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 第14章 14 金表

李婷盯着监控中的女人。

监控中，头戴墨镜一身名牌的王静，跟李婷带机场遇到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见她并没有佩戴丝巾，店长客气地：“这位吴女士在下午六点十二分进店，监控可以证明，她在进店和出店时，都没有佩戴丝巾。”

吴珍和李婷饶有意地对视一眼。

王静是否佩戴丝巾已经不重要，监控佐证，她在下午六点十二分时走进了这家店铺，李婷猜测她没走远。

吴珍走出劳力士店铺，李婷紧紧跟在后面：“珍珍，我们还是报警吧，这不是闹着玩的。”

王静现在是重大经济犯，李婷带着吴珍，等于一个青年女性和一个儿童。李婷担忧她们应付不来。法律系的李婷清楚，知道在逃犯的线索，对警察隐瞒不报算作包庇。

吴珍自顾自地向前走：“我没闹着玩。”

李婷强调地：“王静她现在可是通缉犯！”

王静转走的600万下落不明，她是全城的警力调查中心之一。

“那你呢，你是谁？”，吴珍停下，盯着李婷。

吴珍的问题刺痛李婷的自尊。

夹杂丁朝凤、公司、警察乃至吴珍之间，李婷又算什么？

吴珍代替李婷回答：“你是我的姐姐，你答应过我，不会骗我。”

李婷满眼急躁，但无言以对。

李婷的承诺，是成年人对未成年的哄骗，是善意谎言。但谎言就是谎言，扯下一个谎，就得不断地用不同的谎言去圆谎。

李婷在上海进长宁分局时，就对刑警邹兵等公安有些隐瞒。

邹兵嘱咐过李婷，有任何有关王静的线索，希望李婷能联系她们。

现在的李婷做不到，李婷想要做一个诚实的人。诚实是美好的品德，大家都想拥有。当下的李婷站得位置太低，如果她有权利拒绝承诺，她会拒绝邹兵，拒绝丁朝凤，拒绝吴珍的要求。李婷不能支付拒绝后的代价，她只好一个个答应他们，再想办法。

高级商场里，李婷紧攥着手机，她有点理解马杰，理解赵莉。如果给他们点时间和机会，或许他们也不会搞成这样。

李婷犹豫着是否要用手机报警。

吴珍则在看着商场四周，一脸兴奋：“她就在这。我能感觉到她，王静，她就在这！”

李婷迟疑的表情被吴珍看在眼里。

吴珍转身拉住了李婷的手，好像安慰地：“这么紧张干嘛，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找到王静还能放掉她不成，当然是交给警察了！只不过不是现在！”

李婷的表情舒缓一点，要是能把王静交给警察，罪名就没那么严重：“可商场这么大，就凭咱俩去哪找她？”

“别着急，她只要在这就好，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只要有了第一次，她就停不下来了！”

两人在商场快步走着，没多久，吴珍的手机就想起嗡嗡的震动声，是一则新的消费信息。

吴珍激动地叫起来：“找到了！”

李婷看向吴珍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侧高档餐厅的消费提醒，共三千五百元。

“她刚吃完饭，就在上面！”

吴珍抬头看向商场的顶层，最顶的一层是商场的两家高级餐厅和VIP休息室。

吴珍冲向电梯，李婷急忙跟在吴珍身后。

孩子的玛丽珍鞋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声，李婷跟着吴珍冲上电梯。

吴珍摁下顶层键，电梯一路上行，李婷不安地望向电梯玻璃窗，窗户外是北京国贸附近的夜景，中央电视台的大楼就在不远处，高大明亮。

高级商场的中式餐厅里，一张消费单正从POS机里打出来。

戴着墨镜，手挎名牌包的王静正坐在位置上悠闲地等待，她望向窗外，这里的风景很美。北京国贸附近的商城里有许多风景不错的米其林餐厅，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红酒和账单恭敬的递给王静：“请您收好，吴女士。”

王静的眼睛扫过账单，她将吴珍的黑卡和账单塞进包里。

王静悠闲地站起身：“卫生间在哪？”

