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子。”一个年轻兵士骑马快步来到傅介子身旁,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参军呢?”
“热血男儿志在四方,”傅介子响响地回答“我从小就渴望效仿博望侯出使西域扬之大汉雄风,老是坐在屋里写字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有志气,好好干吧!”
这是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行军队伍说说笑笑,前方渐渐出现了一家极具大漠风味的露天酒肆是——在花树环抱之中,人们坐在长形酒桌两边的条凳上开怀畅饮,同时还欣赏着舞伎的表演。这是敦煌地区的特色酒肆之一,多设于城外接待从西域归来的商队,虽简陋亦颇有雅兴,客人们围坐长桌聚饮谈笑风生。
“哎哟。军爷!”小二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招呼:“要喝点什么?肆里的酒分为三种,最好是麦酒,其次是粟酒,此外也有葡萄酒。”
元丰说我们是从长安千里迢迢过来给郡军营送粮的,给弟兄上几壶好酒犒劳犒劳!
“好咧。军爷稍等——”
傅介子和几个兵士在一条长桌前坐下,等候小二上酒的空隙间,无意听见邻桌的几个貌似刚从西域回来的商贾在小声讨论:“听闻楼兰王不久前去世了,……楼兰人又选立了一个新王……这个新王是前王和匈奴女人生的。情况好像不太妙。”
“你过境楼兰是被打劫了?”
“没有。”
“多年前,天子派兵俘获楼兰王,问责之后,兴许是畏惧了,这些年过境楼兰一直相安无事……可楼兰偏偏又选出一个流着匈奴人血液的新王,真的令人担心。”
“没挨打劫是好事,我倒听闻楼兰人在闹内讧,新王继位几日就被囚禁了。”
“噢?有这样的事?”
“楼兰王其实就和我们大汉天子类似,有三妻四妾,还有亲族众多,可想而知这王宫里面的水多深……一切干系都是为了利益。利益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单凭一张嘴恐怕都说不清道不明……咳咳!”
傅介子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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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那杂种闷着不出头,公主没有理由对他动手?!”深夜,不少粟特人聚集在长老家里开起了小会。“老子才不相信那杂种会一直闷着。”一个棕色大胡子的大汉站起来冲着众人吼道:“匈奴人的秉性你们都知道的,全是一群粗暴,野蛮。没城府的东西,我不相信他会一直闷着不出头搞事。”“好好盯着他,肯定有发现的!!”
“嗯?”黎帕那又看见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不,婴灵,站在床头。大吃一惊道:“你还没走?”她试图爬起来护住睡在摇篮里的一双儿女:“我告诉你啊别伤害你弟妹,有什么不满的冲我来。”
“我要走了。”婴灵这次说话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但我还会回来的。神说你我缘分尚在,来世我还想做你儿子。”
“那好吧。”黎帕那长长舒一口气:“我等着你回来。”“……当心蛊童!”婴灵消失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蛊童。蛊童是什么。黎帕那苏醒后满腹狐疑,便去城外的拜火庙询问大祭司。
“蛊童,擅用毒,长相丑陋,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侏儒。别看这东西个子小,但已杀人如麻,西域大漠牧民无不闻风丧胆……奇怪的是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从不露面又或者,见到他真面目的全都会变成死人。”
黎帕那没来得及想出对付蛊童的办法,就突然病倒了……
她莫名添个头疼的毛病,不过和以前的心魔作祟不同。疼时,头顶如同针扎一般。痛得她使劲用头撞墙,头发被撞得披散开来样子十分恐怖,这疼痛从每日午夜准时开始,足足疼上一个时辰左右才慢慢好起来……
因为这头疼病每晚都睡不好,目睹妻子精神萎靡,尉屠耆心疼,立马决定去找侍医过来诊治。
“怪哉。”苏罗漓问诊以后蹙眉道:“她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可以说很健康。”
尉屠耆愣住了,纳闷地问:“没问题为什么会疼得死去活来?”——因为黎帕那并没有告诉他梦见婴灵的警告之事。
苏罗漓沉思一会。说:“她这个情况可能是精神上来的,比如受了什么刺激,心里有解不开的难题,无意中给精神造成巨大压力,所以才引起头颅疼痛。”
“坏了坏了。”尉屠耆心里咯噔,“肯定是她日思夜想如何处置加拉瓦的问题搞得。”
“不至于吧。处置一个加拉瓦,用得着如此费心。”苏罗漓觉得悬。尉屠耆说你赶紧想法子治治她的头疼病。
想必是苏罗漓也没听过关于蛊童的故事所以无法及时对症下药,此后几日夜里黎帕那依旧会头疼。听着她撞墙的咚咚声还有她拽头发的声音,尉屠耆几乎快被折磨疯了,而此时的妻子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砍下来,这样午夜别人就不会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新王继位第八日。黎帕那的头疼又开始发作了,她抱着脑袋,嚎叫着说:“尉屠耆。你帮我。”尉屠耆也不知咋的,居然表现得相当冲动只见他奔进厨房拿出了一把刀,紧紧地握在手里,可就在他想要挥刀砍向妻子的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被异响惊动的艾葳蕤闯进来,目睹到他浑身大汗淋漓,脸色煞白心里不禁泛起寒意,这怎么回事到底。感觉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如此下去他保不准那天就真的会对妻子的头挥下了刀!
