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东西买得段纭纭付了银子匆匆忙忙的便从那四宝斋跑了出来。
虽说那掌柜的说装笔的盒子算他赠的,段纭纭想着他做笔不易,还是连同那盒子的钱一起给了。
放了好几张银票,便匆忙跑了。
“小姐,这四宝斋的掌柜还真是有些奇怪,但又挺有意思,你觉得吗?”
段纭纭在想别的事,红豆没听到她回答,低头一看,她家小姐的脸红得很。
莫不是,因方才那掌柜的调侃?
“小姐,你害羞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说的不是挺对的吗。”
苏公子确实是心上人,这东西,也确实是送给心上人。
“我没害羞,我是羞愧。”
那掌柜的都知道的事情,她却不知,而且他话也说得没错。
她这才觉得,似乎除了苏景安家境贫寒,才学好,这样谁都知道的事,她也知道以外,她对她的了解,便也没别的了。
就如此,她怎么好意思说苏景安是自己的心上人?
待若有一天向他表明心意之时,又怎么能理直气壮的道明自己的真心。
“红豆,我觉得了,从今日起,我的确得认真的去了解苏景安了。”
红豆十分开心自己说的话,小姐能听进去,想来下次小姐与苏公子单独相处时,便会更主动的去找话说了。
只是,能不能告诉她,为何,此时已经是天完全黑了,快就寝的时间了。
她家小姐,突然说要去麓月书院找苏公子。
红豆给段纭纭拆发的手顿了顿。
“小姐,你不是吧…现在什么时辰了你知道吗?”
段纭纭拿起梳子递给红豆:“哎呀,我懂,你就让我任性一下吧,我只是觉得,我是不是现在将我买的那笔送过去比较好,万一对苏景安明日的诗画大赛有用呢?你把头发随意给我梳两下,不用发髻了,就这样吧。”
红豆哪里争得过她,她家小姐这个性子,十多年了她也习惯了。
“那小姐你把衣服穿好,我去叫松竹套马车,外面冷你可得多穿些。”
段纭纭自然知道外面冷,这天气晚间都不好出门了,幸好她倒不是那特别畏冷的体质,只是还是将厚厚的夹袄老实的套在裙子外面,又套上披风。
若是遭了风寒岂不是得不偿失。
兴许是因为天色已晚,街上人极少,段纭纭深知自己得快去快回,再说了,这么晚了,苏景安会不会已经睡了?
而且,他在书院中,自然不如她一般自由,他一会儿能出来吗?
段纭纭直到坐上了马车才想到思考这些问题,但都已经出门好一会儿了,也不能折返。
好像…自己是有些冲动了。
“小姐,你别担心,若是苏公子不能出门,叫守门的人给他送过去便是,咱们走一趟,东西能到他手里就不行了?”
再说了…其实红豆也很想说,难不成还担心他一个在书院里修学的学生能没有笔墨纸砚用?
看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会让人变傻呢。
不幸的是,的确如他们所料,麓月书院是有宵禁,而且尤其的早。
这会的时间,里面的人早已不让出门了。
苏景安肯定是无法出来的。
“小哥…真的不能通融通融?若他不能出来,我进去也行啊。”
那小书僮一脸惊讶,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段纭纭没见过这个小书僮,想来他是时常晚上守门?