“请您跟我来。”，服务员殷勤的带着王静前往店内的卫生间。

没多久，吴珍和李婷就跑了过来，两人都已经累极，气喘吁吁喘着气。

李婷环顾餐厅里的卡座，几张桌子上都没有王静的身影。

吴珍拉开王静刚刚坐过的椅子坐下，她看眼餐桌上剩下的精美包装盒。

“我去问问领班。”，李婷转身走向餐厅大门旁的预约台。

餐厅吧台边，几名服务生注意到李婷和吴珍，正窃窃私语。

李婷将王静的照片，给门口的领班看：“你好，见过这位女士吗？”

领班狐疑地打量李婷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我们找她有急事！”

吴珍的声音从李婷身后穿出，李婷看眼吴珍。这孩子站在李婷身后，她拽住李婷的衣角。

领班面露犹豫，在高档餐厅透露客人的**是不合规的。

“快快，会出人命的！”

领班还在犹豫时，吴珍刻薄又肯定地喊起来。

见领班不肯带路，吴珍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王静和吴珍的生活合影。李婷分辨出，这张照片拍摄在庄园别墅的院子里，照片上的王静笑容恬静，吴珍和王静站得亲密。

“她是我姐姐，她在哪？！”

吴珍的反应引起了其他客人的关注。

领班确认吴珍和王静认识，他带着李婷和吴珍来到餐厅内，给两人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吴珍兴奋地拉着李婷快步走向卫生间。

“我们报警吧。”，李婷拉扯住吴珍的手。

“闭嘴”，吴珍坚定地看眼李婷：“报警就不好玩了。”

好玩？这场抓捕对吴珍来讲，只是一场游戏？

李婷的不安感渐强，她跟在吴珍身后，悄悄掏出手机，找到邹兵的联系方式。

要不要拨打邹兵的号码？

李婷在犹豫着，李婷答应邹兵帮警方关注王静的下落，也答应陈小琦盯住吴珍。李婷对陈小琦的承诺，只是无奈应承。对邹兵，李婷记得他在奶茶店里，问过她是否需要帮助。邹兵是善良、尽职尽责的警察，在上海他们就相信了她，李婷不想辜负一个好人。

在李婷决定打给邹兵时，丁朝凤的名字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假设自己当下打给邹兵，邹兵等公安的手段能在极短时间内抓捕王静。王静落网后，李婷作为提供线索的线人，警方一定会要求她走手续、录口供、协助调查。丁朝凤要求她弄到收购合同的事，她就不再有时间去做。

丁朝凤要的东西，藏在惠佳贝集团法务部那条幽深的走廊里。李婷拿不出来，丁朝凤就要把有关马杰的证据链条发给受害者们。警察会再次找到李婷，所有的希望又将幻灭。

李婷想帮警察，想信守承诺，但她没有资格这么选。她的处境导致她没有办法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好人。

前途、家人、未来、良心……

无数个取舍在李婷心中一闪而过，她深吸了口气，收起手机紧跟上吴珍。

“你到底想干嘛？”，李婷询问吴珍。

“王静的表情，我想看当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表情。”，吴珍面带兴奋看着李婷：“有意思吧？”

吴珍好像魔术师，想要看到魔术成型时刻观众的反应。这就是抓捕王静游戏的意义？

李婷不可理喻地看着吴珍，

两人已经来到卫生间门前，吴珍激动看着卫生间的门：“准备好了吗，我数一二三，咱们就进去。”

不安中，李婷紧张闭上眼。

吴珍已迫不及待地开始倒数：“一……”

怎么办？该怎么办？

李婷闭上眼睛，该怎么面对通缉犯？自己还带着吴珍，如果王静慌不择路伤害吴珍，要这么应对？

恐惧、不安、各种幻想闪过，李婷深深呼吸。

吴珍的倒数还在继续：“二……”

短短几周内，李婷见过停尸房里的赵莉尸体，舍弃在高级酒店里男友马杰，出租屋里的家人还带着殷勤的目光期望她改变家庭命运。此去种种，都比即将面对的王静棘手。

吴珍“三——”

倒数的最后一声结束，李婷睁开眼，跟着吴珍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吴珍和李婷进入卫生间。