“王子!你要干什么!”艾葳蕤怒气冲冲地吼道。“抱歉。”尉屠耆摸着头,尴尬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真的。”
“蛊童!”披头散发的黎帕那扶着墙,恶狠狠地嚎叫起来:“铁定是蛊童在搞鬼!”
尉屠耆正要问蛊童是什么,穆茜尔又闯进来说希玛妮王妃来了,似乎是听闻公主身体抱恙就过来探望。尉屠耆让她们照顾黎帕那,自己出去接待王妃。
“黎帕那怎么样?”希玛妮看见他就劈头发问:“连你的精神也变这么差?”尉屠耆回答说因为妻子的怪病弄得他整晚不得安睡。
希玛妮又问:“没请侍医过来看看?”
“看了,但苏罗漓说是脑袋没毛病,这病可真怪。哎……”
“实在不行就找的巫医过来看看。”
“王妃你不会寻思黎帕那是鬼上身了吧?”
希玛妮的表情变得沉重了起来,额头冒出汗珠,双眼惊恐地瞪圆:“其实近来几日我经常做一个恶梦,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梦见一个小木屋,屋顶挂满了红色蜡烛,里面发出一阵接一阵凄凉的叫声,那声音又尖又脆,在黑暗之中听起来尤为可怕,好像有人正在遭受巨大的折磨……我顺着声音来到屋前,从窗口往里看,我看见一个长相丑恶的侏儒正拿针往一副女子画像的头上扎……”
“什么?”
“嗯!我能确定那就是黎帕那的画像,还记得那侏儒凄厉地大喊,天香长公主,我要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我看到他的眼角里燃起复仇的火苗。我心惊胆战,特别侏儒那气愤恶毒的眼睛正好和我打了个照面,吓得我浑身颤抖,一下子惊醒了……”
尉屠耆皱起眉头,半信半疑:“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尔后他很快来到侍医院,把王妃的怪梦告诉苏罗漓。
“难道……是蛊童搞得鬼。”苏罗漓看着占卜的水晶球,摸了摸发胀的脑门:“如果不快点把蛊童揪出来,她早晚会被头疼病折磨死的。”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蛊童。”尉屠耆的蓝眼珠子骨碌一转:“会不会是加拉瓦暗中找来的杀手。”
“不好说。”苏罗漓双目紧闭:“丧生在她手里的亡魂也不少,是哪个未知仇家来寻仇的也不一定……”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妻子慢慢地走进来,她模样有些奇怪,脸色苍白苍白的,好像失了不少血般。
妻子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来,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那手和以往不同,冷冰冰一点温度也没有……她摸得很细腻然后小声地阴恻恻笑了起来,低声:“没想到你还是爱着她,更可气的是你们竟然还过在一起,那我呢?我算什么?我那么爱你,你却对我视而不见!”
黎帕那你胡说什么?此时月光昏暗,妻子的影子投在墙上,愈发地阴森。尉屠耆只感觉后背凉气直冒,浑身不住的颤抖。突然碰的一声门被撞开,艾葳蕤冲了进来……烛光下,黎帕那整个人向后跌倒,就在她倒地的瞬间尉屠耆看见她手里握着一把尖刀。
“贱婢!你竟敢!”尉屠耆怒火中烧,立刻从床榻上跳起来,想要拉住妻子。可是来不及了,尖刀一下子穿透了妻子的身体……临死的时候,妻子的嘴角微微上扬,指着艾葳蕤恶毒地说:“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竟敢把她杀了!”尉屠耆一把揪住面无表情的艾葳蕤,大声咆哮,不敢相信眼前的所发生的一切,妻子死了,死在自己眼前,死在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的好姐妹手里!
