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孟央央不算是空中飞人,不是赵温晗不带她,而是赵温晗本身也不算是个合格的领导人。
几年浪荡,那些工商学院出身的资本早就挥霍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天才讲究天赋,任慧芳把他从好友手中请了过来,管他什么,通通榨干。
这还是赵温晗第一次‘违逆’任慧芳的意思。
孟央央想探究里面的含义,但道行太浅,参不透。
“赵总,有几个项目经理昨天晚上就到了,说要见一面,你看?”
他们还在想着项上人头,赵温晗却在夜里享受着鱼水之欢。
“先去家属那里吧,偷偷地。”赵温晗语调温和,看着平板里的内容,眼里的红丝清晰可见。
赵温晗这几年顶了不少压力,先是企业的管理出台了不少员工手册新的财政制度、物资、项目管理等等,还有分公司的成立,各方局面的资产、资质、人员重组,这次S.t过来也是看重这几年公司的超百八十亿的合同额指标。
就这样也能大早上搂着吊带美女在地下车库一番温存,孟央央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好腰。
其实也不是孟央央道行浅,相反她悟性极其的高,很多时候赵温晗几乎就是一点就通,只是这样的成长会太快,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很多事情不止两面性,就算你把黑白灰掺和一起也未必能有一个理性的说法。
孟央央年少不懂,是好事。
至少她现在是信任他的。
赵温晗清了清嗓子:“你等会儿要是见到了他们要怎么开场?”
这话犀利却不失引导性。
至于他们是谁?这话不言而喻。
是那对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和失去父亲的孩子。
孟央央看过资料了。小夫妻俩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苦命长大,相爱多年,最后决定结婚,婚后一年生下这个孩子,现在孩子三岁,失去了父亲。
麻绳专挑细处断。所以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或许她是冷酷无情的,她觉得只要有钱或许她还能把孩子养大成人,血脉遗留。因为这是深爱之人留给她最后重要也是唯一不可替代的思念了。
“下车吧。”赵温晗叹了口气。
车子停在一处周围都是恶臭垃圾的老旧平房前,孟央央的身形顿了顿。
她突然走不进去了。
门口堆放着了几个花圈,孩子的哭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赵温晗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他走在前头的几步,回过身去轻声地叫唤着:“央央?”
“没事的。”
他以为孟央央害怕。
孟央央还是没有动,紧紧拽着手里物品,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恍惚。
“央央?”
赵温晗退了几步,回去牵着孟央央的手腕,陪她喘了口气,随后踏进了这间房子。
他很清楚孟央央在想什么。
小白花初出茅庐遇水不湿,遇火不焚已是难得。生离死别,这样的场景难免不会把小白花吓到。
“你们是谁?”身披麻衣的女人开口。
“我是——”这话本应该是孟央央开口,可如今小姑娘吓坏了,只能他自己来了。
“我们是总公司派过来慰问你们的。”赵温晗皱着眉道。
“出去,我们不需要慰问,赔偿金到位了就行。”
女人笔直跪在地上,说出来的话毫无感情,好像死了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人。
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难道之前给的资料有误?
赵温晗看了一眼孟央央。
小姑娘渐渐平息下来了。
她开口:“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提出来,我们都会尽量帮你的。”
“总公司说了,我们会负责你的孩子上学所有的学费直至他大学念完。”
女人还是沉默。
“你要的不是五百万?”赵温晗一句话打破了局面。
这笔数目对于他而言或许不算太大,却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按照正常冰冷的程序而言,这笔数目太大了。
“是。”女人的嗓音粗糙难听。
听到这话二人相视一眼,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孟央央走向前慢慢地蹲下去,试图与女人对视谈话,这样的动作在心理学上来讲利于关系亲近。
却被女人摁着肩膀一把推开。
女人突然癫狂起来,面目凶狠:“钱,我只要钱,没有我想要的钱我就一直闹,闹得人尽皆知。”
声音过于的尖锐,把孩子吓得哭声更响了。
赵温晗站那儿不远处眯着眼看了眼那孩子,勾着嘴平淡道:“除了这个呢?”
“.......”
这样的表情就代表赵温晗怒了。
孟央央为什么会想到呢?
