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也因你哗然 第2章 002.出发

002

陆之煦一手拎着姜瑜的行李，一手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迈着颀长的腿便往外走。

他的身材高大，手掌宽厚炙热，握得她手腕生疼。

姜瑜皱起眉头，“煦哥？”

她继续试探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还是有一些误会。”

陆之煦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庭院小路，然后将她带到了车库。

因为他松手的惯性，姜瑜整个人狠狠地撞上了车库里的车，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靠在越野车庞大粗糙的轮胎旁，有些狼狈地仰起头，她眯起眼睛，与背着光高高在上的陆之煦四目相对。

“陆之煦……”

姜瑜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终于开口，“上车。”

她依旧靠在越野车旁，仰起下颌，“要去哪儿？”

陆之煦半蹲下身，光影在他的身上游移，姜瑜与陆之煦的目光平视，他反过来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她。

“你之前联系了你的爷爷奶奶，这么多年不见了，他们应该还挺想念你的吧？”

姜瑜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和爷爷奶奶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他们后来拿着剩下的赔偿款又回到了偏远的小县城，姜瑜多少有点气他们的冷漠，后来便没有主动联系过。

在因意外听到了陆佩珍打的那通电话后，她开始时还是不太相信对方会这么做，但姜瑜那个时候才十二、三岁，什么事情都不懂，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能力。

事关母亲的性命，姜瑜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数年未见的爷爷的电话确认，当年他和奶奶因为父亲患癌的事情，从小县城特意赶来照顾，虽然后来有些不欢而散，但乡村的生活穷苦，姜瑜现在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听着他用着年迈嘶哑的声音用带着恶意的语句咒骂陆佩珍时，姜瑜这才终于明白，原来她以为的恩人，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仇人。

显然，陆之煦不仅知道了姜瑜在这趟旅行中打算对陆佩珍做些什么，同时还知道了她给爷爷打了电话。

陆之煦伸出手，炙热粗糙的掌心触碰着姜瑜的脸庞，她抬起黑漆漆的杏眼，颤抖着向后缩。

姜瑜被陆佩珍收养之后，因为他们之间年龄相差得比较大，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并不多，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亲昵地触碰。

“你原本可以在陆家享受最好的教育资源，得到最光明的未来……但或许，你还是应该回到原本的地方，永远待在那个小县城。”

陆之煦的声音很轻缓，脸上带着邪气的笑意，嘴上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我已经帮你办理好转学手续了，姜瑜，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那我希望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永远都不要回来。”

听到陆之煦这么说，姜瑜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下去，连带着那些原本压抑克制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发，她瞪大深邃漆黑的双眼，如同毒液一般倾泻，“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对吗？”

“是你的主意？还是陆佩珍的？”

姜瑜狼狈地坐在地上，漆黑的发丝因为挣扎而散乱，但她根本顾不上这些，强忍着湿润的眼眶，“她可真假惺惺，明知道一切还看我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就好像这句话耗尽了姜瑜全部的力气一样。

“……”

一时间，气氛沉默。

陆之煦逼近的身体稍稍后退，给予了姜瑜空间，但语气却仍然轻飘飘的。

“我妈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起身，然后一把将姜瑜从地上拉了起来，“上车。”

陆之煦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高大了，姜瑜知道自己根本无力挣扎，尤其是对方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

她根本无所谓自己的未来，姜瑜已经没有家了，再璀璨的未来对她而言还有什么用呢？

但姜瑜不甘心，不甘心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对峙间，姜瑜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远处走过的一道身影。

——是她！

穿着精致踩着高跟鞋的陆佩珍对此刻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在下了车之后，快步朝别墅内走去。

陆之煦在骗她，她分明没去公司！

因为姜瑜和陆之煦正好在庭院角落里的车库，以她的视角，完全看不到他们此刻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姜瑜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在看到陆佩珍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后，她挣扎着想要朝陆佩珍所在的方向跑去，可下一秒……

她眼前的整个视野天翻地覆，身体失去重心，等再回过神来时，姜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陆之煦一把扛在肩头。

“放开我！”

姜瑜有些艰难地开口，挣扎着拳打脚踢，可这对于强壮的陆之煦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伸出手拉开越野车的车门，将姜瑜重重地扔了进去。

