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爆仓,不仅峰哥会有大麻烦,还会有非常多的人受到连累,甚至于对天合也会有很大影响的,所以我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川低下头继续说,“禹菲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的。但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是不会赶尽杀绝的,尤其是对曾经很亲近的人……”
“你看错人了!你刚不是说了?商场如战场,为了赢,尤其是为了打败一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禹菲却打断他说。
小川被她这样一说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又喝了一口水才说:“你现在还恨峰哥吗?”
“这是两码事,我……”禹菲刚想回避开这个话题,小川已经非常确凿地盯着她的眼睛再次问:“假如他还是当年凌都镇阳路营业部的那个对你关爱倍至、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吕泽峰的话,你会像现在这样对待他吗?”
他这句话讲得突兀,禹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却听小川又自顾自地说:“我跟着他这么多年,看得最清楚。他从来都没改变过,他始终忘不了你,始终关注着你,一遇到和你有关的事情,他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
“别说了!当年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了解!”禹菲忍无可忍地反驳道。
“其实不了解的是你才对……”小川静静地说。
“什么意思?”
“你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全都知道。”小川突然说。
这话令禹菲大吃一惊,但看小川那笃定的神情,确实不太像是在虚张声势,于是颤声问:“是吕泽峰告诉你的?”
小川却摇了摇头说:“不是,其实当时我就在现场。”
“不可能……”禹菲一脸震惊地盯着他,内心像是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样,疯狂地搅动了起来,那尘封已久,不曾对任何人透露过的一幕瞬间跃上了心头!
十年前,禹菲去美国的前夜,刚刚和吕泽峰分开的她内心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柱,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老曲单位的宿舍里,很久都没有动一动。
一直到月上半空,她才站起身来,慢慢地开始打包着行李,一举一动机械而僵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收拾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的机票和证件可能还在老曲的办公室里,于是离开了宿舍,向办公区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老曲办公室门口刚要推门,突然听到里面一个熟悉的沙哑嗓音在说:“你是说,这件事可能和吕泽峰有关?”
这个名字让禹菲瞬时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就停下了动作,继续听了下去。
屋里像是有两个人,除了老曲之外,另一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就是经常和老曲一起出入的那个年轻的警察,名字好像叫狄少冲。
对于老曲的问题,只听狄少冲回答说:“反正我查到的情况是这样。禹卿的那个项目,领投虽然是靖西投资,但后方还有其他的机构参与,其中一支基金就是吕泽峰在间接操盘的,听说占的比例还不小,因为他是在幕后,所以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注意到。要不是你放不下这条线索非让我再去一趟,可能始终也发现不了……”
“即使如此,也不能证明他和禹卿出事有关系吧?”老曲有些不相信地说,“那小子过去和禹卿可是关系匪浅,现在又和小菲走这么近,他没有道理会把禹卿逼上绝路吧……”
这话令禹菲的心里猛地一沉,接着浑身都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可是他的投入可是不小,如果这单投资失败的话,他不仅会输个底儿掉还会欠一屁股债。这些搞投资的,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呢?”狄少冲却说。
“这只是动机而已,不算是什么证据吧?”老曲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我还听说,禹卿的学校可能拿不到牌照的事情,是他那边透露给靖西投资的……”狄少冲说。
“咣当”,走廊里的禹菲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向旁一歪,直接撞到了旁边的一张长椅上。
屋里的二人也听到了这声响动,老曲随即走了出来,却只见到禹菲飞奔而去的一个背影!
禹菲出了派出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吕泽峰!但头脑是如此混乱,一点儿章法都没有,胡乱跑了一阵,才想到吕泽峰应该在吕家老宅,于是迈开腿就向那个熟悉的方向奔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直到此时,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一边在抗拒,一边在不断祈求,不要让现实变得如此残忍!狂奔中她不敢再去深想什么,一心只想找吕泽峰问个清楚!
冲进吕家时,一眼就看到吕泽峰正和衣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一见到禹菲跑进来,他的眼中瞬间闪现出惊喜的神色,立刻从沙发中站起身来,唤道:“小菲!”
