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杨博威说:“菲儿,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嗯,”禹菲笑了笑说,“眼下正好我有件事要去办,需要离开京州一下,欧阳那边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新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杨博威点头,又接着问,“你要去哪里?”
“香港。”禹菲说。
“去做什么?”杨博威好奇地问。有什么事会比眼下京州发生的这些事情更紧急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天合的人了,就算欧阳把表决权委托给我,我也只能在开股东大会的时候才能行使这个权利,但实际上等到那时很多事情就已经不可挽回了。”禹菲说,“更何况欧阳的股份只有7%左右,没有他个人的影响力的话,这点儿股份想扭转局面是很难的。”
杨博威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说:“所以你需要赢得其他股东支持是吗?”
“是的,并且在临时股东大会之前找到越多人越好!”
禹菲随即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出示给杨博威看,上面是一份名单,杨博威看了几行已经认了出来,叫道:“这是天合的股东名册!”
“是的。”禹菲点头道,“这名册很新,现在天合的股票已经停牌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这里面的前十大股东里面,可能支持安迪欧阳的我都一一排查过来,目前看几乎没有一家能确定站在我们一边。现在还剩最后一家,持股4.5%,是这家叫做向中高科的公司,我想最后争取一下。但这公司身份很神秘,在天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实际控制人出现过,背景我也查过了,是家壳公司,并没有在实际经营。它的全资股东在香港,没有什么公开资料可参考,所以我想亲自去一趟他们的办公地,和他们的负责人当面谈。”
“没打过交道突然拜访,还是要说服对方做这么大的决定,可能吗?”杨博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说服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连实际业务都没有的大股东,持股天合只会是为了利益。所以我要取得他们的支持,也只能靠给他们利益。”禹菲说。
“可是你……”杨博威本想说“可是你又没有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禹菲眼中的笃定,想必她是已经想到什么办法了!毕竟这个女人的行动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同一时间,距离京州城西分局不远处的一处小酒馆里,老曲正坐在那里,望着桌上的酒壶和酒盅发呆。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坐到了他对面,对着他唤了一声:“师父。”
“来啦,”老曲说着,拿起酒壶给对面的酒杯满上。
“现在是上班时间。”对面的男人客气地把杯子稍微推了一推,举手示意服务员倒了一杯茶给他。
老曲也不勉强他,独自饮了一口,望着对面的人叹道:“少冲,有多少年没见了呢?”
“十年了。”名为狄少冲的汉子说着,“自从你辞职就没再见过了。”
“那你调到京州多久了?”老曲问。
“有五年多了。”狄少冲说,接着他便坦率地问,“师父找我是不是有事?”
“嗯……”老曲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酒说,“禹菲那丫头,你还记得吗?”
狄少冲听了这个名字,眉头忽地就皱了起来,但还是点头说:“我记得。当初你辞职也是因为她的事吧?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咳,都那么久之前的事就不提了。禹菲现在也在京州工作,就在那个……天合集团……”
狄少冲一听到“天合集团”四个字,立刻打断了老曲的话头说:“师父,你别说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你急什么嘛?我又没让你帮我捞人出来!”老曲一虎脸说。
狄少冲脸色也有点尴尬,匆匆去桌上拿起杯子就往嘴里倒,待入口才发现是酒,一急之下呛得咳了起来!
老曲连忙坐去他身边,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低声说:“不瞒你说,我只是给她私人帮忙,问一下案子的进展而已,绝对不为难你!”
“咳咳……师父……”狄少冲面红耳赤地说道,“告诉你案子的进展也是违规的啊!”
“你不用告诉我,就自言自语就行!我近年来有点耳背了,肯定也听不清楚,你自然就不违规了!”老曲认真地指着自己的耳朵说。
狄少冲看着老曲一脸的认真和那双紧抓自己胳膊的手,瞠目结舌了半晌,无奈道:“那……不知道我该自言自语些什么哪?”
