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风兮，木有莱兮 第13章 第二章（大学生活）

大学开学，柘木独自拉着行李向宿舍楼走去。烈阳高照，身边的学生大多都有家长送，有的爸爸开车大包小包拉了一车行李；有的爸爸则帮忙拎着箱子，妈妈在一旁拿着小风扇给中间的孩子吹凉；有租学校观光车运送行李的；有跟着同学一起往宿舍走的；也有跟柘木一样，独自拿着行李前行的。

从校门口到宿舍的这段看似并不遥远的道路却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难走，不仅要拉着行李走长长的上坡路，还要过一个砖砌的停车场，而砖路坑坑洼洼，很不适合拉着行李箱。走到停车场中间往下看，已是半山腰的位置上，下方的图书馆前有个看似自然其实是人为的硕大湖泊，不错，的确是湖泊，湖泊俯瞰无法尽收眼底，可想而知站在其中自己会何等渺小。

教学楼和宿舍，是在山顶，她这才知道校门口停着的数量众多的观光车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会有人租她还觉得夸张，如今后悔自己没有雇一辆。

好容易到了宿舍，她的额间已滚落大颗的汗珠，进门宿舍内四个床铺只空了右手边靠后的那一个，床铺都是上床下桌，柘木走到最后一个床位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嗨。”一个女生在她身后打着招呼。

柘木转身，点了点头。

“我叫如玉。”她个头不高，长相精致可爱，让柘木一瞬间想起了小U，同小U是一卦的类型，她指了指对面床铺上正在铺床的女生。

“她是温婉。”温婉长着一双吸引人的圆眼睛，她头发短短的，笑起来脸颊两边的肌肉会聚起。

随后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门打开，一个比柘木头发还短，还男性化的女生走了出来。

她下意识：“哟。”了一声，定是没想到她上卫生间的间隙会有陌生脸孔出现，也算是打了招呼。

“我叫柘木。”柘木轻声自我介绍道。

“阿杰。”她粗着嗓子说道。

“你也可以叫她杰哥。”温婉抢着说。

床铺四个，皆靠墙两两相连，柘木和杰哥的床铺是相连的，温婉和如玉是相连的，温婉同杰哥是对面，柘木同如玉相对。

经常温婉晚上同男生打电话的时候，杰哥突然搭话后，会听到电话那边震惊的语气：“你们宿舍有男生？”

温婉会毫不掩饰的说：“是呀，有杰哥还有学弟。”

宿舍里三个人都是大二的学生，柘木记错了报道的时间，晚来了一天，结果属于大一学生的上下铺八人宿舍便没了空铺，于是阴差阳错，柘木被分到了大二的四人间里，而令旁人艳羡不已的还有宿舍里独立的卫生间，这对于柘木而言也是万分的庆幸，她不至于去大澡堂洗澡。

柘木的同桌是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女孩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显得圆脸更大了，在班里她人缘出奇的好，男生对她毫无非分之想，女生对她毫无敌意。

柘木因为不跟大家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所以没有特别亲密的人，由于同宿舍的都是学姐，而多少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所以柘木几乎都是独来独往，这在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

同桌有天想要买笔记本，于是询问了柘木的笔记本品牌，柘木带她去宿舍看实物，温婉则亲切的同她攀谈。

同桌走过，温婉为她取了个贴切的外号——小黑胖。

经常她会有意无意的问柘木：“小黑胖怎么不见来呢。”

柘木被她影响的也开始叫同桌小黑胖，同桌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个名字倒挺适合自己的。

开学第一个周末，柘木带着小黑胖去市里自己买笔记本的店，小黑胖和她的一个朋友都买了同柘木一模一样的笔记本电脑，从此会围绕笔记本展开话题，柘木经常去学校的图书馆，小黑胖时不时也会陪同一起。

