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 第4章 第四章

一辆大货车从旁边一闪而过，雨夜被猛的一拉，随后只看见血肉模糊的一片……

“我靠！”

雨夜猛的惊醒。

他有点发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猛的眨了眨眼。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5:10。

他们6:50才上早自习，这个点起床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

可他睡不着了。

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忘不掉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这场梦，梦见高一时学校秋游，他的班主任只来得及推开他，随后自己却被撞飞，留下雨夜在原地发愣，然后猛的惊醒。

“该死的……”

高一时他还没回这座城市，那时候他不学无术，是个名副其实的混混，认识的还有一堆哥们儿。抽烟、喝酒、打架样样少不了。

不论好的坏的，他都干了。

别的老师都管不住他，也不敢管他。

他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挺慈祥一个老师，对他十分上心。

雨夜他后爸和他妈都不管他，松弛了这么久，突然被一个这么严的老师管，他当时特不爽。

基本是她让往东他就往西，她让往南他就往北。

——直到高一上学期秋游。

这种活动他不是很想参加，但当时属实看班主任不顺眼，就想说去那里气气她。

结果把人气没了。

当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们返程的大巴在马路对面，班主任就带着他们过。

他玩着手机，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谁能想到一辆车从他面前直直驶来……

恍惚间他只感到了一阵风。

他的班主任往他身上一扑，他踉跄着往后跌坐到了地上。

但他班主任还没来得及离开。

那天风很大，他都有点看不清了。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沙子，只记得当时站在那里发了很久的愣。

“你许老师是真负责，唉……”

后来主任找他说话，说了一大堆，这个事情不是他的责任，也不要有心理阴影……可他只记得这一句。

她很负责。

那天何星他们说的话又在他耳边闪过。

“她老负责了。”

雨夜低骂了一句。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见到有这么负责任的老师。

傻不傻，把自己的一条命搭上去，只是为了救学生？

他好后悔。

这么久过去，他根本忘不掉。

越是想忘记的东西，他记得越清晰。

那之后他不再那么吊儿郎当，和以前的朋友断了个干净，变的有点沉默。

虽说学习成绩没什么变化，可他再没惹事了。

其他老师见到他时总是笑盈盈的：“还是许老师教导有方，唉，虽然人走了，但很有用啊。”

他们不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化作了利刃一把把刺进了雨夜心头。

可这件事的发展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后爸叫江海，很有钱。

他妈带着他嫁过去时江太太刚走，只留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和他们面面相觑。

——结果第二天女儿就没了。

原因很清晰，这个年纪正是心思重的时候，这时候没了妈妈，谁都不好受，更何况一个小女孩。

并且爸爸不仅不给她陪伴，还找一个陌生女人来到这个家，她肯定难过。

但即使原因再清晰，还是挡不住外界的声音。

“我看他们母子俩就是故意的！”

“就是，是不是自杀自己心里清楚。”

“……”

这件事情过后，更加证实了他们莫须有的罪名。

“雨夜把他班主任害死了！”

“……”

他在那里待了整整三年多，因为这件事回来了。

他回来，不单单为了空昀。

更多的是想逃。

他才十六岁，他扛不住这些压力。

他知道是他的错，他好痛。

“雨夜，这事妈妈会帮你解决的，你不要担心。”

“妈，我想回家了。”

“……”

“妈。”

“栀子街么？”

“嗯。”

“……”

-

“你们快看，有回复诶。”

“什么什么啊？我看看！”

学校贴吧是个神奇的地方，有问必答，简直比网上某些软件还好用。

几名女生昨天刚想打探一下雨夜，结果一天下来直接爆了。

-[同问同问，雨夜真的好帅！]

-[楼上 1。]

-[ 1。]

但貌似没什么人回答。

全都在问。

“不是，这人这么神秘的吗？没有一个人知道啊我去。”

雨夜后爸虽然有钱，但还不到让世界闻名的程度。

“唉你们看，我翻到一条。”

评论是三分钟前。

与别的评论不同，这条评论没有夸雨夜帅，而是真真正正的介绍了一下他。

-[雨夜是外省来的，家里特有钱，我高一和他一个学校的，他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什么情况？]

-[他啊，他把自己班主任害死了！成绩还特烂，你们不会是都喜欢他吧？]

“……”

几名女生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后。

“不信！！！”

说完发现为首的一个女孩面上有些难看，几人赶快改了口：“瑟雨别难过啊，姐们儿相信你的眼光，他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你大胆去追！放一百个心，剩下的我们帮你问！不过要是他真不是个东西，大不了咱不要嘛……”

白瑟雨把眼底的情绪压下去，只闷闷的回了一句：“嗯。”

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女生叫吴悦，她一拍大腿：“对了，星星不是和那什么雨夜关系挺好的，我们问问？”

雨夜有些发懵。

何星从宿舍回班的路上就一直捣鼓手机，最后甩到他脸上一张图片。

大致内容就是贴吧的那几条评论。

看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最后他的脑子呯一下炸开了。

他早上刚梦到，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暂时忘掉，为什么又要让他想起来。

可这里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他越想越乱，最后只缓缓蹦出一句：“呵。”

何星：“？”

吴悦最后等来几条消息。

[何星]：没否认。

[何星]：这条评论说的好吓人，我相信我夜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何星]：可是他没否认。

[何星]：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悦：“……”

吴悦：“瑟雨……”

白瑟雨一副要上西天的表情：“我看见了。”

吴悦：“……”

白瑟雨：“没关系，我再观察一天。”

