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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挂断电话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脸色沉重，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往家里走。
等她来到房门口时，她才想起下楼的初衷是买风油精给方珉玥，结果她去了这么久，却空着手回来，眸中顿时满是歉意。
“方部，不好意思，我把风油精……”
回应她的，只有房中空无一人的沉默。
难道是有急事回去了？
程之下意识地翻出手机，在对话那一栏里看了又看，并没有新的消息。
可能是急着走，连消息也忘发了。
等明天见了人，她再解释也是一样的。
程之这么安慰着自己，心头却并不轻松，耳边大学同学田甜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
“程之，我找人查了，举报你毕业论文抄袭的那个男生叫李俊明，他刚好也来了D市，就是你们老总的对手公司，工作也是企划部助理。”
田甜已经帮她调查出了最重要的资料，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李俊明。
她一定会调查出对方在关键时刻举报自己的原因。
一夜过去。
心头装着事儿的程之睡得并不熟，一晚上都在反反复复播放毕业论文抄袭的场景。
这就导致早上闹钟响时，程之下意识地关了闹钟，想着再眯两分钟。
结果，这一眯就是半个小时以后。
如果不是合租室友金聪好心喊了一嘴，那她今天绝对是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要迟到的。
“叮——”
风风火火的程之嘴里大喊着“让一让”，终于在最后一秒踩着点打卡成功。
“还好，还好打上了。”
程之松了一口气。
这时，鼻尖淡香幽然，一抹藕色裙摆从身边飘过。
是方珉玥。
程之下意识地抬手打招呼，“方部早上好！昨晚……”
但她这话才刚冒了个头，方珉玥脚一抬就去了卫生间，只甩给她一抹清冷孤傲的背影。
程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回了工位。
她怎么觉得方部好像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太久没有回去，让她等的时间太长？
默了片刻，程之忽然想起来方珉玥昨天问她“每天上下班来不来得及”那句话，她感觉她找到了她生气的原因。
没有哪一个领导会喜欢自己的员工踩点上班，而且她还是新员工。
琢磨了一会儿，程之决定明天早点起床，争取第一个到办公室，一定要让领导对她刮目相看。
化着精致的妆，一直等在卫生间里的方珉玥终于坐不住了。
她本来是打算等程之来讨好自己，结果这人竟然半天都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方珉玥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难道她现在连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都难了？
想到程之那个超强的钝感力，程之该不会现在已经回工位了吧。
出去一看，果然如此。
程之正坐在工位上和其他同事聊得开心得很，根本就是已经想不起来她这回事了。
方珉玥气急。
好你个程之，昨天晚上放她的鸽子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还故意忽视她？
方珉玥暗错着牙，冷着脸来到助理办公室里，伸出手敲了敲桌子。
“程之，去门口找送水阿姨拿水到我办公室。”
清冽的女声在耳边飘过，等程之抬头时方珉玥又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每一步都踩得坚定又用力，程之莫名觉得方珉玥想把地板踩个窟窿出来。
她侧目看向旁边同样一脸诧异的张园，低声道：“怎么回事？方部今天怎么了？”
“谁知道呢？她从早上来就是这样子，就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今天都别惹方部，她时期特殊，我们多理解一点。”
程之一脸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了。
怪不得方部昨晚不辞而别，今天一上来就对她冷着个脸。
特殊时期嘛，看谁都不顺眼，正常！
“程之，刚才方部让你去拿水，你要再不去等会儿方部又要来找你了。”
程之脑海中登时警铃一响，“我现在就去！”
她的速度很快，到门口时送水阿姨刚好提了两桶桶装水等在那里。
桶装水并不大，她偷瞄了一眼才5L装。
程之心里觉得奇怪，这么小的桶装水饮水机也用不上啊……
但作为下属她只需要服从领导的命令。
“咚咚咚——”
程之拎着两桶水敲响部长办公室的门。
一声清冷淡漠的女声响起。
“进。”
程之生怕惹方珉玥生气，把水放在角落里才小心开口。
“方部，水送过来了。”