图书馆前的湖泊，是学校著名的约会圣地，此类的约会圣地还有学校后操场，小树林等地方。

柘木的学校依山而建，在距离市区相当遥远的南边，这里群山荟萃，人烟稀少荒僻，同别的学校也相距甚远，所以周内大家几乎很少出校，大一更是有晚自习的缘故，导员也时不时旁敲侧击的字面意思，是不允许他们私自外出，校门口的保安也偶然得到指令，以封校为由阻挡外出的学生，只是这则指令只对大一的学生凑效，大二以上的学生无人搭理进出并未受任何影响。

好在学校占地面积庞大，所有生活起居的店面一应俱全，即便不外出也不受任何影响，光是餐厅就分为1到10号，其中三家清真，其余则卖什么的都有，除学校外，北门的小门外也有一条商业街，里面餐馆小吃要什么有什么，都是附近居民自发的摆摊，深受这里的学生青睐，大家为其起名曰：小北门。

学校有多少人，柘木直到毕业也没有搞清楚，就连那十家餐厅到毕业也没来得及统统光顾。

她会下课后，随便买点什么速食，吃完在湖泊边散步，有时碰上同学会聊会天，他们总会在结束语说句：真羡慕你，住在四人间里。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听大家因宿舍人数多而引发的勾心斗角，她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说词，就连好脾气的小黑胖也会不时埋怨几句舍友的种种，卫生问题啦，宿舍空间分配不均啦等等。

这天，柘木和小黑胖到湖泊边的小凉亭去吹风，九月末的温度还残留着酷热，气温时而高的令人无人忍受，见今天天气稍凉爽些，湖泊周边成群结队好不热闹。

柘木和小黑胖走到凉亭边，见有人已占据了那里，里面坐了三男一女，女的看上去有点眼熟，柘木一时想不起，三个男生好不热络的在旁嘘寒问暖，见柘木好奇，小黑胖悄声为她讲解。

“那女孩叫沈攸，是咱们系的系花。”两人已转战去了其他地方。

“哦。”这样的情景柘木早已习以为常，长相出众的女生早早会被盯上，在几波攻势下，很快被攻陷，没几天就见成双结对的情侣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柘木想到岚安，不知她现在是否会像高中时代一样，被更多人追逐进攻，而她自信岚安的堡垒坚固无比，不会被轻易攻陷，只是异国的距离，即便整日视频，也难免有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时候，柘木不是对岚安没有自信，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柘木同小黑胖到小北门吃了大盘鸡，喝了一杯啤酒的柘木倍感神清气爽，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湖泊边的学生也散去了大半，还有几个形单影只的在自己的世界里，柘木便是其中一位。

她带着耳机，手机里的音乐随机切换着，周杰伦别具一格的前奏带走她的思绪，走到小凉亭，周边已完全黑了下来，凉亭里没有灯，是柘木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与湖泊边隔几米亮起的路灯相比，这里的蚊虫少的多，也更安静。

她走到亭子里才看到一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使她惊呼一声，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个时间造访而措不及防，身形是个长发的女生，当然如果有长发的男生，也有可能是柘木的误判。女生下意识的抬起手看动作像是擦眼泪，柘木向后踉跄一步却跌坐在了凉亭的木凳上，沉默瞬时降临，柘木坐下也不好再陡然起身离开，黑暗包裹下多少给彼此陌生的两个人留有一丝个人的空间，此时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反倒增加了安全感。

凉亭里又恢复了安静，柘木渐渐放松下来，音乐此时起到了极大的舒缓作用，她看着湖面，湖面黑黢黢的不时泛起一丝丝因灯照射下的波光，女生面对着湖泊，趴在凉亭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她的背影同周围的黑几乎融为一体，风不时吹动着她的发丝，柘木看着湖面的角度正好面对着她的背影，错觉上柘木似乎一直看着女孩。

