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季临就到大理寺,方端坐于案桌旁,他的手中正拿着整理出来的卷宗,翻看着。
长风走了进来,行礼后才道:“公子,剩下的孩童今日一大早就随他们的爹娘归家了,只是……”
季临挑了挑眉,头也不抬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昨夜抓获的黑衣人全部被乱箭射死,如今想要找到线索,难上加难了……不知,许小姐,若是听到这个噩耗,会如何,她……”
季临皱眉道:“那人想要置许桉然死地,定然是会赶尽杀绝的,越是如此遮掩,说明这个案子就越有蹊跷。长风,你去找下科举舞弊案的卷宗,我再仔细翻看一番。此事莫与她提及。”
“是,公子!”
季临继续拿起卷宗看了起来,他见长风还未退下,他放下了卷宗后道:“还有事?”
长风踌躇低着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后,他壮起胆子小声问道:“公子,青松的责罚是不是有些过重了?当时那样混乱的情形……”
季临未说话,他瞥了一眼长风,吓得长风猛地跪下道:“公子,长风……长风只是觉得青松的刑罚过于重了些,您也知晓的,长风与他从小一块长大的……长风怕他受不住……”
“罢了,事已至此,青松忠心护主,本公子心里清楚,这样吧,就杖责二十,罚两个月的月银,以儆效尤!”
长风赶紧磕头谢恩。
季临摆了摆手道:“退下吧!”
“是,公子!长风这就退下。”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季临瞧着他,唇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一个时辰后,长风进来禀报,“公子,柳二小姐,来了……”
季临放下了狼嚎,不紧不慢道:“好,请她进来。”
片刻后,柳晚芸走了进来,她上前微微福身后道:“季大人,怪晚芸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季临端坐于高位之上,柳晚芸端坐于下首,季临问道:“柳二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柳晚芸站起身来,正要朝着季临跪拜,长风见状抢着说道:“柳二小姐,万万不可……”
柳晚芸拧眉道:“为何不可,晚芸叩谢恩人,有何不可?长风,你拦着作甚!”
长风一脸委屈地望着季临,季临上前道:“柳姑娘,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况你的兄长是本大人的挚友,你我不必有这么多虚礼。”
饶是如此,柳晚芸还是恭敬地给季临行了大礼,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声音有些暗哑道:“虽是如此,晚芸还是要多谢季大哥出手相助。”她说完又要行礼,季临忙道:“柳姑娘,不必如此,以后在府中小心些,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是,多谢季大哥提点。晚芸谨记于心。”
“时辰不早了,柳姑娘早些回去歇息。”
柳晚芸从秋儿手中接过一个点心食盒,她递给季临语气真诚道:“季大哥,这是晚芸亲手做的芙蓉糕,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晚芸的一点心意。”
长风见他家公子还在犹豫,他一把接过食盒,笑嘻嘻道:“长风就替我家公子谢过柳二小姐了。”
季临皱眉道:“长风,不可无礼!”
柳晚芸见长风接了食盒,她的眉眼瞬间就温柔了几分,“无妨,那季大哥,晚芸就先回府了。”她说完就先走出房门,秋儿跟在身后。
待柳晚芸上了马车,秋儿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心中既有季大人,何不多与季大人多走动走动……”
“秋儿,不可胡说!”
秋儿不甘愿地闭了嘴。她心里也是着急,秋儿瞧着她家小姐如今的处境,若是……若是嫁与季大人,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柳晚芸手里绞着帕子,她心里也是五味成杂,自阿兄去后,父亲娶了新妇后,眼里已然没有她了。她如今处境是艰难,可她不想,不想季大哥为难。季大哥若是心悦于她,也不至于她亲手做的点心他也要推脱……
思及此,她神色肃然对着秋儿道:“秋儿,以后这样的话,休要再提!”
秋儿见她家小姐动了怒,只好小心翼翼道:“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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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别院的大门外,柳文舟上前对着一门房道:“劳烦大哥通报一声,在下是清月妹妹的兄长,此次前来是想见清月妹妹的。”
门房间柳文舟一身贵气,他道:“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片刻后,门房迎着柳文舟来到偏厅,等了约一盏茶后,许清月就来了,她一眼就瞧见立于屋中的柳文舟,她忙上前喊道:“柳大哥,你怎会知晓我在此?”
