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 第13章 1.13

田薇薇和李雪顺利回国，直接入住谢雪安排的房子。同样是荣曜集团名下的酒店式公寓，按照田薇薇的话，这公寓的装潢布置几乎跟芋柏国的一模一样。这都是李雪提前准备的，她为此花了不少心思，希望可以让田薇薇更舒服地融入新的环境。

“桐桐，给你看这个。”安定了之后，田薇薇拿出一个准备多时的浅粉色三角形首饰盒，款式跟之前李雪送她的项链包装如出一辙，“我知道你送给我的这条月牙项链是芋柏国限量款，所以我在回国前，特地去店里买的。”

李雪看到是跟田薇薇的同款项链，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还准备了这么一招？”她一把抓起自己的茶棕色大波浪，露出脖子的位置，“这次换你帮我戴吧。”

田薇薇笑着拿起项链，把头凑到李雪肩膀上。戴项链的几十秒里，两个人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聆听彼此的心跳，体会温度的融合。

“好了！”田薇薇刚戴好项链，立即退回原位，不敢多作停留。

宇宙中，每颗星星都相距十万八千里，而隔在她们面前的则是一条未知的忘川河。

* * * *

田薇薇回国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但依然没能跟肖琳联系上。

“还没找到肖琳吗？要不要我帮忙？”李雪看田薇薇时不时就会愁眉苦脸地拨弄手机。

田薇薇看着手机屏幕里，跟肖琳的对话框，黯然失色，“都一个礼拜了，她不是跟我们同一天回来的吗？自从她下飞机之后跟我说了一句，后面再也没回我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桐桐，肖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李雪赶紧上前安慰，“不会的，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尚励国又是法治社会。你要不问下你们其他共同好友呢，或者她家人的电话，你有没有？”

田薇薇立刻翻开通讯录，一个一个地找，“同学是有几个，但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号码……家人，家人……有了！”她来回翻找好几遍，终于想起来曾经跟肖琳的表妹加过好友，“表妹！肖琳表妹！我去问问。”

李雪一直陪在田薇薇身边，半步都不曾离开。

* * * *

“薇薇，我们从16岁就没再见过，想想也快4年了吧。”谢雪邀请李雪和田薇薇一起在半山的西餐厅“云上来俱乐部”相聚，餐厅只有两层，凌驾在悬崖之上，二楼有一个向外延伸的平台，白天可以俯瞰整个尚励国，但很多时候都被雾霾遮掩。

虽然一直保持联系，但真到见面的时候，田薇薇对谢雪却有种熟悉的距离感，“雪姐，好久不见。”

谢雪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不敢多有肢体接触，“回来尚励国还习惯吗？”

“嗯，还行。这两年尚励国变了好多啊，雾霾跟芋柏国的一样严重。”田薇薇印象中的尚励国还是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但这次回来，却像走进重重迷雾，跟谢雪一样充满陌生与拘束。

李雪陪谢雪坐在餐厅二楼的房间沙发上，沙发是个大三人座，有股淡淡的牛皮香。她们透过房间的阳台门玻璃，看着田薇薇独自站在平台上欣赏尚励国风景。今天的天气已经算好的了，起码俯瞰整个尚励国，高楼和大街都能勉强看清。

“小雪，薇薇之前跟我提过，她从小就在你家生活，跟你亲如亲生姐妹。”李雪主动提起田薇薇和谢雪的过往，“我记得，你们好像是同一年的吧？”

这不禁掀开了谢雪尘封已久的记忆，“是啊，我们的母亲是亲姐妹，她母亲是我小姨。

但听我爸说，她是个恋爱脑。

当年小姨大学还没读完，就私自办理休学，准备跟一个男人去国外流浪，说是体验生活，我姥姥知道之后非常生气。

就跟古早剧情一样，姥姥把小姨锁在房间，不让她出门。但我妈心软，还是把她放走了。姥姥怒火中烧，用藤条狠狠地打在我妈背上，那条疤痕直到她去世，都没有完全消掉。”

李雪听到这里，有点始料未及，但看着田薇薇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又能理解。

谢雪翘起二郎腿，继续回忆，“但我妈还是很疼这个妹妹的，小姨出走之后，我妈会偷偷去送吃的，也会给她塞钱。一边劝她回来，一边帮她隐瞒。”

李雪越听越好奇，“你小姨后来有跟那个男的出国吗？”

谢雪摇摇头，嘲讽般讥笑，“肯定没有啊，怎么可能？以我姥姥当时的地位，荣曜集团最辉煌的时候，可以说是黑白通吃，小姨根本过不了海关。

听我爸说，他们两个也没藏多久，不到两个月吧，就被姥姥找到了。男的被强行送出国，小姨就被关在家里禁闭。”

李雪听得入神，“你小姨肯定很伤心吧？”

