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出院了。”医生拿着病历翻看,对着病床上气色不错的病人开口,“记得按时吃药。”
“知道了,谢谢您。”
看着医生走远,白醉蓝收回视线:“多少钱?我转你。”
她到诊所是云横和陈蔷一起送来的,但陈蔷和她一样没有手机,付不了钱,只可能是云横先垫付的了。
“好。”意外的,云横并没有拒绝,反而立刻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二维码对准白醉蓝,似乎生怕她反悔。
本意是转账的白醉蓝看向云横手中的好友二维码,停顿了下,抬头看去:“呃,这……”
云横站在背光处,头发的阴影挡住半张脸,眼神晦暗不明。
白醉蓝、可耻的、心软了。
“扫了。”她耻于自己的心软,唾弃自己面对云横时莫名的不像自己,因此语气生硬,像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鱼般。
“好~”云横弯下腰拿起药和饭盒,心情颇好的俯身准备扶起白醉蓝,被她推开也没冷脸,反而笑意更盛。
高中毕业后网瘾很重的白醉蓝,亲切地把这一行为归为“抖m”。
莫名进入奇怪圈子的云横并不知情,他默背着昨天从网上学来的“优秀男友守则三百条”,俯下身将白醉蓝的鞋摆好。
拎着药和饭盒跟在白醉蓝身后走出诊所时,他沐浴在护士投来的赞赏的目光,以至于十分不小心地撞上白醉蓝。
“真是这样?”白醉蓝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工龄十年加的民警模样。
“嗯嗯。”云横低着头站在自己的黑色大奔前,像因为不吃饭被妈妈提着耳朵提溜到民政局的四岁小孩。
“你就这么凑巧的、不小心的将自己的左手撞上我的腰?”白警官不死心地逼供。
“是的。”云小朋友委屈地将头埋向自己的八块腹肌。
其实他更想埋的是……云横抬头看去,在对上白醉蓝目光后粲然一笑:“上车吧。”
他替白醉蓝开了副驾驶的门,本来准备像网上说的那样替女朋友挡住车顶,但准女朋友并没有给他反应时间,灵活的滑溜进了车里。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云横收起失望的表情,对着白醉蓝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第一条,不管什么情况,不管对方什么语气,一定要微笑。
这没错,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点他也懂。
看着白醉蓝并没有和之前一样说出一些他不能接受的话,云横决定等会儿就给发文的博主点赞。
被云横突如其来的很不符合他性格的笑容惊呆了的白醉蓝:“……”
她沉默地摆正自己的身体,宁愿相信自己是烧糊涂了产生了幻觉。
这么好的车?白醉蓝狐疑地看向刚刚坐上主驾的云横,在看到他优越的侧脸后心底的揣测几乎要蹦出来。
“你被包养了?”云横一直从事乡村振兴事业,怎么看都是一直在赔钱,入不敷出。再说……白醉蓝看着后视镜里的云横,长相不俗,气质也佳,怎么看都是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青春期少女都爱的那款啊!
“……”云横沉默了一瞬,决定实话实说,“家里的。”
“你不是说……”白醉蓝侧过身子盯着云横,质疑道,“你家里不支持你干这个,所以断了你所有经济来源么?”
