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市井生活 第34章 摆摊第七日

“……怎么回事？”何氏发现小姑子没跟上来，不耐烦地看向后面，“赶紧回家去，家里一大家子都在呢。”别想着偷懒。

这晚照桥附近玩耍花样多，吃得玩的逛的尽有的，别说小娘子，小郎君喜欢，就连她也想要逛逛呢。

不过，这样样东西都要花钱，何氏就没什么心情了。

街上人多嘈乱，隔了些距离的柳玉压根没听到，仍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要说白芷这摊子摆得是真有些花样，小平车加了薄板顶盖，垂下一片浅色布帛，点了艳色朱砂写了“不白来吃”的幌子挂在上头，这字圆头圆脑，没什么字形风骨，看起来像几粒把玩过的红豆骰子，怪模怪样……

柳玉一下这晚照桥，一抬头就瞧见了这小摊子。

之前见过的极蛮横小娘子吆喝揽客，白芷就手不停歇地操作，时不时搭话，递东西，动作是熟然的默契。

不知道周午做了什么，白芷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在周午后背。但柳玉看得出来，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做什么怪？”小姑子这样子也是有些不寻常，何氏撇了撇唇，主动抬脚朝她靠近，“这些东西家中都是有的，可别乱花用了钱。”

柳玉回了神，眼看着嫂子就要过来了，下意识迎上前去，没让她看到摊子后面的白芷，“……我知道，没想买什么的。”

等她跟上来，两人一起往家的方向去。

路过旁边招揽吆喝客人的食摊，何氏察觉到旁边柳玉悟了下肚子，眼神也不住往那些吃食上飘。

姑嫂两人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天，午间不过一人一只冷团裹肚，现下肚子早饿了。

不过自从柳玉没了在徐家店子里干活的那笔银钱，何氏对这个在家中吃闲饭的小姑子，脸色就不太好看。

“老丈，给我包上一包橘红糕。”何氏停在街边一位卖点心的老翁前面。又对柳玉扯着笑脸，“你两个侄子，侄女昨日着了风，今早就有些精神不好，这橘红糕去去燥，也哄哄嘴巴。”

解释了一句，又觉得不太保险，添补一句：“玉娘，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儿还有绿豆沙糕，酥油泡螺，水晶皂儿……”

这橘红糕可不是给你的。

虽然是有些贪嘴，但柳玉也不至于同小孩子抢一口吃的，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得劲，面上也带出了些。在嫂子的目光下，顺从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这就家去吧！”

何氏这才满意地拎上橘红糕，和她一起回家。

……

“不白来吃”摊子上生意尚可，周午先前一直在白芷面前唱衰，现在也闭了嘴。

支起摊子到现在天已经天黑，“不白来吃”小平车一角挂了只平平无奇地纸糊灯笼。

白芷晚上还是按照早市那样准备的，疏忽了天黑了没有灯笼这件事。最后还是根据就近原则在旁边的灯笼摊子上买了一只。

“怎么买这样丑的灯笼？”周午当时提着这灯笼很嫌弃，明明摊子上还有好些动物灯笼，兔子的，小象的，螃蟹的，鲤鱼的……还有这纸糊的也太敷衍了，再不济也买个绢的啊。

周午对着灯笼摊子上，那顶最中间的八角垂珠夹纱灯垂涎欲滴，当时就想怂恿了白芷买了去。

她有钱，周午知道。

这讨打玩意儿！

周午有股虎劲，但心思也都写在脸上了，白芷都不用深想就能猜出她的打算。

“……你出钱我就买了。”一句话就把周午的小九九给堵了回去。

“……”周午被噎了下，小算盘落空了，也不生恼，还高高兴兴地同老伯杀价，帮白芷省下一文后，神采奕奕地提着只“平平无奇纸糊灯笼”回来，向她邀功。

还自己找了个位置挂上，很是乖觉。

白芷看得心里发笑，脸上笑眯眯地，“你今天吃的我的全家福饭团，我就给你打个骨折好了！”

周午：“……”

一句话制服小丫头后，也不怕她闹起来，白芷就着灯笼开始清点剩下的材料。已经调理好自己的周午又凑过来，同她头挨着头。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白芷也算是同她一起打过架的姐妹了，感情升温那叫一个迅速，以前那点疏离隔阂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不然她才不会上赶着来这地方受劳累。

白芷第一日摆摊，步子也不敢迈大了，准备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是先初初试试水，现在白芷已经知道了结果——

