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 第11章 Chapter 11

两天的出差很忙碌，阮茶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因为结束这次访谈后他们团队需要定稿策划书，所有信息都很关键，她不敢疏忽大意。头一天晚上一直和甲方核对到九点多，好处是，回到酒店倒床就能睡了，不必去思考那些令她彷徨的事，心系的人。

她在刻意回避自己对陆勋的感觉，以为这样冷却两天后，所有关系就能回归到正常的位置。

但令她措手不及的是，第三天当她回到泳池畔看见陆勋在深水区的身影时，心跳的频率会那么快，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从没有过，也无从理清，但是就这样发生了。

很快陆勋发现了她，从深水区上岸朝她走来，她变得更加失措，眼神里都是无处躲藏的不安。陆勋停在她面前，身上的水珠顺着速干衣滑落，他垂眸探究地盯着她，阮茶不禁低下头，他的目光给她一种会烧人的感觉，她无法与之对视，她怕自己的小秘密会被他发现，对教练产生这种感觉让她无地自容。

随后，陆勋问道：“怎么不热身？杵这干吗？”

于是阮茶走到角落放好浴巾，开始热身。半晌她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陆勋坐在浅水区的池边拿掉了泳帽瞧着她，三天未见，他似乎理了发，没有什么特别的造型，就是个略短的寸头，却显得他的轮廓更加清晰，眉眼浓郁，鼻梁挺立，充满男子气概。

见她看了过来，陆勋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似在甄别什么，那样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将阮茶看穿，让她莫名紧张起来。几秒后，她听见陆勋问道：“出差顺利吗？”

阮茶微愣，陆勋很少会主动问起她个人生活方面的事情，事实上，他们每节课的聊天内容都会围绕着游泳相关的话题。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个随意的问候，但阮茶本身出差的目的就不单纯，所以总觉得陆勋的问题也意有所指，她心虚地回：“还算……顺利吧……”

陆勋没再说话，依旧这么瞅着她，目光深邃专注，落在一个人的身上时，总显得格外认真，阮茶仅仅看了一眼便躲开了视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不大能够和陆勋对视，也许是心虚的缘故，她总会下意识躲开目光，即使下了水以后。

陆勋让她自己先练一次，他看看。

阮茶还没浮起来就慌忙站起身，不过停了两天课，她竟然又开始畏惧了，尽管后来尝试重新漂浮，节奏还是乱的，有种一夜打回解放前的感觉。

陆勋坐在池边勾唇摇了摇头：“你来，游到我面前。”

阮茶不太协调地游了过去，中途还停了两次，算是磕磕绊绊才站在陆勋面前。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半弯下腰，语调从缓地说：“知道之前为什么让你尽量不要缺课了吧？”

于是整节课陆勋都在带着她回忆上节课的内容并练习，课程又倒退了回去。

这时候阮茶才明白，原来人在没有完全学会游泳之前，几天不碰水的话，水感会流失，她不得不重复之前的学习。

她一直以为开课前陆勋对她的警告是想快点把她带出来，不想在她身上耽误时间。直到今天阮茶才知道，她请假越多就会越废课时，因为总要占用时间练习前面的内容，一节课两百多块，相当于她一天的工资了，陆勋的出发点是不想让她浪费课时。

其实很多教练都会故意延长课时，有的动作明明可以一节课推进，偏要分好几节课教。阮茶承认，她有些误会陆勋了，尽管有时候他给人感觉不近人情，可他起码是真的在替她着想的，这种踏实感不似私教和学员之间买卖课的关系，更像是真正的师徒。

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晓颖穿着泳衣出现了，她跑来蹲在池边摸了摸水温，朝陆勋的方向泼了一下，陆勋转过视线的时候，晓颖对他说：“我先到旁边等你哦。”

陆勋点了下头，再转回来看向阮茶时，她的面部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尴尬，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表现出任何情绪，所以主动下水练习了。

等她再次从水下上来时，陆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就连眼神自始至终都笔直地看着她。阮茶怀疑教练这么敏锐的观察力会不会看出自己的失态，但她自认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阮茶目光飘开看向墙上的钟，对陆勋说：“下课了。”

“没事的话自己再练一会。”