“你们男生是不是只看女生长相，不看内在的？”女生忽然没来由的问题，惹得柘木好生尴尬，首先她不是男生，其次她开口便会暴露这个事实，不开口气氛会更加诡异。

柘木是看对方身形判断出是女生，对方同样也只能看身形，而柘木短发瘦高个儿，穿的运动休闲，误认为是男生也在所难免。

见柘木半天没有回应，女生坐起来往这边看着，她只是想找人聊聊天，柘木想。

她轻咳一声：“这个我不好说，因为我也是女生。”柘木轻声回，嗓音听起来怪怪的，不似平时的音色，像是佯装低音却又不像所致，她在心里羡慕杰哥的嗓音一秒钟，起码此时若是杰哥开口，便不必因解释这些而尴尬。

“不好意思。”女生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显露出一丝释然。

“没关系。”柘木干巴巴的回道。

女生坐到柘木的身边，两人都没有打开手机照亮周围，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想要做点事情真难。”她的倾诉欲让柘木无法视而不见。

她摘掉耳机，盯着前方的黑暗虚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顷刻女孩兀自开口：“女孩子想要做点事情为什么就这么难。”她几乎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柘木这才知道她并非想要攀谈倾诉，单纯只是想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罢了。

柘木不知道她什么表情，什么表情也不重要，她只是呢喃着这句话，仿佛每说一次，就能使这疑惑得到答案，而她并不打算从他人的嘴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答案，莫如说她问出口的瞬间，其实内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长得好看，其实是优势。”柘木已猜出坐在身侧的人是谁，也明白了她今晚这一系列看似迷茫的行为是出于什么原因。

前两天大一各系招募秋季运动会的开场举旗手，评选上的人不仅可以在全院师生里成为受人瞩目的第一人，还能因此获得额外的学分奖励，于是原本并未抱希望的人也都报了名参选，选项要求看似简单——自信大方，走路形体端正。

越是要求简单，其实意味着竞争的空间更大，当大部分人都满足时，自然是从所选的人里再次拔高要求，于是长相突出，身材婀娜的沈攸便斩获了头筹。

女生们虽深知外型上比不过沈攸，却依旧心里愤懑，认为她只是因为长得漂亮而胜利，对她走出的正步以及整体强于他人的气质并不予以关注和肯定。

男生们则因为沈攸的外表对她青睐有加，不乏自信者对她穷追不舍，若是被拒绝便会恶毒的咒骂几句：不就是长得好看，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更有甚者竟然拦住她的去处：“你去当举旗手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关注你么，现在得到关注了又装什么清高呢？”种种一系列的恶劣事件让沈攸开始怀疑，参选举旗手到底是对是错，如今老师已将她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对她夜以继日的培训，就是为了到时开场能把最闪耀的一面展示给大家，而她现在却打起了退堂鼓。

“是优势也是劣势。”沈攸轻声说道，起身兀自离开了。

柘木看着她渐渐淹没在黑暗里的背影，心里却涌起了难以言说的悲哀，她想起了岚安，当初她能相安无事的读完高中，除了自己与他人保持着绝对疏离外，陈光成的作用也不容忽视，诚然高中时代的学生比起现在多一些纯真，但惹人厌者其实在哪个年龄段都同样令人厌恶。

那些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被自我错误的认知当作了魅力的释放，要命的是面对他人拒绝时还以为是为勾引自己的欲拒还迎，这样盲目的自信即便是被点破也完全不会对号入座，只淡淡的说上一句：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玩不起。

比起这些，柘木如今才发觉，当初自己在岚安身边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尽管岚安一再强调柘木的存在帮她挡了不少烂桃花。柘木也只当这是岚安对她的安慰。

现今的岚安身旁更是孤立无援，身在异国的凄凉，无论是环境还是语言上会是怎样的落落寡合，其实柘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想到那是怎样的处境，可她偏偏不去想，她甚至自私的不问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她怕听到她说好，更怕听到她说不好，她怕她过的好会逐渐遗忘自己，怕她说不好更加强调自己无法在身侧的事实，这样的无力感，让柘木变的神经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