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对安总的维护。”过了半天,禹菲这样说道。
侯景苑听了一愣,带着一脸不可思议抬起头。
“但是以后你不用花时间拿我做文章了,我们有更有价值的事情做。”禹菲说。
“你是说……不打算追究吗?”侯景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当事人,他当然知道网上的那些对禹菲的中伤为了吸引眼球是多么无所不用其极,面前这个看上去纤柔的女人,居然可以毫不在意地就这样翻篇吗?
“你发都发了,追究有什么用?至少你的动机说服我了。”禹菲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让安总知道。”
侯景苑闻言低下了头,神色有点复杂。
“对于安总的案子你怎么看?”禹菲提出了另一个话题。
“安总是不可能受贿的,我不相信。”侯景苑默默地说。
禹菲笑了笑,之前那些年都没看出这个侯景苑有什么站队的倾向,没想到居然是安迪欧阳的死忠。其实盘点他发的那些抹黑贴时,她就发现这个人只骂她,提到安迪欧阳的时候却尽是泛美之辞,当时就猜到可能他的敌意仅限于她了。如果不是这样,她今天也不会来找他了。
“是的,安总是无辜的,所以他一定会出来。但什么时候能出来,取决于我们,尤其是你!”禹菲说。
侯景苑怔住了,紧接着闪现出一丝期待的神情,追问道:“怎么讲?”
禹菲却没有立刻公布答案,而是笑了笑说:“现在我也没有权限回答你这个问题,等下周开完董事会之后再和你详细说。如果你着急的话,这周可以先跑动起来,找几个和官方关系密切的媒体,告诉他们很快会重大消息给他们发,让他们预留好资源。”
“嗯……好。”侯景苑点头道。
“我找你就这事。你开会吧,我走了。”禹菲站了起来,就很自然地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听到仍然坐在沙发里的侯景苑低声说:“对不起……”
看他低着头,像是不太好意思回头来看她的样子,禹菲已经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估计是在为他的那些无谓的攻击表达歉意吧。于是她简单地说了一句:“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就离开了侯景苑的办公室。
次周的星期一,天合集团临时董事会如期召开,议案主要有两项,对于新董事禹菲的正式任命、以及对资产重组方案的评议。
禹菲进入位于天合大厦30层的这间会议室的时候,确实有一些陌生的感觉。虽然她在天合工作了这么多年,参加高层的会议也并不少,但基本都是列席,坐位也都在外围或角落,这间董事专用的会议室也只是以不速之客的身份闯进来过一次而已。
此时看到这间欧式的大会议室内,那铺着典雅台布的长桌上,还摆着写着她名字的烫金铭牌时,才第一次有了一种在与这家公司共命运的实感!
此时其他人还没有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会议桌前方飘去。正中间的主位是董事长、也就是彭岳展的位置,主位左手边第一席的桌面上则摆着安迪欧阳的铭牌。虽然今天他不能参加,但形式上他也还是董事会的成员之一,只是暂由禹菲代行董事表决权而已。
接着她的眼光沿着这些席位顺次流动。今天这些位置上坐着的人们将决定他们的精心准备的重组方案是否可以继续向下推进。这些人的面容她已经十分熟悉,但今天这些人脸上如何表现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内心的想法,以及可能采取的行动。而她的目标,就是无论这些人怎么想、怎么做,都要确保议案获得通过!
欧阳,原来坐在这间屋子里是这样的心境啊!禹菲不禁百感交集。
九点一到,董事会开始的时间已到,有些位置还是空着的,包括安迪欧阳、彭荜,还包括一名独立董事,也就是开股东大会时坐在彭岳展身边的焦雪岩。彭岳展看了看表,严肃地说:“不等了,开始吧。”
于是蒋为宣布会议开始,并且声明了一下董事表决权委托的情况,也就是说彭岳展今天将代表彭荜投票,而禹菲则代表安迪欧阳。
“……提案的内容之前也已经发给各位董事了,现在我们开始针对第一项提案进行表决,内容是对禹菲董事进行正式任命,并同时指派她为市场宣传部高级总监……”
“关于这项议案我想说两句。”没等蒋为说完,彭岳展已经开口打断他说。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也都很自然地投向了他,包括禹菲。这第一项提案理论上应该没什么变数,毕竟已经是经过股东大会决定的事。只是彭岳展会不会放手把市场宣传部交给她,她倒是不太确定。
“禹总能力卓越,只是管理一个市场宣传部岂不是太屈才了,”结果彭岳展这样说着,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些笑意,“现在公司正准备进行资产重组,这可是一件大事!我要主抓公司的基本业务,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这上面。不如我们来组建一个重大资产重组项目组,由禹总来担任组长,怎么样啊?”
