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成衣铺不是很大,但也不小。
封云初想到她的系统任务不就是在上京经营好绣坊,制成成衣。
有了这间成衣铺,就完美了。
成衣铺就在绣坊隔壁,找个时间将两边打通,建成一个大点的绣坊,既可以刺绣,又能制衣。
两全其美。
答应完小泉,封云初让以蝶套了马车回家取银两,取完银两又风风火火跟着小泉去了成衣铺老板娘家。
妇人生病真是遭罪,就这么一晚,躺在床上的女人就如昨日大有不同。
老板娘没办法起来谈事,封云初便坐在床前与她商讨转让铺子一事。
封云初还没让以蝶去找个庄宅牙人充当中间人,以蝶冲进屋来说:“姑娘,晏世子说他可以帮你们作保。”
他来作保?
不对,他怎么在这里?
封云初这个人有个毛病,太专注于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顾及旁人,所以也不知道晏时牧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最后封云初与妇人达成协议,画了文契,落了手印。
封云初走出妇人宅院,远远看到负手站在院外的男子。
男子着一身墨黑直缀,身材修长,清逸雅轩,身前是一片竹林,清风一吹,衣袂随风飘荡,颇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味道。
封云初走过去,将方才与成衣铺老板娘所商讨之事复述一遍,取出文契和地契,给晏时牧检查。
晏时牧仔细翻看一番,随即点头,也在上方落下手印。
他一抬眸,就看见封云初待在旁边不走,她招来以蝶,让以蝶将其中一份文契拿给妇人,以蝶拿上文契进屋了。
以蝶走后,封云初侧头睨了他一眼。
“晏世子,不知您找小人还有什么事吗?”封云初边说边抬腿,缓慢往院外马车处走去。
晏时牧跟上。
“对了,先说好,不管是我封家绣坊,还是现在的成衣铺,我都不卖。”她说。
“哦?那你准备做什么呢?”晏时牧语气随意。
“做衣裳咯!”封云初实话实说。
晏时牧眼眸半阖,微眯黑眸透出亮光。
这倒令晏时牧有些好奇,她一介女子要怎么做生意。
且不说有一个前成衣铺老板娘管了两个月铺子最后落下一身病的现成例子在这里,就是古往今来,都少有女子做生意的案例。
他还从未见过女子能做生意的。
封云初知晓晏时牧的意思,从古至今,女子生在这世上就颇有争议,可如果没人打破这争议,那就永远不会有突破。
“世子,我记得,咱们大梁好像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经商吧。”走到马车前,封云初站定下来。
她是打定了这个主意。
晏时牧眉眼一蹙,仿佛在思考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遂答:“没有。”
封云初松了口气,嘴唇含笑:“那我就做这第一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
第一人!
这是一个充满自信的豪言壮语,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有些讽刺。
但晏时牧没有这个想法。
眼前这个女子,她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一身黎色修身水衫,端庄平髻上簪着两只珠花,长相清丽隽秀,面容有些憔悴,可提到这句豪言时,她的眼中溢出闪烁光芒。
自信,仿佛给予她无限力量。
小时候,母亲在世时,刺绣也是一顶一绝好,他身上的荷包、衣裳、头饰,家里人每人都会收到她的杰作。
母亲把这项手艺当**好,守了好些年。
后来,母亲因劳累生病,也在坚持刺绣,那时候他就像把母亲的绣品卖出去,让更多的人喜欢。可父亲不让,父亲说这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不让他沾染。
母亲死后,他就没在碰过刺绣。
今天,他是第一次在这个女子身上看到母亲的样子……
“世子?”封云初喊了一声。
她刚刚的话有那么感动吗?他怎么眼眶红了。
晏时牧回过神来,封云初已经在以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探出头来挥手,“世子,今日谢谢你作保,我们先会铺子了,再会。”
看着封云初招手,晏时牧意识到方才似乎有些失礼,不觉心中一凛。
他踏开步子,朝着自己的骄辇走去。
忙碌了一上午,封家绣坊才开门。
一开门,封云初打着算盘,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小厮,小厮走进来问了声:“是封姑娘吗?”
封云初应了下。
小厮:“封姑娘,我是为宋娘子送贴子来的,请收下。”
贴子?
