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栋转过头,此时他高烧正酣,口罩上方露出的双眸却依然明亮,且仍然带着他招牌式的温柔眼光,专注地望着其小元说道:“还没有结论。”
“哦?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其小元低下头去说道。
方孝栋也低下头,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反正我又不着急。”
不知道其小元有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她只是沉吟着,像是陷入了思考。
正在这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方孝栋,方孝栋患者在吗?”
方孝栋闻言正打算站起来,其小元已经轻轻一按他胳膊,站起身来回应道:“来了!”就快步地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原来是方孝栋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报告上显示他并不是流感,只是普遍感冒而已。
看到报告其小元有点发愣,不禁问护士说:“可是他在发高烧,是不是应该打一针,或者开点药呢?”
护士正忙碌得紧,匆忙回应道:“哎呀,不是流感就回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吧。你看看这里哪还有工夫管普通的感冒呀?而且你们留在这儿就不怕被传染?”
她说的倒也是实情。但是其小元觉得此时如果把方孝栋送回学校去,他就只能靠抵抗力硬撑,终究不是办法。她想了想,走到一个方孝栋那个方向看不到的角落,拿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电话的对方接了起来。
“你好,是安总吗?我们在清漪度假村见过一面,当时……”其小元迅速地把自己想好的开场白讲了出来。
“哦,我记得。”电话里的声音居然透出了笑意,“找我有事吗?”
“你当时说,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现在有件事情想求你帮个忙。”其小元说,“我们学校封校了,但我有个朋友得了重感冒,现在医院也不肯收治他,方便替他找个大夫么?”
“原来如此。”安迪欧阳像是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中心医院,刚检查结果确认他得的不是流感,只是普通的感冒。”其小元强调道。
“好,过半小时吧,你们到医院门口去,会有车过去接你们。”安迪欧阳说。
“谢谢,我穿的是深蓝色衣服……”其小元刚这样说了一句,安迪欧阳已经说:“行了。”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其小元如释重负,刚转身想回去,就见方孝栋正站在她身后奇怪地问:“你在干嘛?”
“你不是流感。”其小元先说了结论,之后又说,“但是你这个状态也耽误不得,我想找个其他的大夫帮你看看。”
“什么其他的大夫?从哪里找的?”方孝栋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你就不要管了,待会儿会有车来接我们。”其小元敷衍道。方孝栋看着她,不禁又疑惑又好奇。
两人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见到有辆车稳稳地开了过来,司机下车走过来问:“你是其小元吧?”
哦?其小元有点诧异,她可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安迪欧阳她的名字。但像安迪欧阳这样的人,想知道一个人的身份想必也并不费力,她于是点头认可,司机便开了门让他们上了车。
车子在京州市的街道里绕了几绕,开到了一处十分安静的小区,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一直到一处入户电梯前才停了下来。
“从这里上去,802室。”司机回过头把一把钥匙递给了其小元,并把电梯的方向指给她看。
“可是我是想带他去找大夫……”其小元感到有些奇怪。
“你们先上去。一会儿会有大夫过来。”司机却说。
“这……”这个变故有些出乎其小元的意料,但眼下也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说了句,“好吧,替我谢谢安总。”
“你自己跟他说吧。”司机却说。
上了电梯后,方孝栋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是让安迪欧阳帮忙找大夫?”
“嗯,上次办案的时候他答应过帮我办一件事。”其小元坦然道。
方孝栋闻言没有再说话,眉头微锁若有所思。
到了8层出了电梯,左右各见一户,其小元拿出钥匙打开802的门,发现这是一套错层的两居室,屋内家居物品一应俱全,充满了生活气息,而且到处整洁干净,像是有人在定期打扫。
其小元让方孝栋躺在沙发上,拿了条毛巾浸湿了放在他额头上,又找了条薄毯盖住他,之后说:“休息一下吧,大夫来了我叫你。”
方孝栋靠在那里,眼睛却没有闭上,嘴角轻抿似乎是有话要说,又在思忖着要不要讲出来。
其小元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他,自然看在眼里,在他身边坐下来问:“你想说什么?”