那人像是也并不认识她,听说她要进去,才这般的惊讶。
“这位姑娘,你又不是我们麓月书院的人,我怎能放你进去?看你这么晚前来,我就勉强替你转交东西,门,是不能让你进的。”
他说得认真,一脸正气的模样。
段纭纭也不好为难别人,手里抱着那盒子,想了想,递给了他。
红豆说得也对,见不到人,东西给了也行,况且她本也就是心血来潮想来的。
“那…这个请你务必转交给苏景安,多谢了。”
小书僮接过了盒子,说了声这就去转交,随后一脸警惕的盯着两人,像是生怕她们偷溜进来,关上了门。
“小姐,咱们走吧。”红豆扯了扯段纭纭的衣袖。
一股凉风吹过来,这天气是慢慢的越来越凉了,感觉再过不久,都会下雪了。
红豆可不敢叫她受了寒。
“站一下吧,万一…苏公子能出来一见呢。”
“小姐,你想什么呢,苏公子又不能出来。”
其实段纭纭也很懊恼,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从确定对苏景安的心意,她为何每时每分都想着见他,巴不得日日与他相处。
她没有过喜欢人的经验,实在不知,喜欢一个人,莫非都是如此?她像是病了,还一天比一天严重的那种。
她想见他,想把自己觉得所有好的东西,都带给他。
“真是疯了疯了…走吧红豆,赶紧走。”趁她尚有一丝理智在。
段纭纭紧皱眉头,对自己有些嫌弃,扶着红豆的手缓步走下台阶。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人慢慢的走过去,其实慢的只有段纭纭,红豆想加快脚步,但考虑着她,也是不得不慢了下来。
“我怎么总觉得…苏景安会出来呢。”
红豆汗颜,小姐,那是因为你已经魔怔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偷偷的说。
待她走近了,马车夫便将脚凳拿了下来放在她身边。
段纭纭刚踏上一步,便似乎听到不远处有开门的声音,她猛的转头一看,只见麓月书院的大门依然是紧闭的,只是目光一转,大门旁的小门,打开了来。
随即一个身影便闪了出来,段纭纭眼神好,一眼便认出了,从那小门里出来的人,正是苏景安。
他手里,拿着那个段纭纭很熟悉的盒子,刚刚才被看门的小书僮拿进去的。
她的感觉竟没错,他真的出来了。
段纭纭将已经踏上脚凳的脚放了下来,两手提了裙子便跑了回去。
跑到一半又想着自己是不是显得有些太着急了,又放慢了脚步,而苏景安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一时无话,还是苏景安先开了口。
“他们将这个拿进来时,说是一个姑娘送过来的,我想着,应当是你,就跑出来看看。”
他说话时大气都没喘一下,半点看不出是跑出来的。
段纭纭更觉得自己的冲动给他添了麻烦:“对不住,我也进不去,就托人转交给你了,本来说,明日给你也行,但还是现在送过来了。”
苏景安看向她给的那盒子,方才拿到便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这会儿打开了来,只见里面放的是几支极好的狼毫笔。
“这笔,只是一看,便知道极好。”他拿起摸了摸,又放下,看向段纭纭。
“你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将这几支笔送过来?”
段纭纭咬了咬唇,点点头:“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将这笔给你,明日不是书院的诗画大赛吗?想着万一你用得上呢,上次在素素家,你说她那笔好用,我便去问了素素,去了那家店,那店的掌柜性子还有些怪,不过好在他还帮我找到适合你用的狼毫笔,我就买了几支。”
她说完,内心竟觉得有些忐忑,不知道这笔,是不是真的合适他用,万一他觉得不好怎么办?
而苏景安的眼神却是落在她未梳好的发髻,披风也系歪了,一看便是匆忙间决定要出门的。
就只为了将这笔拿过来给她,而这笔,还是因为听了他随口的一句话,她特意去买的。
他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快得叫人抓不住。
只能克制的问她:“你一个人,这么晚,天又如此凉,你若实在想拿来,叫你家下人送过来便是,冷不冷?”
他声音极低,但言语中的关心是切切实实的,段纭纭心念一动,笑着摇了摇头。
又抬手指了指马车:“没有一个人,红豆在呢,还有我家马车夫,既如此,东西给你了,我…我也该回去了。”
她说着转身要走,苏景安下意识想拉住她,因他还有一句话要说,但反应过来不妥,只叫了一声。
段纭纭却飞快的转过了身,她眼睛大,刻意带着些情绪望向他的时候,便如同剥了皮的葡萄一般,又圆又亮晶晶的。
苏景安想说的话竟一时卡在一处无法轻言
“怎么了?还有话要说吗?”段纭纭问他。
“我是想说,你去的地方是四宝斋?这家铺子的掌柜是江南人,也是祖上几代传下来的制笔手艺,在晋城是极有名的,我也去过,只是这店里的笔,都极贵,因此知道好,倒也没能常常买来用,你赠的这笔,极好,极合适,多谢。”
段纭纭耐心的听他说完这一大段话,越听那嘴角的弧度便慢慢扩大,听完最后一句话,悬着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她笑得极开心:“那太好了,你满意就行,那我…回去了,明日见,苏景安。”
他点点头:“明日见,路上小心。”
苏景安拿着那盒子回到院舍,刚一打开门,杜良文便拥了上来。
“是段小姐吧?这么晚,给你送东西,还是个姑娘,绝对是段小姐,给你送什么了?”
苏景安坐了下来,将那盒子放在桌上,杜良文便打开了。
“四宝斋的狼毫笔…还是最极品的几支!四宝斋的掌柜可是江南制笔名家的传人啊…他的笔一向只有晋城的富贵人家才有钱定做,一般的书生可都想买也不买不起,段小姐买的这个…一支得十两银子了吧。”
杜良文见苏景安不语,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儿,一动不动的,心想这小姐是不是又被段小姐的出手给吓到了。
没办法,这富家小姐追求心上人,那手笔确实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