诺大的卫生间，有十几个隔间的门。锁门声从李婷身后响起，李婷转过头，发现吴珍反手将门反锁住，兴奋地看着一排排的女厕门。

“王静，你在吗，我是珍珍啊，我来找你了。”

吴珍徐徐向前走去。

“王静？别躲了，你就在里面对不对？

吴珍像唤一只猫。

李婷跟在吴珍后面，紧张地看着女厕的一排隔间门，她分不清吴珍对王静是什么样的情感。王静，一个陪伴过吴珍，欺骗过吴珍的人。想要抓到王静的想法，在吴珍心里无比强烈。吴珍是要一个说法，想要发泄被欺骗的情绪，还是真的像她所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王静？！”

隔间内许久没人回复，吴珍站在一排女厕隔间前，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报警了哦，让警察来抓你好不好？”

吴珍说着掏出了手机，拨打王静的电话，结果显示是空号。

“你还换了手机号，是害怕公司的人找到你吧，你的主管叫苏响对不对？王静？！”

苏响是财务部主管，李婷入职惠佳贝公司后，通过OA系统对公司内部的人事架构有所了解。王静在公司时，苏响是她上级的上级。

卫生间外，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有人要进来上厕所。

“门怎么关上了？谁在里面呢，干嘛锁门啊？”

听到外面响起推门的声音，李婷急忙看向吴珍：“珍珍，有人来了，别闹了！”

吴珍只是个小孩，崔英红对吴珍最大的惩罚尺度在训斥。李婷不同，吴珍出任何事，她都要代替吴珍承担责任，李婷不想被公司开除。

李婷走向卫生间大门，想要将大门打开。

吴珍一把抓住李婷的手，李婷站立在原地。

吴珍没检查过的隔间就剩下一个，她对着剩下唯一的隔间喊着：“王静！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报警，还把苏响也叫过来！”

吴珍举起手机，放开声音：“1！”

卫生间外门外不断有敲门声，李婷紧张不已：“珍珍，够了！”

“2！”

推门声继续，李婷想要从吴珍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吴珍拽得很用力，李婷的手已经红起来。

“珍珍！”

“2.5！2.6！”

吴珍忍不住笑出声。

顺着吴珍的目光，李婷看到卫生间隔间下露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这时，冲水马桶的声音突然响起，隔间门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姐走了出来，不可理喻地看着吴珍和李婷。

“你俩嘛呢！”

戴墨镜的女人不满的摘下墨镜，李婷认出来，对方不是王静。

大姐中气十足，她富态的墨镜随着面部肌肉抖动着：“闹呢！疴屎都不让人安生！有病吧？！”

吴珍看到凶悍的大姐，之前的嚣张立马退去，恢复成小孩的样子，乖巧地解释：对不起，阿姨，我们在找人。

“找人回家找去，搁这后什么劲？！”，大姐不依不饶，吴珍被吓住了。

吴珍躲到李婷身后，一脸畏惧地看着大姐。

大姐放过吴珍，目光落在李婷身上：“你也是，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啊？！”

李婷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地……”

“起开！”，大姐愤而将李婷推到一边，径自打开卫生间的门离开。

被锁在外面的三个女人走了进来，不满的打量着吴珍和李婷。

吴珍不死心样，快步走到隔间前，将门一一打开，里面没有王静。

走吧，珍珍，王静不在这。”

“不可能，我能感觉到她，她就在这。”

吴珍肯定地扫视着隔间，李婷不知道吴珍为什么如此笃定。

“也许她早就走了呢？”

“可她还能去哪？”

吴珍颓唐地看眼那排隔间门，视线落在洗漱池上的镜子上。

李婷注意到镜子中吴珍的脸，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失落和惶然。

李婷轻轻摸了摸吴珍的后背，吴珍终于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李婷跟在吴珍身后走向卫生间出口。

关上门前，李婷看向了角落的隔间。这是吴珍唯一没推开的房间，上面挂着修理中的牌子，是一件放置清洁用品的房间。透过隔间下的缝隙，里面摆满了拖布、扫把、清洁剂等用品。

不知为何，李婷隐约感受到角落隔间内，有微弱的呼吸声。

是错觉？

“走啦！”

