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蓦地惊醒,心脏仍高高悬在胸口久局不下,像是一团浸透了水的棉花,紧紧地涩住气管,呼吸困难。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天还未亮,窗外暗沉沉一片,隐约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你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腰间压着傅简言的一只胳膊,他像是一只八爪鱼把你整个圈在怀里,湿热的呼吸打在你侧脸,睡得昏沉。
你平日素来不喜欢他这样树懒抱树一样的睡姿,嫌他烦,可眼下被他这般沉甸甸地压着,你突然就有了几分踏实的味道,高高飘起的心也随着傅简言暖烘烘的体温落到了肚子里。
“……傅简言?”你轻声喊他。
傅简言没吭声,睡得死死的,只是手脚并用把你扒拉得更紧了。
你阖上眼,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回想起那个毫无来由的冗长而凄凉的梦。
梦里有雨,有哀切的哭声,有颤抖的火光,有飘零的灰烬,有满山的坟,有两座空碑……
你执着伞,走在漫长而望不到尽头的长阶,像是要从人间,走向黄泉。
“傅简言,傅简言——”你睁开眼,喊他的名字,一遍比一遍大声。
傅简言嘟囔的一句什么,搂着你动了动,贴在你耳边含含糊糊地应声:“嗯嗯……怎么了?”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砸在玻璃上发出类似心脏跳动地砰砰声,和你乱了方寸的心跳应和,荡开一阵又一阵心悸。
“傅简言我做梦了,”你忽然就有些委屈,眼眶没来由地发烫,鼻音粘腻,“你哄哄我吧……”
傅简言原先神志约莫只有半分清醒,听着你明显不正常的语气直接给吓到了十二分精神,噌一下就坐起身去摸你的额头:“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的声音还是哑的,但手上的温度却格外鲜明,将你从冷清的梦境拉回温暖的现实。
“傅简言,我梦到你死了, ”你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只是眼眶的炽热愈发不可控制,“你能不能不去志愿了。”
傅简言一愣,随即笑出声:“不是,江星星,你也有这么迷信的时候?”他捏了捏你的脸,眸子促狭地弯起,“梦都是反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
你仍是盯着他,听着窗外的雨声似是和梦境的雨声交叠,眼角滑过泪水。
你说:“傅简言,我害怕。”
——
下过一夜的雨,第二天的天气却并不如何明媚,天空灰蒙蒙的,连阳光都是让人不舒服的苍白。
机场到处是送行的家属,低低的嘱咐混着呜呜的哭咽,在冬日清晨的寒风里,像是一曲哀婉的歌。
“都不会说话了么?”傅简言笑呵呵地揉了一把你的头发,“再不说我可就要走了?”
“……傅简言,你别招我。”你候头滚动了一下,咽下难言的苦涩,嗓音暗哑。
“我不招你哪来的老婆?”傅简言弹了你一个脑瓜崩,“傻啦?”
你难得没和他计较,沉默不语。
倒是他心疼地在你额头自己弹的地方搓了搓,龇着牙笑:“好了嘛,你就等我回来啦!”同时摊开胳膊,“抱一下吧……”
你没动,愣愣看着他,直到傅简言一把拽过你揽在怀里,狠狠地搓了搓你的后背:“等我回来啊,江星星同学。”
你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微仰着头,苍白的日光落在你的眼里,晃起一层泪花。
“哭了?”傅简言仍抱着你,只是在你耳边笑着调侃。
你阖上眼,将泪水憋了回去,涩声道:“没有。”
一直到这个拥抱终止,傅简言笑着和你摆手告别,到飞机起飞离开,寒风卷走你怀里最后一丝他的气息——你都没有哭。
——
你并不知道。
那个苍白冬日没落下的眼泪,你要用七年时间来哭泣。
一键发完[垂耳兔头]/剩下一卷【十四年】就是对上下七年的一些补充,也是打算开七章[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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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