“嗯……倒也不是,”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小云总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大脑飞速运转,“后来,他们发现说不动我,就随我了。”
绝不是他在四年前就开始卖惨,绝不是。
云横熟练地启动发动机,白醉蓝百无聊赖,扭头看向车窗外。
这条路她在四年前坐在云横身后经过一遍又一遍,如今却不敢说自己对它熟悉。
之前总是忽明忽暗、无人修理的路灯全部换新,每隔几米都能看见它们。
“之前大家还说不需要呢,装上后夜里摔跤的人少多了。”第八十九条,显现出自己的独到眼光,女人都爱聪明的男人。
夜里乘凉散步的人的确多了,不少老人拿着蒲葵扇边走路边聊天。
“奶奶,吃饭了么?带着小孙子散步啊,真可爱,对我吃过了,您慢慢走。”第一百三十七条,表现出自己的好人缘,上至九十岁老奶奶下至襁褓之中的婴儿都能折服的男人才值得被爱。
“……”白醉蓝撇开脸,忍不住轻笑。
云横通过后视镜瞥到她向上的嘴角,已经决定今晚打赏发文博主两百。
第二百八十六条,乘胜追击、努力表现,世界上男人太多,一定要让那个她觉得你是最不一样的那个。
“听歌么?”他打开蓝牙。
稚嫩的女声响起,似乎是用手机随手录的,收音并不好,滋啦滋啦声此起彼伏。
这是白醉蓝初中时在私人账号随手发的清唱,这个号早在很久之前就因密码遗失被白醉蓝抛之脑后。
“?”白醉蓝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飞扑到操作屏按下了下一首。
还未来得及坐稳,生涩的吉他声响起。
听前奏是《if you》
白醉蓝缓了口气,她并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翻唱过这首歌。
下一秒,婉转的女声响起,周围似乎很嘈杂,唱歌的声音并不算明显。
“?”白醉蓝缓缓向主驾驶位看去。
这首歌,她确实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翻唱过。
但是,留学期间白怀仁小儿子长大,她过于叛逆,被舍弃在国外没有生活费时,是靠一次次驻唱攒够饭钱的。
当时学校周边所有酒吧几乎都不再需要驻唱歌手,她找了两周苦寻无果准备回出租屋想办法时,接到了这个酒吧老板的电话。
她很幸运,原先的驻唱因事离开这个洲,她恰巧顶上。酒吧离家很近,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喘息。
这首《if you》是她第一次唱的,因为是新的亚洲面孔,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在她充当背景板的一整个夜晚里,全场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有坐在门口处的男人。
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深灰色厚外套的男人。
白醉蓝抬头看向后视镜中的云横,二人的面容似乎逐渐重叠,她心跳愈来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云横突然开口:“这两首都是在你后援会找到的,粉丝真不容易,这么久远的歌都找到了。”
白醉蓝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摄像机?监控?或是谁的手机录屏?
白醉蓝点开手机里的关注列表,确实在自己的后援会置顶微博里翻到了这条音频。
她沉寂下去,刚还清晰可闻的心跳声逐渐变小,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失落。
云横再怎么蠢,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找一个突然消失的人,甚至没有和她见一面。
“到了,”云横面色如常,“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下你的东西。”
白醉蓝点了点头,下车后立刻开始翻好友列表。
找到了,回国后就没有再联系的酒吧老板。
突然因为一个莫名的猜测打扰别人是不是不太好?白醉蓝缓慢地走着,斟酌着用语。
点击“发送”,她轻吐了口气,往回看向还没有跟上来的云横。
他还坐在车里,低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蓝蓝!”
白醉蓝循声望去,是陈蔷正笑着和她招手。
陈蔷小跑过来,挽上白醉蓝的手,贴在她耳边问:“这么快?你不想多玩会手机多休息下嘛?”
老实说,她现在确实很想玩手机,直到收到老板的回复。
她点了点头,诚实道:“想。”
一头乱发的穆希小跑上前:“病好了么?”他假意关心几句,扭头没发现云横的身影,立刻伸出手,“手机手机手机。”
“……”白醉蓝无奈掏出手机,又在穆希拿到前缩回手,“不能等一会儿么?”
穆希眼疾手快地夺走手机。
“不能呦~”要是在云横来之后再抢她的手机,明天醒来时就会发现全组撤离只留下他一人在云镇。
白醉蓝无奈:“那什么时候还可以再拿手机?”
“Bingo!”穆希打了个响指,“鉴于各位艺人朋友的反馈,”特别是某位艺人朋友的前男友的反馈,“本节目决定把大家的手机使用权也视为奖品,激励大家努力工作!”
他看向面面相觑的两人,收回伸出了二里地的手:“你们是早就知道了吗?”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不惊喜?
“……”其实只是感觉节目组莫名其妙的白醉蓝、陈蔷沉默不语。
拎着大包小包的云横大步走到白醉蓝身边,看向白醉蓝的发旋,语气温柔:“夜晚寒气重,回家再说?”
“……”被无视的陈蔷、穆希沉默不语。
几人前前后后地走进庭院,与此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酒吧老板才刚刚睡醒。
她看着突然收到的两条来自远方故人的消息,率先点开了备注为“Yun”的人的聊天框。
那人一如既往,说完话总要给她转账,似乎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明码标价。
老板退掉转账,轻叹了口气。
Yun,这么多年,还没有追回那个女孩么?
她看向窗台上摆放的半杯威士忌,朦胧间记起那个冬季的夜晚。
穿着单薄的中国女孩,和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掏出一叠现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