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红颜之八面修罗 第2章 造访

刚下过大雨的街道上，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商务车从云州江阳县狭窄的小街中疾驰而过，在排水不畅的街道上激起片片水花。

车子最终在一栋老旧的五层商务楼前停下，司机摇下已经被湿气蒙上了一层薄雾的车窗向外望去，楼前并没有停车场，此时横七竖八地停满了车，连正常的机动车道都被占去了一半。鬼地方……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转身却非常恭敬地说道：“老板，好像这儿就是最就近的地方了……”

后座上有个人应了一声：“行，我从这里下”。司机连忙稳稳停下，飞快地下车打开车门，还殷勤地用手背挡在车顶，请里面的男人下车。

只见车上下来的这个人一身笔挺的深蓝色正装，雪白的衬衫配一条苏格兰风暗红色格纹领带，一双深褐色皮鞋看着不起眼，细看却是手工订制款，只是手上并没有拿着与这身装扮相衬的手包，却紧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此时他下了车，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径直向商务楼的大门走去。

司机快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商务楼，脸上划过一丝疑惑的神情，但也不敢多停留，在后车催促的笛声中迅速地把车开走了。

姜廷与走进商务楼，一楼是个简易的大堂，墙角放着桌椅，但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没有人值守很久了。他向侧面的公司铭牌墙上望去，目光很快定位到了一块字迹斑驳、但还看得出是写着“天合工贸”四个字的牌子，旁边还有一个房间号码：502。

“天合”这两个字像是让姜廷与振作了一下精神，转身快步向电梯走去。刚要按下按键，愣了一下，转身走向了对面的楼梯间。

等爬到五楼，他已经有点气喘，但还是挺了挺身板，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寻去，最后在环形走廊的一角找到了一扇贴着张A4纸、上面打印着“天合工贸”字样的灰色防盗门，拉开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觉得光线阴暗，迎面是一个不过十几平方大的方厅，布置了几个工位，但都是空的，倒是墙角饮水机边的一张长条桌旁坐了三个人，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在热络地聊着什么。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进来，那三个人也仿佛没看到一般，就连一丁点儿的注意力也没施舍给他。

姜廷与有点尴尬，但也不好发作，便转动目光，四处张望起来。

这下子三人之中一个皮肤白皙、烫着卷发、身材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马上向他望过来，高声问道：“您，有事儿？”

没等姜廷与回答，女人却突然“咦”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哟，姜总，稀客啊！这是哪阵风把您吹到我们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音调高亢，听不出任何热络的感觉，倒有点讽刺的意味。

剩下两人也齐齐望来，却只是一脸漠然，既不说话，也不起身。

姜廷与挺了挺肩膀，口中只是问道：“其小元呢？”

女人听到他这么问立刻收敛起脸上的假笑，伸出一个手指说：“在上面！”

这句回答让姜廷与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天棚，接着又觉得荒唐，于是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女人却还是这么说着，待看够了姜廷与尴尬的表情，才又补充了一句，“出门右转走到头安全门出去，舷梯往上。”

姜廷与这才明白，这个“上面”八成是指楼顶的意思，不禁面带愠色，但也不想耽搁，就按女人说的，走到楼外，沿着一排铁制扶梯向上爬了一段，来到了楼顶。

楼上是一个平台，此时一登上来，姜廷与立刻就看到这广阔空间的正中间支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下面放着一张躺椅，还有一张折叠桌，上面放着茶具和茶水，地上还放着一个圆形的小炉子，正冒出氤氲的烟气。

一个人背对着他靠在躺椅上，从姜廷与这方向看过去，只见到一头乌黑的头发。

他先停住脚步，整肃了一下表情，扯了扯衣襟，这才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走到那人面前，他第一时间就向她的正面望了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身材有些瘦小，穿着一身显得有些不合身的宽大工服，一头长发随意地束着，面容清秀但脸色有些苍白，戴着一副茶色眼镜，右手端着一杯茶，左手正捏着一本书瞧着，因为包着书皮，也不知道是什么书。

姜廷与站在那里，确信对方能够看得到她，但站了足足有一分钟，对方好像也没有要来望他的意思，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手里的书上。

姜廷与只好干咳了一声唤道：“其小元。”

其小元这次才一抬眼，目光越过眼镜望向姜廷与的方向，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任何动作。

