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被葬在慈恩寺!”话音未落,林清欢就匆匆出了神龙殿,直奔宫门处了,赵景曜唤来上官珩,“保护好她。”
上官珩领命,快步跟了上去。
“圣上,您何必骗林司膳呢?”宁平疑惑地看向自家主子。
赵景曜冷声道:“要不是为了燕燕,你以为我会隐忍到今日?”
宁平点点头,圣上纵然有错,但为了他和林司膳的孩子一再推迟复仇计划,可见那个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姜天容的信到底是寄给谁的?”赵景曜忽然问道。
“微臣让人一路跟踪,查到了蜀地一户姓周的人家。”顿了顿,宁平有些惋惜地说道,“孩子并不在那里。”
当年赵景曜在林清欢住的宫殿四周安排了二十个精兵,结果还是出了事情。
事发之后,他去查看了那二十具尸体,全部都是被一剑封喉。
这二十个人是跟着他在西北打仗的悍将,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如今被人悄无声息杀死,可想而知背后的人有多大的势力。
他顺着这个线索查到了黑虎军,赵景曜继续查了下去,果然发现了隐藏在背后的姜家。
之后王太医更是查验过那具女婴的尸体,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赵景曜本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清欢,但她已经失去了记忆,为了不让再次经历那种痛,他决定瞒下来。
他宠爱姜天容,就是为了找到线索,但这个女人竟然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如今林清欢恢复了记忆,赵景曜依旧没说,只是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让她再次受到伤害。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燕燕的下落。
“你多派些人去蜀地,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另一边,林清欢赶到慈恩寺,一个着海青大袍的僧人迎了上来:“终于等到你了。”
“怀一,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竟然也瞒着我。”林清欢忽然蹦起来,一掌拍在了怀一光秃秃的脑袋,“啪”地一声响,吓得寺庙里的小沙弥魂飞魄散。
要知道怀一乃是慈恩寺的高僧,在长安城里威望颇高,倘若那些信众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将林清欢给活活打死。
怀一摸了摸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先去看看孩子吧!”
提及孩子,林清欢所有的怒火瞬间散去,满满都是愧疚,当年怀着孩子的时候,她就一直念叨着要是个女孩。
她不想孩子掺和进皇宫中的争斗当中,想要带着女儿学习厨艺,过过平凡的日子。
如愿生下了女孩,结果竟然死了!
正到伤心处,怀一领着她去了一处小院,院门上面挂着一把双鱼锁,他从袖子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锁,推开门之后,穿过前屋,就能够看见院子里有隆起的两座坟墓,大点的是苏玉,小点的墓碑上面写着爱女赵燕燕之墓。
林清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怀一轻声道:“他亲手安葬了你们的孩子后,独自一人哭了好久。”
“那是他活该!”林清欢伏在地上,缓缓抚摸着女儿的墓碑,心里说不出的痛,以前她从未恨过赵景曜,但他竟然连他们的孩子都护不住,她再也无法原谅这个男人。
怀一想要劝,也不知从何开口,他从小沙弥时就认识了偷偷出宫的赵景曜和林清欢,三个人常常在一起游玩、煮素斋。
他想起那日赵景曜痛哭的样子,又帮着说了一句:“赵景曜曾经说过,倘若你生下儿子,一定会让他继承皇位。”
林清欢抹去眼角的泪痕,冷笑了几声:“我从不在乎那些东西,只想要个活生生的孩子,他能给吗?”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
看来是两人之间的嫌隙是无法愈合了。
怀一看着院子里那两盏长明灯一眼,摇着头离开了。
林清欢搂着女儿的墓碑说了好久好久的话,直到天黑了,怀一怕她冷,特地找来大氅替她披上,又领着她去了自己的禅房。
怀一把热腾腾的茶汤塞进林清欢手里,又端来烧得红通通的泥炉,在上面放了一个小平底锅,倒上了金黄的菜籽油。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又没法子安慰,只是记得你一直爱吃毛豆腐,就准备了。”外人只知道怀一是烹调斋菜的高手,却不知道,这厨艺还是来自林清欢。
那时怀一胆子小,又不被师父器重,林清欢得知他师父爱吃菜肴之后,就教怀一做素菜。
怀一没天赋,还爱哭,林清欢每每生气就爱拍他脑袋,到现在都没有改掉那个习惯。
盘子里被切割均匀的豆腐块上面长着一层白白的绒毛,怀一拿着木箸夹起一块放进热油里,只听滋啦一声,绒毛迅速消失变成了,等到所有豆腐两面变成了金黄色时,加入酱油、盐、胡麻和葱花,一股股馥郁的香味牢牢占据了林清欢所有的注意力。
林清欢爱吃这种有些特别味道的食物,她忍不住尝了一块,心情跟着平静下来。
她伤心之余,渐渐也发觉当年的事情有蹊跷。
赵景曜压根就没有受伤,那个眼生的小宫女到底是谁的人?