“这样,好像不太好……要不还是回学校去吧。”方孝栋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
“看你现在这样子,回得去吗?”其小元却这样问他。
方孝栋无奈,只好将双目闭上,不过两秒又睁开来说:“安迪欧阳,你好像很相信他。”
这话让其小元偏着头想了片刻后反问道:“怎么你对他有什么怀疑吗?”
“呃……倒是谈不上……”方孝栋被问住了,接着沉吟道,“只是上次办案的时候,我感觉他和那个禹菲都有些神神秘秘的,咱们三个人都像是被他们摆布的棋子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
“原来如此。”其小元恍然大悟道,“我倒还好。对于我来说,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解自己感到好奇的谜,至于别人有什么安排,倒是与我无关。”
“是吗?”方孝栋笑了笑说,“这也不失为一种很不错的立场。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你别再胡思乱想了,睡一会儿吧。”其小元一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
见方孝栋终于听话地开始闭目养神,她站起身来走到了一下,在玄关的书架上见到一些书,便插出其中一本,拿回沙发旁读了起来。
过了大约半小时,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其小元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人,虽然都戴着口罩,但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安迪欧阳!在他身边则站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一只小箱子,看那气质和架势应该就是个大夫。
“小元你好,这是赵大夫。”安迪欧阳笑着说。
其小元连忙把二人让到屋中,大夫到沙发边检查方孝栋的情况时,他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话也没讲出两句已然再次昏睡了过去。
赵大夫看过之后说,方孝栋的状态虽然很不好,但都是发烧引起的,估计是平时也很少烧得这么高,自然看上去有些凶险,好在他体质很好,现在双肺也没有问题,只要明天早上能退烧也就过去了。
接着他留下了一些药,又嘱咐了一些照料方法和注意事项,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接着其小元又忙着给方孝栋吃了药,帮他加盖了被子,又换掉毛巾,忙活了一通,直起腰来的时候才发现安迪欧阳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餐厅的小桌边,笑吟吟地望着她。
其小元抹了抹额头的汗,走过去诚心说道:“安总,谢谢你,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安迪欧阳听到这话一愣,接着说:“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哦,怎么是你欠我的人情呢?况且这里也不是我的地方,只是慷他人之慨而已。”
“嗯……”其小元回过头向沙发的方向看了看,接着说,“不管怎么样,真的帮了我太大忙了。”
“是吗?”安迪欧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用轻松的口气说,“如果你一定要坚持的话,我也不介意。但是这个珍贵的人情,我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用。”
见到其小元有些羞赧的表情,他接着又说:“其实今天你能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哦?其小元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你的情况我都听禹菲说了。那天我也没想到她会安排人去度假村帮我,事后她把你们项目的事都告诉了我,我觉得非常好,支持她继续做下去。后来小周,就是周正一也来了天合,我已经见过他了。”安迪欧阳简洁地把为什么知道其小元的身份交代了一下,接着他话锋一转道,“所以你呢?什么时候过来帮周正一呢?他虽然是一员干将,但英雄也是需要搭档的,尤其是像你这样优秀的搭档!”
听到这样的恭维,其小元却显得十分犹豫。现在面临毕业,她倒是想过要去天合和周正一一起工作,但先前发信息问周正一的时候,他似乎并不太愿意她过去,也并没有说理由。现在周正一毕竟是天合的首席履职督察官,没有他的首肯,她也不好强求。现在看来,至少不让她去天合并不是安迪欧阳的意思吧。
“怎么了?”安迪欧阳看出了她的迟疑。
“周正一他,也许并不需要搭档。”其小元终于说。
安迪欧阳听她这话后一愣,但马上似有深意地笑着说:“那你更应该过来,不是做为搭档,而是作为对手,如何?”
“对手?”
“这两天周正一也办了许多大案,他的风格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什么事情都是喜欢一肩承担,不想救助于别人,也不想连累别人。作为个人我很欣赏他,但作为团队的领袖,这会是他的硬伤。小元,我觉得你是打开他心门的钥匙。”安迪欧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