原来如此……禹菲心中暗想。早料到彭岳展会把这个烫手山竽丢给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不过自己本来就要做这件事,有个名分其实是求之不得的。当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样的任命也说明一旦自己在这个项目上有什么行差踏错,以后在天合也就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
“多谢彭总,虽然不确定是否堪当此任,不过我肯定会尽力做好的。”禹菲客气地应道。
名正言顺,你好我好,这第一项议案也就顺势而成,圆满通过。
接着来到第二项议案,这件事情况要复杂许多,先是余诗诗和禹菲两人分别从内部和外部两个角度对议案的内容进行了全方面的详细介绍,接着开始接受大家的提问。
这次又是彭岳展首先发难,他翻看着手上的资料,沉吟着说:“说起买地皮,我也敢说比较有经验了,这个价格在我看来是有问题的……”
余诗诗一看,坦率地问:“有什么问题,彭总请说。”
“首先,新股的发行价有问题,这个数字,远远低于天合的每股净资产吧?其次根据这个地块的情况,我觉得价格定得也过高了,至少高出市场价10%以上吧,这么做公司太吃亏了!”彭岳展说着,明明是在指责,语气却十分柔和。
但余诗诗和禹菲对这个质疑早有准备,马上拿出了一份新的资料,是青州其他几个地块的成交价数据,一边展示给大家一边解释起来。毕竟土地受制于地理位置,不是标准交易品,可以说没有任何两块地具有完全相同的客观条件,所以所谓的市场价也只是一种参考而已。就这块地的条件而言,10%完全在合理差异的范围内。
至于新股发行价,二人的解释主要集中在目前的天合的情况上。借大势的东风,天合经历了数年的高速发展,但今年遇到严峻的国际形势,加上国内半导体行业的竞争越发激烈,实际上已经进入了调整期,如果在业务发展上没有新的有效策略的话,后续的业绩增长是缺乏动力的。从这一点出发,将新股发行价调得略低于每股净资产,实际上是让利于广大二级市场投资者,激发公众投资天合的积极性的,并且调低之后的市盈率还是很高,并没有打破惯常的市场规则。
众人听着二人的这些说辞,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表面文章。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资产重组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打退燎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白衣骑士出手拯救天合,又不能谋求公司的控制权,如果再不图点儿实实在在的利益的话,谁会做这种傻事呢?
所以在坐的人之中,有两个人的神情最为复杂。一个是彭岳展,他的五岳集团目前还是天合最大的股东,现在发行价格这么低的新股,相当于是在割他的肉一样,每一寸都是真金白银,他怎么开心得起来?所以听到后来他已经开始向除焦雪岩外的另外一名由他提名的独立董事李力为使眼色,两人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这份议案胎死腹中!
另一个目光闪烁心神不宁的人则是百兆集团的匡世成。他有这样的反应倒不是因为余诗诗和禹菲说了什么,而是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
那天他收到了蒋为发来的董事会议案,立刻就拍照发给了吕泽峰,之后又打了电话过去。原本他以为吕泽峰会让他坚决反对,结果吕泽峰看了之后说:“这议案你怎么想?”
“啊,怎么想?这……我还没仔细看……”匡世成只好说,心里不禁叹道:大哥,我这不是向你请示嘛,平时都是你说了算,今天干嘛搞起民主来了?
“资产重组的议案需要董事会三分之二以上通过吧?现在他们的董事会是12个人,也就是需要8个人赞成才行,这议案拿得到这么多赞成票吗?”吕泽峰问。
“嗯,这要看彭岳展的态度了,如果他反对的话,相当于他、彭荜、还有和他走得近的两个独董都反对,这就是四票了,如果我再反对的话,他们就铁定通过不了了……”匡世成说,接着好像反应了过来一样又说,“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拿我这关键的一票和她们讲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