行拼凑的借口,可她确实是真的实话实说。
就算是有心想要纠她的错也不好找,毕竟她没骗人,只是没把话说完罢了。
“那你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周虎没那么容易轻信王紫来的话,如此重要的事情,她就这么轻而易举从一个小孩口中得知,那他和大公主做了那么久的谋划,天衣无缝的准备,到头来因为一个小孩全部功亏一篑。
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民女本想趁着雪停,早些赶来此处向将军通报一声,可路上却遭了意外,受了有心之人埋伏,侥幸才能捡回条小命。”
虽说王紫来嘴里没一句真话,但这句她是真的没有骗人,那些刺客来的莫名其妙。估计是当时那几个官兵回去告状,然后那幕后之人许是觉得她成了个威胁,便想着派人解决了她这个祸患。
幸好,她平日里积德行善,吃斋念佛,不做一点坏事,这才能在关键时候捡回一条小命,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都能活着走到这。
周虎不是个能轻易信任陌生人的家伙,他更不会信王紫来的一面之词,但他信华荣,信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厉。
一旦被她发现沿河村里有人泄露她的计划,她一定会出手干预。
王紫来能活着走到这儿来找他,不是华荣心慈手软,而是她命大。
可惜这次周虎想错了,他对华荣的手段太过信任,忘了凡事都可能会有例外。
那个在他心里算无遗策的大公主,早该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处理干净的华荣,正和张知尽在敌军首领的营帐里喝酒唱歌,好不快活。
顺便,谋划一下看怎么搞死这个敌军首领,才能让这些军队不费一兵一卒就归降她们。
于是这件事,完全不知晓的华荣,和一时心软不舍得下手的周虎,就这么被放走,然后就传遍了整个銮城。
至于这些刺客到底是怎么来的,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要杀王紫来,就连王紫来自己,也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只是很难得到证实。
这个屡次向秦不弃和王紫来下杀手的人,应该都很想知道是谁。
“王姑娘,出于对銮城和军队兵士,还有你的个人安全考虑,本将军恐怕不能让你轻易离开营帐,还望王姑娘能体谅。”
王紫来的话,虽不见得能全部相信,但好在也能让周虎有个基本的决断,之后事情如何,他还需要酌情安排,倘若王紫来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他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她。
毕竟,他身为将军,首要任务就是保护民众,是没办法像华荣一样,下手如此干脆的。
“虎将军!”
王紫来叫住了起身正欲离开的周虎,周虎回过头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多谢...”
王紫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本是想告诉周虎,她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可话到嘴边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这股恐惧感来的莫名又尖锐,直直插进她的头皮里,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剧痛,给她一种莫名的直觉,她若是现在说了,下一刻就会死。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周虎也没再继续深究,确认王紫来并不知晓此事真相后,他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转身出了营帐。
王紫来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下意识的直觉,直接让她在必死的局面下,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