那条评论似乎说雨夜成绩特烂。

那如果雨夜成绩还可以，是不是就说明那条评论是假的了？

毕竟雨夜同学看着是这么乖巧的学生，最起码应该不会特别烂。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错的。

乖巧的雨夜同学昨天测试考了9分。

在红姐念完他的成绩之后，白瑟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

吴悦在旁边偷笑。

乖巧的雨夜同学还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班人心中的形象已经烂成这样了。

他觉得发评论那人的头像特眼熟。

他应该是认识的。

这一切猜想在之后的一天得到了证实。

何星属实被那传言吓了一跳，好长时候没敢搭理他，也就丁子原厚着脸皮来找空昀问题时偶尔跟他说句话。

下午放学，空昀他们去吃饭，雨夜去了一趟厕所。

毛信羽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他。

他看雨夜转走，跟着他转来了这个学校，那程序特麻烦。

但他就是想见雨夜。

他开学这几天故意躲着他，没想到掐着点来厕所抽烟居然遇见了他。

雨夜几乎是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那些评论是毛信羽发的。

他压着自己的脾气：“那评论是你发的吧，你怎么在这。”

“雨夜，哥~”毛信羽猛的往前贴在他身上，唇有意无意擦过他的耳朵，“我在这你不高兴吗？”

雨夜攥紧拳头别开脸：“别叫哥，我他妈恶心，趁我还没发火，你滚。”

毛信羽：“你还是这样，脾气真不好。”

“你不是许老师死了之后变乖了么，怎么还这样啊，脾气爆的很。”

他清楚的知道雨夜怕什么。

雨夜几乎是下意识将拳头抡了过去：“你说什么？！”

毛信羽是他以前的朋友。

其实说朋友还浅了，以前两人的关系特别铁。

当时刚搬到那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虽然雨夜不是什么腼腆的性格，但和空昀分开对他打击很大。

是毛信羽主动伸出手，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一起玩了两年，考上了一所高中。

关系变差是在某一次聚会。

毛信羽给他表白了。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拒绝。

但毛信羽不信。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恶化了。

许老师出事那次，也是毛信羽趁他玩手机推了他一把，结果是许老师出的事。

他当时很生气。

毛信羽从骨子里已经坏了。

“夜哥，大不了我就弄坏你的名声，让你退学，然后我和你一起退，我来陪你啊。”

“夜哥，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还是喜欢你。”

“夜哥，我好难过啊，你怎么那么讨厌我，可我好爱你啊。”

“夜哥，我已经无所谓了。”

雨夜真的生气了：“操！跟没跟你说过，老子他妈有喜欢的人？！”

空昀是被一阵叫声吸引过去的。

他走到教学楼卫生间门口，正要推门进去，两名男生砰的一下把卫生间闭着的大门撞开了。

是雨夜。

雨夜不忍对昔日的好友动手，他很重情的。但毛信羽就是因为了解他，赌定了他不会动手，才更加的肆无忌惮。

空昀几乎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去拦。

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雨夜打架了。

可他怎么会打不过呢。

不可能啊。

“哥！”

这声哥引得毛信羽和雨夜都向他看去。

毛信羽正揪着雨夜的衣领：“呦，夜哥，这谁啊？”

“噢～年级第一是么？人模狗样的，看着也不怎么乖啊，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你，小白脸啊？”

雨夜看到空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知道空昀家里的事。

空昀他爸就是因为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骗取了曲祺的父母的信任。

他们可能直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个什么样的丈夫。

他最讨厌他爸了。

毛信羽把他说成他爸那样的人，他脑子直接炸了。

“你他妈说什么？！”

雨夜见过空昀打架。

很狠。

他下意识就跑去拦了。

毛信羽被砸了一拳，大概也怕了，爬起来就跑。

“你等着！”

空昀发了会儿愣。

清醒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刚刚是有点冲动。

没必要。

他最后只是问雨夜：“哥，没事儿吧。”

雨夜：“没事儿，没事儿。”

“那走了，回班上课。”

“啊？那他让你等着……”

“那我就等着。”

雨夜觉得比起他，空昀才更吓人点儿。

空昀没多问什么。

如果是私事，还是不告诉别人比较好。

他以为这事过去了。

要不是雨夜被红姐叫出去，他又看到何星分享的链接，他差点儿就信了。

“这什么玩意儿。”

何星低头捣鼓手机：“昀哥你看看。”

《惊！朝阳一中新转来的大帅比今晚在厕所打架，据帅比高一同学分享，他居然是杀人犯！！》

“……”

“这种智障看的玩意你们也信？”

何星：“……”

何星：“不是，主要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

第三节晚自习，雨夜还没回来。

红姐早就回家了，按理来说打架也不会处理这么长时间。

[。]：在哪？

[夜空]：你管我。

空昀：“……”

[夜空]：好好听课。

[夜空]：乖。

空昀：“……………………”

[。]：晚自习是自习，我听个几把。

[。]：三秒钟。

[夜空]：别别，我在宿舍，你要来找我吗。

何星正低头啃包子，后面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他扭头，看见空昀要跑。

“昀哥，你要翘课啊？去哪？”

“安慰小宝宝。”

何星一口包子差点噎死。

何星：“？”

雨夜浑身都疼。

身上疼，心也疼。

在他见到毛信羽那一瞬间，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崩塌了。

他用了半年给自己做成的保护壳，裂了。

“雨夜，你在哪？”

空昀其实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谈话。

雨夜情绪爆发的那几声很大。

“老子他妈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一直在他的眼前转圈。

他感觉自己多半是疯了，管别人喜欢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