吴珍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李婷转身走出卫生间。

回家的劳斯莱斯上，吴珍失落的坐在后排发呆。

李婷看在眼里，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下，李婷挤出一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王静把那张卡卖给了别人。”

吴珍冷哼，显得在李婷讲笑话：“那张卡国内消费的最高限额是1000万，王静就算想卖，也没人敢买。”

李婷默然，她想不到有限额1000万的卡。对李婷来说，去银行转账的储蓄卡限额是一天五万元。

李婷不出其他理由来安慰吴珍。

汽车在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中穿行而过。

李婷和吴珍离开后，位于女厕的管理员清理间门被打开，戴着墨镜的王静战战兢兢走出来。

刚才吴珍就站在清理间的旁边，被困在里面的王静又热又怕，头发都软趴趴地贴在了满是汗液的额头上。

王静来到洗漱池前，摘下墨镜，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中惊魂未定的自己，深吸口气后，重新梳理了下妆容。

最后，王静戴好墨镜，挎着名牌包，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出去。

庄园别墅里，吴珍失落地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李婷无所适从的站在旁边：“也就是这次没找到她而已，还有下次啊，你不是也说过，她肯定会忍不住的。”

李婷看向吴珍角落的书包：“学校有没有留作业？”

李婷到吴珍身边这几天，吴珍放学后从没有作业要做。对吴珍来时，升学好像不是一种压力。吴珍的父亲吴庭岳创业在**十年代，他没怎么上过学，就创业成功。成功家人的案例，能推翻老师、学校嘱咐的千言万语。

“用不着写。”吴珍不关心学业，她现在关心的只有王静。

“警察抓到王静后，你可以去看她。”

吴珍有气无力地：“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

“我以为她会出来看我一眼的。她在躲着我。”

李婷愣住。

吴珍转过头看眼李婷。

李婷意识到，吴珍知道王静就藏在餐厅的卫生间里。卫生间里的储藏间，李婷以为吴珍忽略了，却是吴珍故意掠过的。

吴珍想要的，是王静主动、自愿地走到吴珍面前。吴珍需要王静的关注，她知道王静的关注是用钱买来的，偏希望王静对她的关注里有些真心的成分。王静决定犯罪的那一刻，吴珍就清楚她被王静放弃。

吴珍偏偏不甘心。

蓦地，李婷似乎有点理解了吴珍要找王静的意义在哪

“她犯法了，不能见你。”

李婷的潜台词，是王静在意吴珍。虽然王静决定违法的刹那，她最在意的只有她自己。李婷觉得吴珍不想听到真相，她希望能安慰到吴珍，

“我知道，但我以为我会跟他们不一样。”，吴珍的眼神里有困惑和失落。

十岁的孩子，她身边的大人就是她的世界。寻常情况下，这些大人应该是吴珍的家人。在李婷来到吴珍身边后，李婷也没见过吴珍的母亲。崔英红没提过，吴珍自己也没有提过。

李婷想问吴珍，她的妈妈在哪里？

这个问题，李婷没问出口，她转向另一个提议：“要不要给你读本书？还是爱丽丝怎么样？”

吴珍默不作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没有听到。

李婷恍惚地看着吴珍。

忧郁的吴珍，在偌大卧室里显得格外小，她看起来孤独又寂寞。

李婷想到，自己离开吴珍房间后，吴珍又会一个人在大大的房子里沉睡再醒来。一天又一天，吴珍会这么长大。她好像不愿意别人进入她的世界，又渴望别人关注她的需求。

这个瞬间，李婷对吴珍升起怜惜和心疼。

吴珍注意到李婷的眼神，两个人对视了几秒。

李婷垂下眼睛：“早点睡觉。”

李婷转身准备离开，吴珍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来：“你带走吧。”

“嗯？”

