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也有些道理。杀了一个,还有若干个,根本没能从根本解决问题……黎帕那心想着,艾葳蕤推开门跑进来告诉他们方才从街上传来最新消息:“安归也被摄政王宣布释放了。据传闻是太后的意思。”
“哼。”尉屠耆掰下小块奶酪整要吃,听罢艾葳蕤的话,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估计又是祖母的试探之计。一个接着一个。”确实此时国相古里甲带着太后的赦免令,由典狱长费塔哈的陪同来到牢狱关禁摄政王长子安归的房间,狱卒拿出钥匙开门,他们走进去看见这小子正左腿搭右腿双手枕头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哼着小曲儿消磨时光?“王子,你过得挺悠哉啊。”
“嘿嘿,悠哉不悠哉都是过一日。怎么。你们又要追查杀死国王的凶手?我告诉你们啊,再追查也没用。因为我没有杀人。”
古里甲笑道:“谁也没有说你杀人啊,王子。老臣今日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你肯定想不到。”“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安归听到这话立马提起百倍精神坐起来,坐起来惊诧地看着国相发问。古里甲亮出太后亲自盖印的赦免令,“太后有令从即日起你重获自由。”
重获自由。怎么可能。安归拿着赦免令,好生奇怪:祖母一直怀疑我绑架谋害国王,却突然莫名态度大变,释放我出狱……古里甲和费塔哈看见他一动不动在发愣也好生奇怪,“王子。”“你这是怎么了。”
古里甲问:“今日是你出狱的大好日子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并非不太高兴。”安归回过神来,说:“我只是觉得奇怪。”古里甲又问有什么奇怪?
“祖母不是怀疑我吗。为何会释放我?”
“怀疑归怀疑,她没有证据总也不能关你一辈子对不对?走吧走吧。”
“……”
“王子你不愿意走?难道大牢里的生活还好过外面?糟糕了。谁也没办法。”古里甲摇摇头转身要走,安归忙叫住他:“慢着。我有说我不愿意出去吗?这鬼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快步超到其古里甲面前要走又听见其在后面补充一句:“太后吩咐让王子你出去以后先到侍医苑认认尸体。”
“干嘛让我去?”
“王子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嘛”
呵呵。明白了。估计祖母肯定在试探我。挖了一个陷阱引诱我往里面跳呢。跳就跳。难道我会害怕?反正又不是我杀的人,害怕什么。安归于是离开大牢便直接去往侍医苑,同样由瓦让带路走的,而且过程也和海珑麟如出一辙,边走边随意看看周围,中央的庭苑是一大片长满了荒草的空地,或许里面藏了不少老鼠和蛇,有一条石头小道在荒草中间弯弯曲曲地通向安置死尸的房间。他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张口说道:“乱七八糟的,你们空闲也不修修。”瓦让回答还是和上次一样,说侍医苑平时就很少有人到这儿来,到了晚上,风一刮起来那些荒草哗啦哗啦地响就显得有几分阴森。安归接下来的话巧合得很,“原来苏罗漓挺懂得挑选勘验尸体的地方啊如此阴森的氛围正好合适。”
“嘿嘿。王子,你和凤卿公主真是一对啊,连说话都雷同。”瓦让忍不住笑道。“你说什么。”安归听了这话,恶心得要死,当场气炸了:“瞎眼了吧。我和她能是一对?再胡说当心我揍你!!”瓦让明着闭嘴暗里寻思本来就是一对嘛,命中注定有缘。快步走到房前“吱啦”推开门,“这个就是……”边掀开覆盖在死尸上面的灰布边说。安归睁大眼睛看见死尸面目被毁连五官都不完全,问:“这个就是国王的尸体吗。”
瓦让回答说我不知道,太后认定就是国王。安归心想:果然,祖母既然已经认定这死的是国王还把我释放出狱,果然挖好陷阱正等我往里面跳。想到这里又问瓦让:“我父亲有什么看法。”瓦让还是回答不知道,因为摄政王并没表态。
没表态。我才不相信,那么善于伪装的父亲会没表态?不!他不是没表态,他早就心里有底了,他是故意装傻充愣来观察别人如何表态!“其余人有什么看法?例如索芒亲王,桑古伊亲王他们?”
瓦让说他亲王他们也没有表态全都像看热闹似看完就完了。安归心想难道全在跟着父亲故意装傻?