一时间，剧烈的撞击使得姜瑜整个人都头昏眼花的，她捂着脑袋口申吟，稍稍缓过来之后，一道昏暗又熟悉的轮廓也跟着朝她逼近。

陆之煦的脸随着靠近而不断显露出轮廓，姜瑜挣扎着想要后退，可他却不容置疑地用宽厚的大掌握住了姜瑜的双手手腕。

不仅是他手掌传来的力量，姜瑜隐约还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种粗糙的摩擦，她眯起眼睛，竭尽全力地抬起头，这才惊慌地发现，陆之煦竟然正在用绳子捆绑她的双手。

“陆之煦，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边喊，一边蹬着双腿，可男人直接跨坐在她作乱的腿上，脸上的阴影更加幽深。

“姜瑜，我在给你留活路。”

狭小的空间之下，他的手臂用力，弯下腰盯着身下的姜瑜，空气未曾好好流通，一时间又闷又暗的环境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的声音冷漠疏离却又嘶哑低沉，姜瑜从未意识到陆佩珍的儿子对于她而言竟然是一个更加危险的存在。

“你是想要我报警，还是顺从地让我送你离开。”

姜瑜明明知道，这里很暗，对方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眼泪，但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蜿蜒至漆黑的发根。

“可是我……我早就没有家了。”

“明明是她……是她——”

剩下的话，姜瑜没有说完。

男人也没有说话，他稍稍停顿，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后便继续将绳子系紧。

那是他的母亲，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是会站在自己亲人这一边的。

“人生中就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姜瑜……你该庆幸，我在你犯错之前就阻止了你，要不然，我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放过你。”

说完，男人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后座上侧过脸沉默的姜瑜，最后缓缓地后退。

陆之煦张了张嘴，他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恰在此时，她口袋里传来的铃声打断了他。

他伸出手，从姜瑜的口袋里摸出了她的手机，昏暗的光线下，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照亮了他挺拔深邃的脸。

陆之煦看到了来电号码的备注。

‘最可爱的陆阿姨(^_-)’

大抵是还没有来得及改，甚至还能看出小女孩奇奇怪怪的小心思，至少是好的一方面。

但陆之煦很快还是挂掉了电话，将手机关机之后塞回了她的口袋。

只是手在塞回去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什么冰冷小巧的东西，他从姜瑜的口袋里拿了出来，金属的表面泛着毫无温度的光泽，竟然是一把瑞士军刀。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口袋中，陆之煦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随即将这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陆之煦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在瞥了一眼屏幕后垂下眼眸，接通了电话。

“喂，怎么了？”

陆佩珍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很轻，但车库里如此静谧，躺在车后座的姜瑜也能隐约听见。

‘阿煦，小瑜怎么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她今天不是约好了要跟我一起生日旅行的吗？’

姜瑜的身体紧绷，没有想到陆佩珍似乎真的不知道她打算在这场旅途中做些什么。

陆之煦轻笑了一声，语气同往日里一样痞气，任谁也想不到，他和姜瑜此时就在家里的车库，在这样的狭小空间里面对面。

“妈，你那么忙，姜瑜的那些事情，我陪她一起就好。”

‘啊？可是你们出去住宿不方便吧？’

陆之煦垂眸看向身下瞪大双眸瞪着自己的姜瑜，眼神却阴冷至极，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有什么不方便的？多开一间房的事情罢了。”

姜瑜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朝电话那头的陆佩珍喊叫，戳穿陆之煦虚假的脸孔，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即便陆佩珍现在不知道她的打算，但陆之煦随时可以告诉她。

‘对了，小瑜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手机没电了。”

‘那好吧……你们路上当心点，随时打电话联系我报平安哦。’

陆之煦敷衍地应付着，然后挂掉了电话。

虽然姜瑜不知道陆之煦为什么要特地瞒着陆佩珍，但她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她的家乡距离这里近三千公里，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这都是她反击的机会。

既然没有办法让陆佩珍付出代价，那么作为陆佩珍之子的陆之煦，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种小事，你不会还要亲自送我回去吧？”

姜瑜看着昏暗的车顶，用沙哑的嗓音艰涩地开口。

“当然不止。”

在听了陆之煦的话后，她半点也开心不起来，心在不断地下沉。

他说，“我要亲眼见证你跌落泥潭、永远都离不开那里……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