“你……告诉我,靖西投资的背后……是不是有你?”禹菲的气息还有些紊乱,但她努力地抑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问出了在心中盘旋已久的这个问题。
吕泽峰听到这个问题一愣,之后坦然点头道:“嗯。”
“我姐学校拿不到牌照的事,是你透露给靖西投资的?”禹菲又问,心里狂跳,如同擂鼓一般在耳边响着。
这次,吕泽峰先是一脸惊诧,之后像是有些纠结地思索了一下,低头道:“是,对不起……”
不过是几个字,将最后一丝信赖和希望也完全打碎,禹菲的意志此时已彻底崩溃,泪水夺眶而出,痛苦得几乎站立不稳!
“小菲!”吕泽峰见到她这样,满脸都是担忧和关切,移动脚步就要走过去。
“不要过来!”禹菲却大喊着。
“禹菲,你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你想发泄就朝我来吧……”吕泽峰这样说着,脚步不停。
禹菲下意识地后退,目光突然落到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的一个布包上。无须辨认她也确切地知道,那是吕泽峰送她的那把枪!
此时见吕泽峰已经慢慢逼近,她竟然豪不犹豫地就拿起那把枪,指向了吕泽峰,不顾一切地喊着:“你是害死我姐的凶手,你不要过来!”
吕泽峰见状也是一脸震惊,但他的神色很快平复了下来,用一种沉痛的眼光望着禹菲,静静说道:“如果这样你才能解气的话,开枪吧……”接着他的手已经迎向禹菲手上的枪,毫无惧意地走近了她!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人从门外奔来,高叫着:“小菲不要!”
随着这声喊,一声“呯”的枪声随之响起,在这间显得有些冷清空旷的大屋中回荡着。禹菲仍然站在那里,手上的枪还在冒出袅袅烟气,而她面前的吕泽峰却捂着肋间开始慢慢地向下倒去,血迹开始自他的指缝间渗出,在他的黑色T恤衫上透出时尚不明晰,流淌到白色的地砖上时却令人触目惊心!
那奔进来的人正是老曲,眼前的这一幕令他大吃一惊,急忙冲上来一把抓住了禹菲的胳膊,在她耳边大叫着:“傻丫头,你怎么能……”
此时的禹菲已经完全呆住,被老曲这么一抓,就无力地瘫倒下去,坐到了地上,手上的枪也滑落到了地上,一脸木然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吕泽峰。
吕泽峰躺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失血使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但他始终努力地大张双眼,在望向禹菲的方向。
“喂?有人受伤了,大量失血,赶紧派救护车来,地址是……”老曲走过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之后拿出手机打电话求助。
挂断电话后他揽住禹菲的肩头,轻声安慰她道:“没事了小菲,他不会死的,我们得赶快离开……”接着他扶起禹菲,转头对蜷缩在地的吕泽峰说:“待会儿到了医院怎么说,你应该有经验的。禹菲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如果你真的为她好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见她了!”
说着他就带着禹菲离开了。大门即将关上的一刻,失神的禹菲突然回过头去,对吕泽峰望去了最后一眼,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看不透这个人,为什么在这样的生死弥留之际,他望着她的眼神里,居然充满了释然和解脱?而她明明为心爱的姐姐报了仇,却心痛得仿佛灵魂都要脱窍一般,万念俱灰?
思绪回到十年后的眼前,禹菲仍然需要巨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不被那刻骨的伤痛所吞噬!因为这件事,老曲自觉有愧于职责,选择了辞职。后来也是他给在美国的禹菲打去电话,告诉她吕泽峰没有死,伤好之后也离开了凌州。这段禹菲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回忆,最她内心最深的伤痛和愧疚,所以她选择了刻意遗忘,永不再提起!
所以眼下小川说他也在现场,怎能不让禹菲万分震惊呢?
小川也猜到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情由,于是继续说:“那天我正好找峰哥有事,所以去了他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争吵声,还听到了枪声。你和那个警察离开后,我一进屋就看到峰哥受伤了……后来还是我送他去的医院。虽然他并没有详细对我讲起整个过程,但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见禹菲一脸悲怆,小川突然不安起来,双手不断搓动,显示出内心的焦虑,犹豫了半晌才又说:“其实你恨错人了,害死禹老师的不是峰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