姜廷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虽与对方素未谋面，但好歹是一个集团的同事，以自己董事长助理的身份和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频次，对方不可能不认识他，居然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而且虽然只是一眼，他已经对对方的眼光有些反感，那眼光冷冽如箭，仿佛一瞬间已穿透了他，让人从背脊处开始生出寒意。

但见其小元迟迟不说话，他也只好主动开口：“我有事找你。”

终于，其小元将手上的书扣在了小桌上，但随即又靠回椅背，品了一口茶才说：“你说。”

虽然只有两个字，也总算是有了个回应。姜廷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于是继续说：“有一个项目，希望你能参与。”

“什么项目？”其小元问。

“相信你也应该听说了，最近集团在收购恩威集团，金额很大所以上头不希望有什么闪失，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跟尽职调查组一起入场。”

“所以呢？”

“我觉得你很适合。”

“哦？”其小元听了一脸意味深长的复杂表情，微一偏头问：“我适合？难道偌大的天合集团没人了吗？周正一在做什么？”

姜廷与听到“周正一”这个名字，忍不住就眼光一动，但马上若无其事地说：“周总那边有其他的项目不太方便……”

“不方便……”其小元重复着他使用的这个表述，之后她一俯身，又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翻了一页，口中淡淡地说，“我没兴趣，你请回吧。”

姜廷与当然也没指望着对方会这么容易就配合，一边说着：“你也不要急着下结论，不妨看看这个再说。”一边把手上的纸袋放到了其小元面前的桌上。

其小元瞟了他一眼，取过纸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是一份调令，她简单看了几眼，就开口感叹道：“投资关系部高级经理，年薪五十万，看来这两年通货膨胀很厉害啊，总部的薪资变化很大……”

“这还不是全部，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还会有项目奖金，你不妨往后翻。”姜廷与一看有戏，立刻信心满满地说着。准备这份文件的时候，他就笃信不会有任何一个打工人会对这样的一份邀请完全不动心。

其小元果然依言往后读，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确实愣了一下，之后她抬头望向姜廷与说：“你是认真的？”

“当然！”姜廷与言之凿凿。

谁知其小元接着就把文件往桌上一丢说：“有这样的条件，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接这个差事，你另请高明吧！”

这……姜廷与还以为已经将近大功告成，没想到被如此爽利地拒绝，不禁有些懵了。但他特意前来，也不打算就这么被难住，于是装作很轻松似地向四周一望笑着说：“听说你也曾经是集团里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也还年轻，就屈居在这样的地方混日子，你甘心吗？”

“这里不好吗？”其小元认真地反问道，“喝茶读书，纵情山水，过上个一百年都不会腻。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话，可能就是偶尔需要应付一下不速之客了。”

“呵呵，”姜廷与干笑了两声说，“纵情山水是因为至少还有一份收入吧？没有钱，那就是穷山恶水。挣扎在生存线上的时候，还会有时间去喝茶读书吗？我从来没听说过集团里还有天合工贸这家子公司，更没有来过，今天才发现竟然是这副样子，是不是该和投资关系部的人碰一下，探讨一下要不要精简机构呢？”

其小元听了他这话，本来递往嘴边的茶杯突然停下。这个小动作当然也没逃过姜廷与的眼光，心中不免暗笑。所谓的安贫乐道，终究还是要有一份仰仗，就算是个半死不活的机构，挂着天合的头衔，薪资水平在本地肯定也是不低的。

结果就听其小元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我每天来呢，就是图这里的山景，如果不能来还真是有点可惜……不过我也没有什么两千七百万的豪宅需要供着，就算领个低保估计也饿不死……”接着她就摇着头，摆出了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开始收拾桌上的茶具。

这话听上去不经意，但听到“两千七百万的豪宅”几个字，姜廷与的眉头顿时就是一跳。是巧合吗？自己前阵子刚刚在京州近郊置办了一套平层别墅，总价正是两千七百万！不可能的，眼前这个女人身处西南边陲，怎么可能知道数千公里之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难道她在背后调查过自己？问题是，为什么？

这样一想，顿时一层细密的汗珠就渗出额角。眼见其小元已经拾掇好茶具，一副就要离去的样子，姜廷与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哑声说：“其小元，董事长想见你。”

“哦？安迪欧阳吗？”其小元立刻停下脚步，回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