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市井生活 第17章 离店倒计时

白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有心想要考察考察市场。

她对午娘说她荷包不宽裕，这倒是实话。但也没她说的那样紧巴。

徐掌柜虽然看起来不擅长管理经营，但是人是颇为慈和。把这月份她足量的月钱给了她，没过方娘子的手，省下不少钱。

加上以往紧巴巴攒下的，那位老翁赏下的，柳月给她的………林林总总倒还有几贯钱。

时下升米七文，成年人若只看米面，半升也足以活命。这几贯钱都拿来买米，让她活一年也够的。

当然人活着不能这样算，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必须的，置办齐这些，量不必多，品质也不需要太好，但也要去掉几百文。

白芷在万胜街头一家郑家油饼店停下，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但是这郑家油饼店还热火朝天，三大开间一面敞开，回字形的案台正面朝街，一口炉子冒着呼呼热气。

店主不像旁人蓄须，一张方脸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束好裹在帽子里，看起来干干净净。店主取了勾子，把炉子里的饼一一取出。

店里卖的饼有两类，油饼和糖饼。白芷上前要了个没什么花样的油饼，做价十文，已是店里最便宜的了。其余的饼捏了其他花样，价钱更是翻倍。

再看里面擀面的，切面团的，捏花的……一间饼店，所雇的人手还不少。

白芷看了看郑家饼店的位置，附近人流，再看其售价比之寻常饼店要价贵上三层不止。

但照样有人买单，白芷站在这里一会儿功夫，店主刚出炉的一整炉饼已是被附近做事的小管事包圆了。

这个时辰还有这般销量，白日想必更不会少了。

难怪能赁下这万胜街这么大的铺子做生意，白芷估摸了下在这里租间铺子的花费，自己都觉得自己牙酸了。

这一年不得上百贯？

白芷咬着饼，心里啧啧称奇地走了，看着街上越走越繁华，大街两旁铺子越来越多，走街串巷或是推着太平车做小买卖的小贩也是越来越多。

什么修腰带的，果子蜜饯，香囊发带，泥塑小人，药饮蜡烛……白芷居然还看到一家卖猫食的，指寸大小的小鱼干码在笸箩里，旁边一只橘色小猫在主人脚边打转，喵喵叫吸引了不少年纪小的小娘子……

白芷在里头顺着人流闲逛，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看见卖吃食的摊子就观望一下。

旁边的香料铺子，酱料铺子遇见也乐意凑上去看几眼，有那勤勉好客地小二上前推销，她便笑眯眯地，“我就看看，我就看看。”

大家都是冲着和气生财来的，倒没有出现瞧不起她，恶语相向地境况。

一条街从头逛倒尾，打听了不少消息，白芷正高兴着呢。

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条街，已是陌生地环境了。

白芷站在原地，辨了辨方向，选了个人多的方向去了。走着走着到了户墙上黑漆漆地糊了一层烟灰地宅院处。

四方宅院，已是烧毁大半，院子里的房屋建筑只剩下个光秃秃地空架子，有些房梁材质好，还未成灰只是也都碳化了，地上一层灰烬，经了雨看起来泥泞污浊，好不凄凉。

只有四周砖墙还□□着，勉强留了个方正的架子在。

白芷下意识往一个方向回望一下，果然在那处看见了军巡铺，还有望火楼。

———军训铺里配备了斧锯，水桶，梯子、火杈、大索、铁猫儿等，里头配备有人日夜巡视观察城内火情。

居然自己走到这儿了。

白芷蓦然生出一种故地重游之感。

路过这户的一个老妇当着白芷的面，对着空空地门洞啐了一口：“杀千刀地，尽干些腌臜事的狗东西！做奸贼买卖还连累别人……”

骂完，看也不看白芷一眼，自顾自进了隔壁院子。

白芷恍然，想必是受了隔壁火势牵连，不得不花钱修缮才对这户人家不痛快吧！这都几个月了，还没气消呢。

不过白芷却觉得骂得好，她当初醒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她是慌不择路凭着自己现代的那点救生知识逃出来的，顺便把个和她捆一起的小娃娃捞出来。