这是陆勋第一次在课后对她提出要求，也许是为了让她尽快赶上上节课的进度。

阮茶点点头，她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希望能赶紧找回上节课的状态。

陆勋说完后便去了深水区。晓颖今天的泳衣仍然是分体式的，低胸的设计，她身材纤细，但是有些过瘦了，不过敢穿，在陆勋面前，她毫不避讳地流露出撩人的姿态。凭女人的直觉，阮茶感觉晓颖对陆勋有意思，她的表现方式跟阮茶截然不同，她敢用灿烂的笑容和热络的言语对待陆勋，阮茶却有些怂。

或者也不能说是??，只是阮茶觉得以她现在和陆勋的熟知程度，不太合适。

在感情上面，阮茶其实有些佛系。那时候顾姜要去上海，也和她讨论过他们的以后，他甚至提出希望阮茶毕业后也能去上海发展。如果她胆子大些，顾虑少些，可能现在她和顾姜还在一起。

看到晓颖能够毫无顾忌地跟陆勋相处，她其实有点羡慕，但她做不到，在没有确切收到对方的信号之前，她是个不会轻易表露心迹的人。

另一方面，阮茶又有点丧气，前面的课程她觉得在浅水区上课还挺自在的，起码她能够放松下来，可看着陆勋在深水区教学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

很明显，深水区对于陆勋来说更加轻松。由于身高的原因，他每次来浅水区不得不单漆跪着，要么一直弯着腰来迁就她浮在水面的高度，有好几次陆勋起身时，阮茶都看见他的膝盖被马赛克瓷砖杠出很深的红印子。

这是阮茶头一次产生了想去深水区游泳的冲劲儿，在这股冲劲下，她练习得格外认真，还跑去池边又练了100次换气，试图让自己产生肌肉记忆。

总来锻炼的大爷早已熟识阮茶，游到二道顶头的时候，特意跟陆勋搭了句：“那个姑娘虽然学得慢，但还挺能吃苦。”

陆勋侧眸瞧去，阮茶的脑袋一会探出水面一会又落了下去，像个认真的小泥鳅，那拼劲儿让陆勋感觉似曾相识。

阮茶练完100次换气后，没有停歇，直接扎入水中配合蛙泳手尝试练习，比之前会稍微好一些，但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换到气。她在水下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前进方向，不知不觉中便游到了孩子堆里，那些调皮的小男孩总喜欢在水里跳起来再让身体往下砸，溅起大片水花哄闹着玩。

阮茶透过泳镜看见那些男孩的时候已经迟了，一个孩子向后仰将她完全压沉到池底，马赛克瓷砖瞬间怼到了她的泳镜前，刹那间池水涌进她的鼻腔，她挣扎着想起身，四面全是阻碍。有那么一秒，她思维真空，无力感以难以判断的速度攻占了她每个细胞，将恐惧传播进她的身体里。

混乱中，水面上方笼罩下一片阴影，再然后她的胳膊被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水中拽起，阮茶完全探出水面后才看清，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陆勋，这一次，她成了那个幸运儿。

阮茶的思维还在被恐惧支配，刚上来的时候脸色煞白，意识无法回笼，一阵咳嗽后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后怕的心悸让她身体发寒。

陆勋开口问道：“遇到这种情况，我和你说过应该怎么办？”

阮茶喉咙发痛，干涩地回：“憋气，让身体放轻松，等人流疏散再起来，或者继续游走。”

陆勋撇了下嘴角，没有责备，但显然在用眼神敲打她没有将理论转化为实践。

等阮茶缓过劲来时，转头看了眼深水区，刚才陆勋还在另一边教学，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翻越护栏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救起，有些不可思议，但同时她也是庆幸的，庆幸他在这里。

晓颖也被刚才发生的状况弄得有些诧异，此时正站在深水区朝他们看来，恰巧和阮茶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也就是在这时，陆勋对阮茶说：“手给我。”

阮茶回头过“啊？”了一声，垂眸看见陆勋已经朝她伸出双手。她发蒙地将指尖交给他，刚平息的心跳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听见陆勋声音低沉地说：“两次蛙泳腿换一次气，我拉着你游两圈，注意换气节奏，我要听见你吐气的声音。”

阮茶看了看一边的晓颖，又转回头，睁圆了眼睛，小声问道：“你不是还在带课吗？”

陆勋这才转过视线对晓颖说：“你自己游会儿。”

晓颖噘了下嘴，扒在护栏上：“陆教练你有点偏心啊，这就不管我这个客户了？”

陆勋不置可否：“你也没给钱。”

晓颖不服气道：“她多少钱一节课？我给你三倍就是了。”

一声短促的轻嗤，陆勋收回视线，低头对阮茶说：“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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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