“啊,这个……听说有人看到了一些东西,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啊……”老曲把手掌在面前扇动着,像是在给狄少冲提示,看他若有所思,就一片腿坐到背后的一张桌子去了。
“哎,你说这世道!”只见狄少冲拳头在桌面上一砸,拿起酒盅就一饮而尽,接着他的脸膛就开始发红发热,目光也有些迷蒙,真的自言自语似地说,“居然有人敢在酒吧俱乐部收黑钱啊,就那么明晃晃地拿个运动包装着,满满两包啊,两人一分,当着人的面就那么提着上车了,你说是得有多嚣张……”
他这么一说,老曲顿时会意,大手在狄少冲后背上一拍就站起身来要离开。
身后的狄少冲却突然说:“师父,你知不知道你那时的离开对我的打击有多么大?”
“对不住了!”老曲怔了片刻后哑声道。
“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当一个好警察。”狄少冲把杯中的酒喝干,站起身大踏步地先一步离开了。
禹菲当然也很清楚,接下来她要办的事情需要钱。
所以在去香港之前她先回了趟家,一进屋便走向卧室对面的一个房间,推开房门打开了灯。只见这屋内并没有摆放寻常的家具,而是高高地立着数个架子,每个架子都分成数层,每层自上而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衣服、手袋、鞋子、丝巾、首饰、香水、腕表……乃至钢笔、书签、名片盒、摆件……玲琅满目,在灯光的照射下看得出个个都印着金光闪闪的LOGO,昭示了它们不一般的出身。
这一屋子的奢侈品,不敢说件件大师名作,也堪称价值不菲!
每一件东西下面都还压着张小卡片。禹菲走过去,抽出其中的一张,上面写着一个日期和一句话:“纪念首次融资成功”,旁边的另一张则是“纪念相识五周年”,居然还有类似“纪念最长分别纪录”和“纪念禹菲第一次生气”之类的名目。
禹菲看着这些卡片,和安迪欧阳之间那些甜蜜记忆也开始在心头泛起,不禁嘴角带笑。
面前的这些东西都是这些年安迪欧阳送他的礼物,一开始她也尝试过拒绝,表示这样名贵的物件她也根本没什么机会去使用,但安迪欧阳一再坚持,她索性也愿意成就他的慷慨,没想到一来二去竟然已经装满了整个房间!
她找了几个袋子出来,开始把那些东西打包,却把代表它们含义的小卡片继续留在了架子上。
最后她走向门旁的一个小柜子,拉开了最上层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银行卡。她将卡取出拿在手上,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现在终于到了你们出场的时候了”,就走出了房间。
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她接到了老曲的电话。听老曲转述完从狄少冲那里打听到的信息,禹菲顿时感慨果然自己猜得不错,所谓的职务犯罪就是跟彭荜收回扣那件事有关!
至于其中的细节她也仔细思考了一下,比如提到所谓的“运动包”,她顿时想起正是在阻止彭荜收回扣的那天,安迪欧阳衣衫不整地回来,手上好像就提着一个运动包,但她当时查看过里面的东西,放着的是欧阳的外套,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现金。难道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
至于“当着人面上车”这种说法,顿时令她联想起所谓的“目击者”的说法。难道所谓的目击者只是看到了安迪欧阳拎着运动包,就认为里面装的是黑钱吗?假如只是这样的话,想给安迪欧阳定罪是很难的吧?怪不得他们要查扣欧阳的资产了,肯定是想寻找到与那笔钱相关的痕迹!
也就是说,如果从欧阳的资产信息里查不到相对应的证据的话,下一步他们想继续扣住安迪欧阳也是有难度的!
那么自己的任务就又是在安迪欧阳回归之前守住天合吗?
见禹菲沉吟不语,电话对面的老曲说:“看来问题是出在那家俱乐部,我现在正赶过去,如果打听到什么的话会打给你。”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去一趟香港,短时间内可能接不了电话,等方便的时候我找你!”禹菲说着挂了电话,就下了出租车直奔值机柜台而去。
她时间算得精准,谁料航班会延迟了足足两小时之久,待到达香港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色也暗了下来。禹菲还是不死心,对照着自己查到的地址打车赶到了一处商务楼,看着一楼大堂还有灯光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