带来的酱香饼皮还剩下几张，小木桶里的米饭也还剩下个底，但台面上的小料已经有几种售空了，顶多再配齐四五只饭团。

“……生意还不错嘛！”周午先是感慨一句，但她就算吃人东西，嘴也比鸭子硬，“这还不是占了这个位置好，多亏了徐伯的面子，今天又是第一天，大家吃个新鲜罢了。”

说到“徐伯”两字，周午抬了抬下巴，冲白芷眨眨眼。

“……”白芷觉得有些累了，不是很想搭理她，“那是多谢了徐伯，改日必要好好上门道谢的。”

本意是想让她谢谢自己的周午拧了下眉，又开始心痛：“还要谢什么？上回我们是送了礼的，不用再送了。”

半点不提最后那点“薄礼”是又被她自个儿给提回了周家。

白芷好气又好笑：“……好话坏话都叫你一个说尽了。”

言罢不再理睬她，自己也开始吆喝起来。

事实证明，白芷是当好好谢谢徐大郎，白芷这个位置是真不错，尤其是到了晚上，出来闲逛的人兜里都是比较丰裕的。

说来也是，那些荷包里没几文钱的压根不会出来闲逛，就像先前的苦哈哈赚些工钱，还要被克扣的白芷，哪里有那闲心出来逛啊！

不然也不至于这都几个月了，也没叫军训铺的人逮住。

带着钱包出来逛的人，见了喜欢的，新奇的东西总归是要大方些的。

不过一刻钟，“不白来吃”摊子上就又上了几位由大人陪着的小郎君，小娘子，把摊子上的酱香饼和饭团给清空了。

“走吧！收摊，赶紧回去歇歇吧！”米饭还剩了个角子，饼也还剩了个半张，但白芷也不打算再在这里等着了，开始收拾东西。

她话音一落，周午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白芷赶她挪地方都不起来。

眼看着她们姐妹两，抬脚就要走人了。隔壁一直余光瞅着的宋娘子有些坐不住了。

“……小娘子等上一等，”就在摊子后面，宋娘子拉住白芷袖子，眼神落在油纸袋子里。

“我看你这儿还剩了点东西，带回去多可惜，你看我也是老顾客了，你那不是有什么买多就送的优惠嘛！不然你把这剩下的东西给了我，我明儿好生帮你宣扬宣扬。”

一边眼不眨心不跳地给自己在白芷开了一天的铺子上，戴了顶“老顾客”的帽子，一边朝白芷装剩下东西的油纸袋伸手。

“……好啊！你好生不讲理。”周午当即从方才死活离不开的凳子上跳将起来，“你买一张我们已经同你饶了一文钱，尤不知足，光天化日还想明抢了！”

“这话你可不能应！”周午气鼓鼓地拦下白芷，宋娘子这样的人她见过，得寸进尺说的这种人。

对付这种人她自有一套经验，简而言之，就是第一次伸手的时候，就不能给了好脸色。

一番话说得是叫宋娘子脸上一热，万没想到这小娘子新来的妹子是个泼辣的。

“小娘子作甚说话这样难听，不是买三张送半张吗？我已经买过一张酱香饼，你如今先送我半张，改日我再来买上两张不也成了吗？”

虽然脸红，但宋娘子仍旧振振有词。

这小娘子泼辣，宋娘子不欲同她说话，转了脸朝向了白芷：“小娘子，你说说话啊！是不是这个理。”

早上见这摊主，年纪小，说话也是轻言细语，有那等刁蛮小气客人杀价要添头，那也是好声气，没个脸红的时候。想来是个性子软和的。

旁边周午也是虎视眈眈，死盯着白芷：“对啊！你说说话啊！”

面对两道目光，白芷倒还招架得住，说话不紧不慢：

“宋娘子这就是强词夺理了，买三张赠半张，买三才是正主，是前情，赠半张是添头，是后言。若没有前情哪来的后言？世上也没有不付银钱，只要免费添头的道理。”

讲了道理，白芷依旧不卑不亢，“您也是做买卖的，岂会不晓得这样的道理。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不过是为难我罢了。”

方才动静大了些，相隔几个摊子还有不少好事的人，都分了几分眼色过来。

态度，白芷还是要拿出来的。

白芷不是小气，而是这样的关乎自己“营销计策”规矩，自己还是要讲清楚的，朝令夕改才是让自己成了个笑话。

这次她允许了宋娘子这样行事，改日就有别的人排着队来钻她空子。

那以后自己这小本买卖就做不成了。

有几个宝追读，耶耶耶[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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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摆摊第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