谢雪挑了下眉，“那是，没有人知道那个男的后来怎么样了。但那时小姨已经怀上，以命相抵，必须把孩子生下来。姥姥也是心疼女儿的，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剧情峰回路转，李雪听得忘乎所以。

谢雪看向田薇薇，“但怎么说呢？说巧不巧，我那会也才刚出生不久，姥姥要出国办事，结果，半路被人暗杀。妈妈不得不给我断奶，奋身接掌荣曜集团。也是那一年，小姨生下田薇薇，但难产走了。”

“自此之后，我妈必须独自支撑整个集团，对内对外，忙得不可开交。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是爱我的，但我已经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印象里几乎都是我爸和薇薇。”

听着谢雪淡然地叙述自己的童年往事，李雪心头一紧，是触动，也是怜惜。

谢雪转头看向李雪，停了一秒，世界也跟着停了一秒，“后面的事，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她回头，再次看向田薇薇，“本来，薇薇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好她这辈子的……咳咳……咳咳咳……”没说两句，谢雪又咳了起来。

李雪马上起身给倒了杯茶。

“要不是我这该死的遗传病……”谢雪紧紧握住手中的白色丝巾，“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要是我走了，薇薇就必须当这个总裁。”她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右手中指的戒指，那个直指家族权力的象征。

李雪小声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不在了，薇薇又不肯接过这个位置，会怎样？”

谢雪非常笃定地回答道：“没有如果，等她成气候，就会知道，谁都逃不过。”

李雪没再追问，转而关心谢雪的身体情况，“魏医生这段时间有来过吗？之前说有研制出新的药，有没有给你试过？”

谢雪喉咙颤抖，言语间还留存一丝血腥味，“来了两次，新药旧药都一样，只是多拖两天，还不是一样难受。”

李雪还是关心谢雪的，她并不希望谢雪因为这个家族遗传病，就这么英年早逝，“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可能拖着拖着就长命百岁呢？”

谢雪都被逗笑了，侧眼看向李雪，“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我爸那边就没一个能活过36岁，我也不指望自己能熬到第三个本命年……”

“你们在聊什么呢？”田薇薇从阳台进来。

这时，谢雪留意到，田薇薇脖子上戴了一条跟李雪同款的琉璃月牙项链，但她没有问，只是默默握紧丝巾。

“雪姐，你是不是又开始咳嗽了？有带药吗？”看到谢雪面无血色，嘴角带红，田薇薇一下就反应过来。

谢雪看着自家妹妹，语气变得比平常更温和，“没事，就咳了两下，你看完风景啦？我们过去吃饭吧。”

看到谢雪扭头看了自己一眼，李雪随即到门外喊服务员上菜。

“都是你爱吃的，在芋柏国都没吃上吧？”在田薇薇面前，谢雪永远是个温暖大太阳。

田薇薇看到一个接一个大菜摆满圆桌，不禁大声高呼：“真的！芋柏国都是什么地方，他们就跟不会做饭一样。在那边最出名就是来自其他国家的餐厅，他们本地的东西可难吃了。”

李雪全程没有接话，只是一边给田薇薇夹菜剥虾，一边帮谢雪添茶加水。但不管何时，她的视线都没离开过田薇薇，偶尔还会陪着一起甜笑。这一切，都看在谢雪眼里。

聚餐过后，田薇薇对谢雪更为亲自了些。

谢雪要赶回公司处理工作，田薇薇一路挽着她的手，有说有笑地陪她走到车前，“就陪到这吧，你才刚回来，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你刚完成学业，好好玩一下，工作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另外，”谢雪定睛看了一眼李雪，“李雪跟我说了，肖琳的事我会派人去找，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田薇薇知道谢雪要帮忙，很是激动，“谢谢姐姐，我真的很担心肖琳，认识她这么久，她不是那种随便消失的人……”

谢雪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一定能找到的。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田薇薇和李雪目送谢雪的车子离开，田薇薇湿润着双眼跟李雪说：“谢谢你。”

* * * *

然而，没想到的是，最终找到肖琳的不是谢雪，而是警方。

田薇薇收到肖琳表妹的回复，肖琳在回国之后不久，因涉嫌参与一宗拐卖人口的案件，被尚励国警局逮捕拘留。

“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跟警方那边了解过，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肖琳真的参与在内。但是因为被拐卖的人口数量较多，她又确实在涉案名单里，暂时还不能保释。”

李雪私底下找到金赤恩，了解了相关的案情，“我们先回去吧，现在还不能见她，也做不了什么。我会跟你姐商量一下，看能怎么帮她。”

该来的还是来了，田薇薇在芋柏国就担心肖琳会出事，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跟贩卖人口有关。她不停自责，自己在大学的两年只顾着学习，忽略了自己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