还有那日放冷箭的人是谁?
胆敢伤害她女儿的人,林清欢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凶手。
恍惚间,毛豆腐已经吃完,夜也深了,怀一收拾了碗箸,道:“今夜就在这住下吧!”
“不行,该担心了。”来得及,也没打个招呼,倘若不回宫,冰壶肯定要急死了,林清欢起身打算离开时,怀一递给将一枚护身符塞进她的手里。
“我日日诵经供养,你带好了,日后肯定会保你平安。”
林清欢笑着看向手里的护身符,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连一个和尚都比赵景曜对她好,这些年她到底图什么?
她将护身符收下,道了声谢,缓步出了慈恩寺,刚出大门就遇见了跪在地上的林冰壶,还有守在一旁的上官珩。
林清欢脸色大变,想要将林冰壶扶起,却被她打掉了手。
“阿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燕燕,你就让我跪着吧!”
“傻丫头,当年的事情和你毫无干系,快起来!”林清欢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妹妹,你我自小相依为命,本应该是阿姐照顾你,但这些年反倒你包容我的任性,默默照顾我,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林清欢将林冰壶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怪你,都是赵景曜没能力,连他的孩子都护不住。”
林冰壶趴在她怀里哭了很久,仿佛在宣泄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般。
林清欢默默地替她顺着后背,她懂妹妹的委屈,林冰壶自小痴迷于医术,为了她,放下医术,开始琢磨起肮脏的宫斗,怎么能不觉得难过?
良久,林清欢哭够了,她将听到动静出来的怀一将林冰壶先扶了禅房中,然后看着满脸心疼的上官珩:“我妹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还喜欢吃冰糖葫芦,日后她伤心了,你记得买些回来哄她。”
“谢谢!”上官珩很喜欢林冰壶,但不知道如何表达,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圣上派我来保护您。”
“我知道。”林清欢冷笑了一下,“你回去告诉赵景曜,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他的。”
说完,她转身去禅房看冰壶了。
听到这句话的赵景曜很是平静,他早起猜到了林清欢会有这种反应。
他已经不奢求林清欢的爱,只想要不恨他就可以了。
此时,天冬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道:“圣上,奴婢无能,没护住郑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你的能力,我很清楚。”赵景曜冷声道,“你倒是说说,姜天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郑贵妃爱看话本子,还喜欢舔舌头翻页,皇后就是在书页上面下了落胎的药。”天冬之所以如此确定,那是因为那些话本子就是皇后送来的,她疏忽了。
“你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郑贵妃。”说完,赵景曜就让天冬退了下去,他看了看宁平,“把赵景熹找来。”
“不用叫,我正要找你。”赵景熹怒气冲冲闯进了大殿,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赵景曜,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就在刚才,他苦苦哀求太后,这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宁平刚想劝,却看见赵景曜示意他出去的眼神,犹豫了半晌,他还是走了出去。
“想不想替你的欢姐姐报仇?”
赵景熹仔细打量赵景曜,看着不像说谎,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你这是何意?”
“朕是无能,没保护好她们母子,但真正的凶手是姜家,咱们不妨先联手解决姜家,你再找朕算账也不迟。”赵景曜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姜明睿拢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姜德武掌管黑虎军队,二儿子姜德文负责盐场,三儿子姜德炀管理粮食。突破口在三儿子处,你想办法让他犯事就行。”
“你凭什么笃定我会帮你?”赵景熹听娘亲话中的意思,凶手已经指向了姜家,只是没有挑明而已,所以他才没有质疑赵景曜的话。
“是帮你的欢姐姐。”赵景曜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快!”
是时候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