柳文舟瞧了一眼虚弱的许清月,忙拉着她坐下,自己再坐于她的身旁,他忍不住道:“清月妹妹,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声不吭呢?亏我还找了你许久。冷羽在家中都要急疯了,生怕你出事。”
许清月懊恼道:“我今日方醒,刚要给冷羽书信一封,你就来了。”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柳文舟佯装怒意问道。
“不是,不是,清月哪里敢哪,清月还要多谢柳大哥跑一趟。”
柳文舟这才收敛了神色问道:“清月妹妹,找到线索了吗?”
许清月听了此话,神色一下子就暗淡下来,过了半晌后,她才道:“梁时安死了,如今线索断了。怕是又要费一番周折了。”
柳文舟诧异万分,他叹了一口气,不忘安慰道:“清月妹妹,别灰心,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定然会找到新的线索的!”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许清月的脑袋。
“多谢柳大哥,我没事的,等身子好些,大不了重头来过。”
“对,大不了重头来过!我今日来,是想瞧瞧你的伤势怎么样,顺便接你回平远巷,总住在季大人别院里,对姑娘家的名声总归不好的。”
“好,我今日就与你回平远巷,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启程吧?”
“去哪里?”季临的声音传来时,许清月的身子有些僵住。她慢慢转身,就瞧见季临身官袍,应是出了大理寺就直奔别院来了。
柳文舟见季临进来,他上前行礼道:“季大人,别来无恙。”
季临瞥了一眼柳文舟并未说话,他的眼眸盯着许清月一字一句问道:“回哪里呢?”
许清月讪笑道:“自然是回平远巷了,总不能在这别院住一辈子吧?”
“有何不可?”
“大人,你别这样,先前是迫不得已,如今我已恢复女儿身,自然是不能在别院住着了。让旁人瞧见,会如何议论大人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本大人管旁人说什么。”
许清月被他的一番话气笑了,她眼角瞥见长风手中精致的食盒,“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长风冷不丁被许清月这么一问,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这是……这是……”
“这是柳二姑娘做的芙蓉糕,许清月,你要尝尝吗?”季临接过长风的话说道。
许清月方要抚上食盒的手,又猛地缩了回去,她不自然笑道:“这是柳二小姐的一片心意,我哪有这个福气啊……大人,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品鉴吧。”
许清月说完,就拉着柳文舟的衣袖气冲冲的走了,留着季临与长风在偏厅中。
长风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季临望着许清月的身影,他久久未说一句话。
许清月气呼呼地拉着柳文舟走出偏厅,朝大门走去。她的脚步有些快,柳文舟被她拽着衣袖,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柳文舟停住了脚步,待许清月再去拽的时候,却发现拽不动,她不禁回头疑惑的望着柳文舟道:“柳大哥,你怎么不走了?”
柳文舟没好气道:“清月妹妹,那你慢些,身子才好些,就莫要生气,小心气坏身子……”
“我生什么气,有女子亲手给他做糕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柳大哥,走吧,省的留在此处碍眼。”
柳文舟无奈地跟上了她的脚步,一盏茶后,待两人坐在马车上,柳文舟瞧着许清月气鼓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
许清月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问道:“柳大哥,你笑什么?”
“我啊,也没笑什么,只是有件事情想要告知于你。”
许清月追问道:“何事?”
柳文舟清了清嗓子道:“你可知我如何得知那宅子有我们要找的线索,又为何带你到那宅子寻找梁时安?”
许清月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道:“是季临?季临把消息递给你?可他为何不直接说于我听?”
柳文舟点点头道:“是季大人递的消息,至于为何,我就不知晓了……”
“这……”
许清月仔细想了想,怪不得他好似什么都知晓,原来他一直在暗中帮助我,可为何不让我知晓?
柳文舟瞧着许清月陷入了深思,他想,怕是季大人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吧……
两人陷入沉思,突然一把剑刺入马车中,柳文舟忙去把许清月拉起来,那剑堪堪就离许清月的手约一寸的位置。
好险。
许清月低头望向那锋利的剑,她情急之下拉着柳文舟,迅速从马车的窗口跳出……
此时马车正处于无人的小巷子,许清月落地后大声喊道:“是谁?是何人敢偷袭本姑娘,是活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