方珉玥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句，“嗯，先出去吧，下班后记得来我办公室拿。”
“好。”
程之晕晕乎乎地就出了部长办公室，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方珉玥说了什么。
她让她下班以后去她办公室拿水？
所以，那两桶水是为她准备的？
程之耳根顿时一红，方部她……是在为她着想吗？
担心她每天下班去顺茶水间的东西被同事看到影响不好，所以让阿姨送水，以此来给她留的一点体面？
方部，她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吧？
程之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天班是怎么上的，一上午都是方珉玥在脑海中浅笑的身影。
“咚咚——”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忽然落在她面前敲了敲桌子。
程之顿时一惊，慌张的眸子抬起，刚好看到桌前一脸严肃的方珉玥，语气瞬间变得结巴起来。
“方……方部，需要我做什么？”
方珉玥抿了抿唇，目光将她眼里的慌张尽收眼底。
她有那么吓人？
为什么她每次看到她都像学生看到了教导主任？
顿了片刻，看着面前越来越无措的程之，她在心底叹了一声。
“陪我去吃饭。”
程之忙点点头，“好。”
只要领导有需要，哪里需要哪里跑。
等等，吃饭？
哦对，现在是午饭时间。
同事们都已经去吃午饭了，整个助理办公室里只有程之一个人。
程之没打算去，她在包里偷偷塞了两个饭团，原本打算趁没人的时候微波炉叮一下垫垫肚子。
但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领导开口，她不可能拒绝。
……
公司食堂的饭菜不错，远远望去就素雅得像一副山水画，每一道菜都点缀的非常美观。
程之亦趋亦步地跟在方珉玥后面，她拿一道菜，她也忙跟着拿一道菜。
就是看着那菜的价格嘛，她多少有点心痛。
她想，她后半个月可能连饭团都吃不起了。
最后，方珉玥拿了三菜一汤，程之也拿了三菜一汤。
直到最后付钱的时候，程之立马懂事地迎了上去。
“方部，我来我来。”
“昨晚上你送我回家，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又劳累你空等我半晚上，这顿饭理应我请，就当是向你赔罪了。”
方珉玥停下动作，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应该还没有办理公司的食堂卡吧？”
程之顿了一下，她的确没想起来这回事。
毕竟她这个月都打算吃土来着。
见她愣住，方珉玥趁机刷卡结账，余光看向旁边苦恼纠结的程之。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有时间可以请回来。”
“好，那下一顿我请。”
程之满脸爽快地答应下来，等她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带方部去好好搓一顿。
这样的好心情直到上了饭桌吃饭时，直接跌落谷底。
程之有点难过，面前这些菜都长得非常好看，每一道拿出来都可以单独发朋友圈。
鲜则鲜，美则美，但失去了灵魂。
没有灵魂的菜，她是一口都吃不下的。
清炖狮子头，程之咬了一口就没再碰。
平桥豆腐，她抿了一小口，皱了皱眉连看都没看。
胡椒炒软兜，她只是用筷子拌了一下就选择放弃。
她感觉那几条鳝鱼有点死不瞑目。
香酥鸭还可以，程之唯一能动口的一道菜，她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饭也只有巴掌大的一小碗，但菜不合口，也就没必要去添饭了。
她没吃饱。她在心里做了好几次心理活动想把它们努力吃下去，但真的不行。
这些菜，每一口的咀嚼都是对她味蕾的折磨。
所以，她选择放下筷子。
对面的方珉玥神色平静，“吃饱了？”
程之勉强笑着点头，“吃饱了，我今天不怎么饿。”
方珉玥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的餐盘上。
想到昨晚上那股辣到上头的麻辣小龙虾味道，她又默了片刻。
程之的口味应该偏向于麻辣鲜香之类，毕竟只有她呛得眼泪直流。
这样清淡的口味程之肯定吃不惯。
“走，跟我出去。”
“嗯……好。”
离开的时候，程之随意瞥了一眼方珉玥的餐盘，发现她也没有吃几口，心头又下了个结论：方部这张嘴略有点挑，有点难养。
方珉玥可不知道程之给她下了一个难养的定论，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迅速发了一条消息后带着程之往停车场走。
再次来到那辆黑色的兰德酷路泽面前，程之愣了片刻。
开车？
方部这是要去哪里？
“走吧。”
领导开了口，她作为下属也只能认命。
反正她来公司就是来工作的，在哪儿工作都一样。
直到车子开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停在一家川菜门口，程之才回过神来。
依着昨晚那架势，方珉月是不太吃辣的，那现在，是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