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市井生活 第24章 摆摊倒计时

路过军巡铺，白芷绕着这栋建筑走了两圈，也没看见三娘她们说的告示，她看见附近有家烛火铺子，举着伞进去准备打听打听消息。

半晌，白芷手里提着一壶灯油出来，面上若有所思。而后踩着街边条石一路折返。

夜雨淅淅沥沥，白芷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和煦的日光穿透老旧明纸，爬进屋子里。带着雨后清晨似有若无地凉意。

白芷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倒是不觉得冷。墙外面传来几声街上货郎敲锣吆喝，除此之外，院子里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催促斥骂，满水水桶被提着小跑地晃荡水声，杯碟碰撞声……

什么都没有，安静祥和得要命，白芷的思绪在这样的氛围里难得迟滞了一瞬。

“……白芷？！醒了吗？”门外有人轻轻拍了下门，怕打扰了里面的人，过了会儿，里面没什么反应，她又提高了点声量，“白芷？快起来吃饭了！”

噢……现在她已经搬家了……

被叫了名字的白芷缓缓回神，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搬到了周家，算是正儿八经地有了自己的落脚地。

“来了，稍等一会儿，马上！”眼睛还眯着，凭本能先朝外面喊了声，然后才睁了下眼睛，算是给自己醒醒神，动作麻利地收拾了自己，开了门。

“午娘？”白芷把门打开，被这光线照得晃了下眼。再睁开眼时，眼眶就含了一点湿意。

待看清了面前人是谁，面上不受控地浮现一缕惊讶。

“……可是有什么事儿？”

白芷语气带着几分狐疑。

明亮日光把门前的人，所有神态都显现得分毫毕现。午娘面上的笑容似乎都有些热情过头了。

而且……

“你你……这是什么语气！”

周午立在台阶下，本能应激般竖起柳眉，双手叉腰。

老实说，白芷说话的语气很正常，一般人压根不会感觉到冒犯。可是周午就跟不经同意被捏了爪子的猫一样突然炸了毛。

白芷此时却有了一点诡异的心安。

这才对嘛！

这是午娘，不是梅娘！

彻底醒了的白芷半点不打磕绊：“……我是睡了太久迷糊了，还以为是梅娘呢。”

毕竟周午这几日基本上对她是“避之不及”的态度，除了之前需要为了房子的事做些约定契书，寻常时候他们碰面经常是连话也说不了几句。

白芷观察了好多回，感觉她也不像是讨厌的态度。

又来了。

周午偷摸抬眼，暗中瞟一眼白芷，她还以为自己多隐秘，殊不知她这动作，面对面有多显眼。

白芷：“……”

“……午娘，你有事就说吧。”白芷深深叹气。

被看了个正着的午娘气咻咻地，下意识还想嘴硬。对上面前这人揶揄的眼神，就跟捏住后脖颈的大鹅一样，顿时泄了气。

“我……我……”她断断续续，气都有些呼吸不匀的样子。

白芷见了更是挑了下眉，也没说开口解解难，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来叫你吃饭。”周午被这样盯着，反倒定了定神，记起自己此次来的目的，“……你昨日来得匆忙，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想着以后我们好歹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才好心请你来吃饭，也算是帮你温居。”

周午边说边回忆，把早上梅娘的说辞一股脑搬来，口齿越说越顺溜。

白芷朝堂屋看去，果然瞧见了桌上一小笸箩的馒头。周午怕自己口说无凭，忙引着白芷到了堂屋，捡了个看起来格外饱满宣软的给了白芷。

馒头是白面做的，面揉得格外到位，妥妥“水光肌”，触感柔软，闻着满是面香。摸着还发烫，白芷鬼使神差捏起它，深深咬上一口。

唔——！

此馒头非彼馒头，白芷发出嘶地一声，原本圆圆满满的馒头此时出现一个缺口，缺口处热气四散，汁水满溢。里面一团酱色肉馅儿被裹在面皮里，闷出了满是油香的热气。

那怕被烫着了，白芷也没有吐出来，而是唇舌在嘴里左右捣腾散热。

是菌菇猪肉馅儿的。

白芷把这口味道撵在舌尖细细品味，确认了这的确是菌菇肉馅儿的肉馒头，只是这味道却比一般的菌菇肉馅鲜美多了。

左手上沾了流下的肉汁，这午娘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手好本事，这面揉得这样这样好，居然能让这汁不透皮，而且这皮并不厚，宣软又不是韧劲，这就更是难得了。