“……”艾葳蕤依旧面无表情,手里紧紧抓着匕首,任由男主子大骂,“她死了,我要你偿命!!”尉屠耆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向这个叛主的贱婢刺去,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奇怪的孩童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吓了尉屠耆一个激灵,匕首悬在半空中。这么晚怎么有孩子在笑啊,笑得瘆人。“咯咯咯咯”。
不是毗珈摩的声音。也不可能是尉梨迦和蓝乐丝。难道……
庭院里,漆黑的树林空无一个人,只有时不时的不知名的虫子还有猫头鹰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叫声,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之上陪伴其还有满天的繁星,闪闪发亮照亮着大地。
“蛊童!你给我出来!”尉屠耆大步走进树林,艾葳蕤跟在后面。石子铺砌的道路两边杂草丛生,两人一路走过来闹出的动静不知惊醒多少在树林里沉睡休息的东西,一声声鸟叫声屡屡从头顶上的枝叶间传来……“好像有血腥味。”艾葳蕤说。
尉屠耆吸着鼻子,循着血腥味而去,果然在一颗树干上面发现用红迹写成的清晰的“蛊童子”几个字。也不知这写字的人是不是红色墨汁沾多了,每个字上面都流出了不少的红色墨汁?以至于借着清冷月光远远看去,就跟树干流出的鲜血一样诡异,再加上这周围的阴森气氛就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它应该就在附近。”艾葳蕤话音刚落,“叽叽叽—”一只只大而又凶恶的黑蝙蝠从树林里扑腾而出,它们翻滚在半空中,似乎不分青红皂白的发动攻击。尉屠耆见过不少蝙蝠但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从它们的眼睛可以看出,这是一群梦魇般的东西,目光如紫电,彻底地恐惧着每一个看到它们的人。
“小心!”危险当前,尉屠耆暂时忘记了杀妻之恨,拽住艾葳蕤的胳膊紧紧地凝影着脚步,企图能溜过它们。但是,那些鬼东西速度也太快了,很快就包围了他们,想要把他们吸收入阴暗世界之中。“该死!”尉屠耆挥起匕首将几只蝙蝠砍成两半然后将艾葳蕤拽进齐腰高的茂密树丛里躲避……树林里突然起了一阵阴风,两人感到后背凉飕飕……
“哎,这是什么。蝙蝠!”厨子马塞洛睡着睡着被府內异常响动惊醒于是出门查看,赫然发现一只红色的蝙蝠趴在墙角,龇牙咧嘴展现凶狠的神态“叽叽叽!”它浑身赤红和大漠常见的黑色灰色蝙蝠有很大不同,体型也比较大。
马塞洛并不知此时公主府里潜藏的致命危险,还以为这只蝙蝠是迷路了,还是翅膀受伤才落地趴在墙角。为查看这怪异蝙蝠,他挪脚不断地靠近,可这一举动也惹怒了蝙蝠,不断地龇牙咧嘴还发出低沉嘶吼,似乎是在警告对方别靠近……没想到它飞扑起来企图袭击,马塞洛还没回过神,冷不丁眼前冷光一闪,蝙蝠在他眼前被生生劈成两截,鲜血淋漓地落在地上。
“真是愚蠢。”麦蒙拿着一把长剑,骂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凶猛。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差点把命给看没了!”
马塞洛受惊吓不小,想不到蝙蝠是假装趴着,居然还能飞,差一点被起其咬伤。麦蒙说他见过天山一带的赤毛蝠,其毛发就具有鲜艳的锈红色或红色。
原来麦蒙的老家就在天山脚下。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许多怪异的东西,例如大脚怪,鬼狐,人脚颧,这些都是一些神秘的东西,红蝠也是归属于这一类,传闻蝙蝠属阴,轻易被鬼怪上身,所有非常的恐怖。村里老者说过,如果在晚上看到蝙蝠要赶紧离开,因为蝙蝠代表的是不详。
“你的剑法真厉害。”马塞洛渐渐平静下来,一脸感激:“上次那个精绝刺客都……”
“那次抓住刺客的是公主,不是我。”麦蒙收回剑,告诉他说自己曾经亲手抓过蝙蝠。
那时候的麦蒙才刚满十岁,大漠里炎热的白日是蚊虫活跃的时候,在屋子里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所以孩子们都喜欢在外面玩耍。他和几个朋友来到村子附近一幢晒葡萄干的烘干房里乘凉,可这时也不知道谁突然提议说抓蝙蝠,此前他们听说过老者讲烘干房里时常会进来蝙蝠。但谁都没有当真过。
如今既然有人提议,紧接着就有人纷纷的表示赞许,直到剩下麦蒙的时候,他们盯着他不放,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赞成。拉哈尔回家拿了一个鱼网,所有人朝着天山上跑去,因为只有那里的蝙蝠是最多的。
拉哈尔突然把鱼网给麦蒙,让他抓,他们都朝他笑了笑然后摇头,事先就不相信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麦蒙没多想便接过鱼网走到山坡上。朋友们跟麦蒙,在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这时天空飞过来了一只蝙蝠,当下他就绝不犹豫把网扔上去,没有网到。
麦蒙走已往捡起鱼网再次站到那个位置看到飞过来的有一只蝙蝠伸手甩了上去,原本以为没有抓到,却在离开往后无意发现一只蝙蝠被困在网内。拉哈尔看到后激动的说着这只是我的,随后从网中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那只蝙蝠,为防止被咬到还专门找了个麻布袋子着跑回家,有了第一次经验,麦蒙抓蝙蝠也就谙练了许多,险些每次扔鱼网总能网到一两只,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拿着鱼兜跑回家里向家人炫耀。此刻只剩下了麦蒙,看着山上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有些畏惧,可是别人都有了,总不能没有吧于是心想再抓一只就撤。
可此刻天空稀疏飞过的几只蝙蝠都飞得太高,无奈之下他继续爬山,爬着爬着猛然发现一大堆红蝙蝠倒挂在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