封云初想起来了,之前宋娘子说过绣春楼有绣娘在做绣,让她跟着去看看。
忙了这许久,她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封云初点点头,以蝶便过去将贴子收起来。
“请代我谢谢宋娘子邀请。”说着,封云初颠了颠身上的银钱,掇取一小段绳子串成的铜板,递过去。
小厮有意识地颠了下,遂躬身笑道:“谢姑娘赏。”
“我们宋娘子说,请姑娘也拿几件绣品过去,与绣春楼的绣娘比试比试。”
封云初应声抬眸,小厮还没走。
她便叫以蝶取了几方丝帕来,又颠了几两碎银过去。
以蝶取过东西,瘪嘴揉进小厮手里。
得到奖赏,小厮面露笑容,瞧瞧门外,凑近了些:“宋娘子还说,只要姑娘的绣品能在这次品鉴会上拔得头筹,她会向上京里的官娘子们引荐姑娘。”
得,好赖话果然得用银子,才能掏出来。
若今日不给些好处,这些话得烂这家伙肚子里。
封云初得了话,心中一悦,手下仔细拨动着算盘。
送走小厮,以蝶皱着眉提腿走过来,“姑娘,咱家快没钱了,今天买铺子花了钱,还没实钱去修缮,方才你又给小厮那么多碎银子,也太……”败家了。
以蝶没说完,封云初不恼怒。
如今待在她身边的,也就这个小丫头最忠心。
原身封云初就拿这丫头当姐妹,什么话都能说,如今她也是。
封云初打算盘的手停下来,执起贴子看了看,然后伸手在以蝶鼻梁上刮一下,“我知道,你看我不给银两,人家愿意说吗?”
只要她能在这次刺绣品鉴会上出头,就算不拔头筹,宋娘子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拨动算盘的手一停,封云初倒愁起来了。
她们封家,应该真的没啥钱了。
隔壁铺子还没修缮,她还有意要将两家打通做生意,还有采买、聘人、用人。
拉拉杂杂的,好像哪里都需要钱。
不行,得快点搞钱。
说着,封云初把昨晚挑灯秉烛绣补了一部分的品月色直领锦衣取出来,挂在展架上。
“哇,姑娘,你昨晚一夜没睡吗?怎么绣了这么多?”以蝶惊叹出声,围着绣架绕了两圈。
在这个社会的人习惯早睡,但封云初她整儿夜猫子还没适应,昨晚睡不着,便起来掌灯绣了一些。
“对了,”封云初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以蝶问:“你知道昨天那个钱妈妈是哪家的吗?”
以蝶想了想,“就是和昨日下午来成衣铺里闹小泉那个小厮,和钱妈妈是一家的,是尚书主事赵大人家。”
难怪昨日钱妈妈和那个拿刀的作风那么像,原来是一家的。
封云初收回思绪,凑在以蝶耳边说:“你去给赵家钱妈妈传个话,说我昨日收的这件衣裳,十日后给她。”
“十日后。”以蝶说:“十日后咱们不是受邀参加绣春楼的品鉴会吗?”
“快去吧。”封云初捘了一下以蝶。
以蝶得命,推推囔囔出了门。
以蝶走后,封云初又接待了两个买绣品的,待铺子里清静一些,便坐在里间绣架前开始刺绣。
钱妈妈拿来的衣裳破烂得实在不成样子,若是用一般刺绣,恐是绣不出什么花样,封云初的乱针绣,在这贫瘠的时代,也只能一试。
昨晚她用乱针绣平针绣和回形绣试了一下,险些洇针,失了一大片,最后忙忙碌碌修改,只绣了一小部分。
封云初拿起剪子,将洇针的部分细细裁剪,碎线落了满地。
这样子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完成,她还想着能在十日后的品鉴会上参赛,那有些急躁了。
这件锦衣封云初又绣了两天,起色有了,但还是不大。
时间没多少了。
想了想,封云初招出系统,问道:“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的?”
除了刺绣部分,最难的还是布料方面。
这件衣裳是绨制成,她没有绨。与绨相似的锦较贵,她现在没有那么多钱花在上面。
系统给她建议:【您可以找个搭档,帮你分担这部分。】
搭档。
合伙人!
好像是个不错的建议。
不仅可以帮她在银钱上面解决问题,以后生意有了起色,她还可以以高利润为由,和合伙人再开分店。
但是哪里去找合伙人来入股她呢?
封云初想着,就听见铺子外来了人,她放下衣裳走出去,看到晏时牧和他的手下站在门外。
“晏世子,请问有事吗?”封云初问。
晏时牧向门外的手下招招手,便有两个小厮抬进来一副担架,担架上罩着白布,里面应该是一具尸体。
“这是?”
看到晏时牧带着一行人带着一个尸体走进封家绣坊,外面其他人也凑了近来。
门外晏横晏竖守在那里,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往前一步,只在门口讨论这是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有人死了吗?”
“谁死了谁死了?”
“是封家人死了。”
“怎么是晏世子帮封家人收尸。”
“……”
从古至今,爱看热闹的人还是如此之多,拥挤推搡着堵在门口,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往里瞧。
晏竖晏横轻轻推了一下人,“都往后退点。”
看热闹的人群往后退了两步,推推囔囔,又往前挤了几分。
外面吵吵囔囔,晏时牧横眼瞥过去,止了所有人的嘴,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他转头看着封云初,动了动手指,小厮便过来将白布揭开,露出尸体的上半部分。
封云初凑近一些,这人她认识——
封管家。
“他怎么死了?”封云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