李婷看眼吴珍，吴珍指向从商城里买回来的礼品袋。

李婷知道，那是今天晚上买的劳力士。王静买的同款手表，一只会发出绿色荧光的手表。

“送给你了。”，吴珍的声音轻飘飘的。

李婷意识到吴珍是认真的：“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只表付款时，李婷在现场，POS机现场刷出来六位数的账单。小几十万的礼物，远超李婷的年薪。这种礼物，李婷无法偿还，不能收下。

“我不会戴这种表的，王静还是太胆小，如果我是她，就挑店里最贵的买，一百万，两百万的那种。”

吴珍走向那只礼品袋，把表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她拿着表盒走向李婷。

李婷语无伦次地：“我还是不能要。”

“就当是朋友间的礼物呢，你也可以送我礼物。”，吴珍拉住李婷的手，这次她拉得缓慢和轻柔。

李婷呆立在原地，吴珍把表盒放在李婷手里，她把表盒盖子打开，用小拇指挑出表带，将这只绿水鬼从表盒里扯出来。

表带骨节像水蛇，缠绕上李婷的手腕。

如此贵重的礼物，在吴珍这里不是稀缺价值。吴珍说李婷可以送她礼物，吴珍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什么不缺，李婷能送她什么？

李婷看着这只表，她抬起眼睛注视吴珍。吴珍想要什么？这个孩子的身高只到李婷的胸膛，李婷却搞不懂她的心思。

“我们算是朋友，对不对？”

李婷出神地盯着手腕上的手表，吴珍出神地看着李婷。

吴珍想要的，是一个朋友？

“当然。”，李婷答应。如果吴珍想要的只是朋友，李婷愿意做吴珍的朋友。这孩子有时刻薄，有时冷漠……千言万语，她不是个令李婷讨厌的孩子。

“那你会离开我吗？”

吴珍看着李婷，李婷想了想，摇摇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

吴珍笑笑，露出隐适美牙套。

李婷也笑了笑，露出同样的隐适美牙套。

李婷交到特殊的朋友，吴珍。

公交车行驶过漆黑的小路。

车内，李婷坐在座位上，恍惚地看着窗外的黑夜。

从小到大，李婷没有太多朋友。

李婷大多时候沉默而安静，她小时候还有些活泼，随着学业的繁重，她身上背负的期待越来越多。沉默和安静随之而来，成为李婷性格的部分。

在寂寞又孤独的吴珍身上，李婷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

李婷和吴珍，她们境遇如此不同。吴珍的未来是平坦光明的，可李婷隐约察觉到吴珍背负着什么，却说不清楚。

李婷打开门，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宿舍。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拿起坤包打开，一只精美的劳力士手表盒静静躺在里面。

李婷从坤包里将手表的盒子轻轻拿出来，打量着。

方形的表盒有着立体的波浪形纹路，通体绿色的盒身在灯光下雍容华美。

盒子上的劳力士标志格外显眼。

李婷看得出神。

是一只漂亮的表，是一个慷慨的朋友。

李婷忍不住想要再将一只表带在手腕上，她记得表带缠绕在手腕上冰凉的干净，像水蛇，像镣铐。

贵重的手表做工精致，放在手心里丈量时，感觉很沉，戴在手腕上时，又感觉很轻。

李婷困倦起来，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咚咚的声音。

李婷一惊，急忙警觉地来到客厅查看，只见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白兔子在客厅内四处寻找着什么，硕大的兔子听到声音，扭头看向李婷，李婷注意到在兔子的手上戴着一块金子做的表。

竟然吴珍送给她的那块劳力士。李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时那只硕大的白兔子看了李婷一眼，转身向着阳台的方向咚咚跳去。李婷急忙跟上，就只见那只硕大的兔子在阳台上猛地一蹦，穿过洞开的窗户，跳了下去。

李婷跑到阳台边，向下看去，兔子已经落在楼下，它回头看了李婷一眼，就蹦跳着消失在了树林里。

李婷站在阳台上，惊愕地看着楼下兔子消失的地方，那里只有婆娑的树影和茫茫黑夜。

月光铺散进偌大的卧室内。

大床上，吴珍正抱着兔子玩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沉睡中，李婷猛地醒来。

李婷看向自己的床头柜，那只金灿的劳力士表静静地躺在那里。

金色表盘上的表针在嗒嗒走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