白芷换了只手，把一整只半个手掌大的肉馒头吃了。

碳水与美味让白芷一脸餍足。

这个样子看起来好说话多了，周午几不可察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翘起了尾巴，故意用眼角觑她，“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哪怕她对梅娘这个名义上的小娘不待见，但这肉馒头她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白芷完全同意这点，郑重点头：“岂止不错，简直是太好吃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手艺！”

“……”周午不自然捋了下发尾，没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这下知道我好心了吧！我可是一片好心，想着来问你刚搬来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不若托我们帮你寻来，你给些茶水钱便是了。”

她图穷匕见，白芷在心里发笑，还以为她地图有多长呢！就这？

面上却是从善如流，故作为难，“可是你也晓得，我没什么钱啊！”

白芷在心里默数三个数，三，二……

“……没事儿，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周午大气地甩了甩袖子，微侧了头，没正面看着白芷，压着满腹心虚道，“不过我们以后也勉强算是一家人了，以后你得了进项记得还给我就是了。”

语罢，竟然是兴致勃勃朝她推销起来，“你要什么？香粉胭脂，首饰衣料，家具日用……”

周午根据自己推测的小娘子心思，一口气说了数个大类。口中推荐的铺子也都是附近百姓有点名气的铺子，所售东西的确品质有保障，是附近小娘子常去光顾的铺子。

看来午娘哪怕想赚点茶水费，但也没想着坑她多少。

只是这些铺子的东西品质不差，那价格自然也要高上不少，至少在午娘眼里，白芷这个租房都只能月付的“穷鬼”，应当是不该去这些铺子的。

可是现在她却言之凿凿，像在彩票得主兑奖后，半夜打电话邀请他豪车试驾的推销员一般。

这午娘比自己还相信自己之后会“发财”呢！

实话说，午娘因为年纪原因，哪怕故作老成也十分有限。

“午娘……”白芷放柔了声线，打断了周午的滔滔不绝，见她一副“不要插嘴”的凶样，简直气乐了，于是挑了下眼皮，用一种幽幽地语气吓她，“你说你认识雷锋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白芷心下对于午娘地意图已经确认了七分。

同时对于军训铺所说的“有效线索”提供人也有了猜测。

周午果然露出一种干了坏事被揭了短的心虚，顿时气弱，眼神飘忽，“……你你怎么知道？”

不过这回不用白芷斥她，她自己就先给捂了自己嘴。人家自己就是本人了，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周午火急火燎开口，结果被牙齿咬了舌头，刹时痛得眼泪汪汪，就这还要捂着嘴争辩，“我晓得你昨日去了军巡铺，不过我提供给他们的消息也是真的，这钱就是我该得的，我是不会给你的。”

白芷看她捂着下巴，恨不得跳开十米远的防贼样子，眼皮都忍不住抽了抽。

“……这钱我没说不该你得。”白芷面色森然，唬得坐在凳上的周午肩膀一哆嗦，险些滑下凳子。

“那你吃了那一头，还想吃我这头。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啊。”

白芷不客气地白她一眼，就她这心理素质，她都怀疑别人口中敢拿刀那人是不是别人造谣了。

“你以后可长心些吧！”白芷有些无奈，说起来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儿，午娘是凭本事得了赏钱，后面想着再从她本人身上抠些油水下来，也无可厚非，若是白芷真有这个需要，还算是两相便宜了。

只是这丫头一心向“钱”，却是个色厉内荏的，唬得住梅娘几个，外人却是不吃这套的。以后迟早吃亏。

而且……

白芷不喜欢别人惦记她的钱，任何人都不行。她可以出于某些目的，用途，主动往外掏钱。但是别人若是对她兜里钱有了占有欲，想着“帮”她安排钱财花用，那就不行。

这跟人是否有钱，人品如何关系不大，纯粹她个人癖好而已。

白芷说完拉了午娘一把，免得她一不留神坐地上去。

周午苦着一张脸也不忘顺杆爬，“晓得晓得，我不该瞒着你的，我以后不再这样了。”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厚道，要是别人她做了也就做了，反正拿到手的铜板才是真的。可是这本尊就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提起这事儿多少有些不自在。

是以虽然面上脸热，但嘴上道歉却还利索。

白芷本只是提个醒，见她现在也是已是上了心，也就点点头，此事算是过去了。

周午瘪了瘪嘴，欲哭无泪，苦兮兮服软，“……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赚你茶水钱了。”

才不！

周午嘴里认错倒快，话也好听。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从小在这甜水巷里长大，对附近几条街巷，铺子都是混熟了的，店里货物行情也十分清楚。

俗话说，衣食住行，只要人活着就离不开。

就不信没有白芷用得上的。

周午咬着牙在心里恨恨想。

不成想，白芷却对周午说的话万分不解：“你为何不做我的生意，我刚好想请你帮个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