当时没功夫细想，但是只要一推敲也晓得这主人家没干好事，谁家好人把小娘子和小孩子捆起来啊！而且当时自己明显和那小孩子不认识。

———多半是拐卖人口的勾当！

这种人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该牢底坐穿的。

这旁人都能在门口光明正大骂人了，想必已经是被抓起来就范了。

白芷心里这才松快些。

穿越来得猝不及防，后面又是落水又是忙于生计，白芷居然后续都没有留意留意这件事，只能说自己心还蛮大的。

军巡铺里，潜火兵孙三郎正在修理木梯，上次灭火这梯子一格直接踩断了，铺里让他们自己修修再用。

他仗着军巡铺里没外人，埋怨：“这都问了多少遍了，我们当时灭火我们救出来的人都在呢，他们不都把人接走了吗！还问我们有没有别的受害者是什么意思，一个个人对卷宗，籍册呗，那要对不上的我们有什么法子。”

“欸，其实人家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你留意多留意就是了。”军巡铺里一铺置五人，其中刘老头资历最老，处事最为圆滑，他谁都不得罪。

“李家多给了赏钱，晚些时候打角好酒来，再切上半斤肉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刘老头抛了下手里钱袋，铜板撞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好听。

这话大家爱听，孙三郎怨气一松。他人其实不坏，也算不上偷奸耍滑，就是这上头的人就给个名字，其余特征基本约等于无……这宽泛得叫人无语。

还非要说是几月钱火灾事件里的相关人——他们是救火第一线，难道不比他们这些上头的人了解情况吗？！

另有人猜测：“既然我们都确认了，当时火场里头没这号人，说不得是偶然周围路过的人呢！”

孙三郎补充：“也可能就是旁边偶然路过的，不然这周围邻居我们都见多少面了，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他们的话早寻出来了。”

这是最有概率的可能。

“那这范围可大了。”刘老头磋了下牙，“我们已经贴了消息出去，就看她到了能主动找来。”

说来也怪，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这雷锋还不来领赏钱，这李家可是出手大方。别是已经离开上京了吧。

他那里晓得“雷锋”蜗居在外城一家脚店后厨里，少有进来内城的机会，社交范围也小得可怜，也就最近才有闲心出来逛逛，走得远了些。

白芷逛得差不多了，临回去前又去了米面行，粗略打听了下时下米面的行情。最后满意地回去。

她做了决定便不会犹豫拖拉，午娘也是蛮积极，她们第二日便签了契约，交了定钱，约定好了搬家时间。

她一个人的家当不算多，但好歹支撑她生活三个月，零零总总也得跑几趟。不是她一下子就可以搬完的。

请脚夫倒方便了，但半日就需得五十文左右，白芷便有些肉疼了。

她现在钱财不多，连租屋钱都无法年结，只好月结。惹得周午冲她使了好大个白眼。

但白芷不当回事，看过便罢了，倒叫她觉得好生无趣。

既然已经决心搬家，那徐掌柜哪里也当回个准话了。

“你当真已经决定好了？不留下了？！”徐幽娘立在花枝下，带着几分惊讶，虽说她当初是询问她的意愿，但也没想着她真要离开。

白芷是什么底细，徐幽娘是有几分猜测的，眼下突然离去，难不成是有什么底气不成？

“你……你可是寻到别处做活了？”徐幽娘只能这样猜测，心里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

我好心留你在店里谋生计，没成想你攀了别枝，倒显得我枉费一片好心了。难道我这里就这样不如你的意吗！

徐幽娘本以为，在这店里白芷是与她心最齐的。还提前给她透了个口风，没想到居然只是她自以为是了。

徐幽娘在心里腹诽，面上带了几分难为情，白芷顿时有了几分了然，“娘子，莫要多心，只是我另寻的住处离店里距离远了些，来做事也不很方便。”

新厨娘马上就要到店了，到时候同方娘子对上。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自己还是速速离去好了。

她都说了要走，徐幽娘也没了要留她的意思，意兴阑珊地下了逐客令：“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留你了。新来的钱娘子正在找地方落脚，你若是确定了要走，便也快些收拾，我也好让钱娘子早些过来。”

白芷微妙地察觉到了，徐掌柜地态度改变。她神色未变，“那自然是，芷娘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等今晚便搬走了。”

早已收拾好了包袱，可见想离之心是早就有了。

徐幽娘深觉自己看错了人，神色更是恹恹。丝毫未想过，某种程度上是她暗中“纵容”方娘子赶走白芷的。眼下白芷真走了她又觉得她不“忠诚”。

白芷转身离开，已经决定自己还是花几十文钱请上个脚夫，来帮着把她的行李快些搬走。

当天，徐掌柜在店里发了话，说了已经请了新厨娘，以及要解雇掉些小工的消息。

解雇姓名当中，首当其冲便是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