咳咳,这话说来话长,说多了都是泪。
刚刚不设防备是想女人应该力气不大,没想一把她直接推到地面上,水泥摩擦着皮肤,孟央央的整块手臂现在渗着血珠。
她站起来还能隐隐感觉到那些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老——”孟央央刚想开口就被赵温晗一眼看了回去。
孟央央选择闭嘴并且止住下流的血。
赵温晗拿出来几份报告,动作透着几分散漫。
他本来可以不来的:“这份报告是我司的赔偿合同,这份,是我司的公关报道,这份,是你们的,嗯,所有,资料。”还随手还翻了翻后面的所有文件。
这几句说到后面赵温晗几乎透着一股嫌弃了,好像再说什么不值得说的事情。
女人的目光逐渐变得奇异,她咬着牙死死盯着赵温晗。
立场似乎转瞬间就微妙了起来。
赵温晗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心,该给的赔偿我们一分不会少。”
“你们做梦。”女人咬着牙好像是想他们生吞了一样:“我这有监控,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或者威胁我,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孟央央挑眉,表示惊讶,还抬头望了望,没想真有。
她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今天来就想知道一下当时的情况。”
是了,这才是刚刚一开口该道明的话。
可惜女人不配合:“我说了,我要钱,我丈夫死在了你们的工地,你们就要负责。”
从进门到现在,也只有一句让赵温晗觉得有用的。
“可我听工头说他是自己开车出了工地才出的事。”孟央央这几年有样学样,把赵温晗的那一套玩转的路数看的七八分。
“哼,你们不是有很多资料么?怎么这一点都不清楚么?”
女人受尽社会打磨很是聪明,知道什么的猎人会在哪里放陷阱。
可是聪明过头就是愚蠢。
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赵温晗的来意。
“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这样的。”女人反应极快,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大口大口地喘着:“陈庆是,是开车自己——不对!明明是你们!是你们一定要他干这干那的!他,他每天回来都说很累。”
女人叫陈小梅,是陈庆的妻子,两人无父无母几乎就是相互依靠长大的。
陈庆几乎就是她人生的希望,她的依靠。
可是如今——
“就是你们害了他!是你们公司不把工人当人看,拼命压榨他!”
陈小梅激动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往两人身上扔:“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交谈失利,孟央央无奈只好退了出来。
上车赵温晗就一把拉过孟央央的手臂,刚刚从容淡然的神情立刻变得乌云密布。
“去医院!”
赵温晗对着前面的司机喊。
孟央央却看着伤口不敢说话,一般这个时候赵温晗是七级警报,就是你说什么他都能把你怼得哑口无言的那种。
赵温晗从椅子后面拿过来一个包,翻出了一包湿巾却看到里面手机一直闪着消息亮着屏幕,他递给孟央央:“你的?”
孟央央接过来点点头,放到了身后。
“看看吧?万一是有什么私事呢?”
做助理的手机号码总是会多几个的,这一看就是孟央央的私人号码。
赵温晗给孟央央擦着手臂上的灰。
孟央央惶恐地想抽回手臂:“赵总,没事的。”
“什么没事,女孩子爱漂亮,万一留了疤怎么办?”赵温晗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奕然的样子,眼里的笑容温温和我的样子。
确实,这个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从手腕处一直到手肘,一条血污下来看着还是吓人的。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回是孟央央的工作号了。
孟央央的手被赵温晗拿着,不方便动手,一时间有些尴尬,赵温晗却递了过来:“接吧。”
孟央央看了一眼,号码有些眼熟。
几分犹豫,她带着不确定接了起来:“喂,你好——”
“央央!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周郢激动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
孟央央没想到会是周郢,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要怎么接:“额——”
听到一声回应周郢像是得到了安抚立刻平复下来了,他干巴巴地来了两句:“怎么了?不方便接么?”
“额,我稍后回在您好么?”
孟央央实在是憋不出来什么,只能这样回他。
她和周郢的关系实在太过混乱,而且现在也不是谈话的时机。
“你保证。”周郢理解孟央央公事公办的态度,可他不信孟央央等会儿真的会回他,尽管这个保证也十分的苍白。
分别几年,他们很难回到从前了,尽管他们看似都在努力。
“嗯,好。”说完孟央央就掐了电话。
她看着赵温晗的眉眼,她以为他会问,但是他没有。
孟央央松了一口气。
到了医院门口,孟央央的私人号码却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周郢。
孟央央一个深呼吸忍住了想发火的冲动:“怎么了吗?”
周郢带着不安的情绪问道:“央央,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周总是有什么事么?”
赵温晗没有下车,孟央央在缴费处接的电话。
队伍排到她了,后面的催促:“快点啊,我孩子还等着拿药呢?!”
“央央,你好好说你到底怎么了?现在哪?”周郢紧张的语气再次传来。
“我没事。”孟央央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周郢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如此的焦躁。
想起上学那会,周郢的脾气不算好但也不至于这般易怒,和她相处时更是耐心十足,远远没有现在的穷追不舍,更像是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