“王子。就走了?“瓦让看着安归满腹狐疑转身往外走。“一具腐烂发臭的死尸有什么好看,不走干嘛。”安归含糊地说一句。瓦让跟在他后面暗讽刺:是。当然没有鲜花和美人好看喽。
安归走出侍医苑大门恰好撞见路过的笺摩那,其劈头就寒暄道:“你被释放出狱了。”
安归悠然回答:“我出狱了。怎么,护国大将军不知道?”“我这几日没进宫所以不知道。你出狱便好。”笺摩那说:“长姐可在为你担心呢。”
“还提她。”听见提及自己的继母玛雅王妃,安归没好气地回嘴道:“嫌我背的黑锅还不够多吗?”“黑锅。”童格罗迦这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双手背后脸色阴沉“那我呢?我的黑锅不比你少吧。”笺摩那问摄政王你怎么来了。童格罗迦说太后让安归出狱认尸,自己不来看看怎么行。
安归没好气地说:“你的侄女陷害你的儿子,你应该去查她才对吧。”童格罗迦板着脸说:“现在重要的是国王被绑架遇害的问题,你是你是冤枉的,就得拿出证据来啊。否则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你放心。证据我会找到的。”安归说罢气冲冲地跑出了侍医苑,童格罗迦站在后面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想逆子不可教转而看见站在旁边聆听他们父子争吵一言不发的妻弟笺摩那:“你怎么也来这里?”笺摩那说:“我本想找首席侍医谈谈话恰好遇见安归。”童格罗迦看了看送安归出来便站在门口洗耳恭听的瓦让,走近小声询问:“安归方才进去认尸时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瓦让笑了笑回答,“就是看看死尸然后问摄政王你有什么看法,又问索芒亲王他们有什么看法。我说不知道,诸位都没有表态。”
看来这小子最在意我和王亲国戚的看法。实在并非省油的灯。童格罗迦暗想必须得多留个心眼。这小子从小居心叵测不安分……所谓知子莫过父。直觉告知这小子肯定还会搞事!!
“王子你回来了。”穆茜尔抱着一捆木柴沿着曲径通幽的林荫小道穿过庭院,无意撞见不远处的蒂亚妲兴冲冲跑过来迎接回到亲王宫邸的安归,心里咯噔连忙闪身躲到树背后。“我已经为你备好热水,洗洗祛除晦气。”“晦气。”安归看见侍妾就气哼哼地说:“别说笑了。洗得掉嘛?什么时候再被投进大牢还说不准呢。”
蒂亚妲惊诧地问:“摄政王不是已经把你释放出来了吗?”
“你真以为他释放我出来?他在试探我。”安归边说边往寝宫的方向走去。穆茜尔从树后探出头看着蒂亚妲尾随安归回寝宫也赶紧跟上,想听听他们还说些什么。安归走进寝宫便直接入座地台歇歇脚,蒂亚妲张罗着给他端来壶子倒奶茶:“现在情况如何。”“祖母说死的是国王,父亲和王室宗亲们闭口缄默不表态,我觉得可疑。”
“单单是可疑这么简单吗。”蒂亚妲脸色微变,忐忑不安道:“国王一死,你先前涉嫌绑架谋害的罪名就落实了,你已经陷入危险,知道不知道?!这就像河水里面的暗流,从表面看没有什么异常可水域内部的暗流往往很猛烈但从水面看却往往呈现出风平浪静的情况……”
“傻瓜,罪名应该落实给海珑麟才对。谁不知道她心里恨透她父王?”
“空口无凭,得有证据。”
“要证据还不简单。”躲在窗边偷听的穆茜尔听见安归这样说:“你多多给我留意一下海珑麟那边的情况,若有异常马上告诉我。”
“……”
“怎么了?蒂亚妲?你为何不说话。”
“上次没被发现算我走运。你以为每次都那么容易吗?”蒂亚妲说。安归问什么意思,难道上次的事已经被海珑麟觉察了?“王子你不知道前几日公主派人把穆茜尔叫去寝宫密谈许久呢。宫邸里都传遍了。”“噢。她和海珑麟私下有往来?”安归冷笑道:“给尉屠耆撮合撮合呢?”
“正因如此才不能掉以轻心。你想让我多多留意公主那边,没准公主还想多多留意你这边呢。而且这个穆茜尔鬼点子多多,就是她在散布你和玛雅王妃私通的流言蜚语……”
糟糕糟糕。穆茜尔偷听到这里无意识抬起手捂着嘴,心绷得好紧,因为担心安归知道真相会对自己发难,还得去找主子尉屠耆寻求庇护。她想到这里,敢紧拔腿往宫邸大门跑去,眼看越来越近突然迎面闯进来一个人挡住去路而她又刹不住脚扑上去与之撞了个满怀!!“干嘛呢,慌慌张张见鬼了吗?”熟悉的声音顺着热风灌进耳朵,她定睛一看,呵呵,不是在做梦吧?正要去找他,他居然就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
“王子!”穆茜尔先是震惊,然后嘴角上扬,高高跃起又落下,狂喜几乎要一蹦三尺高,整个人激动地说不出完整的话。“你怎么回来了。”“呵呵呵呵。留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尉屠耆笑道:“所以决定搬回来住几日。”太好了,天助我也。穆茜尔感觉压在心口的石头总算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看见尉屠耆是一个人回来,“姑娘呢。”
“黎帕那,”尉屠耆回答:“她晚点再过来。”穆茜尔问:“你打算带她一起回来?”
“当然了。我的未婚妻嘛。也不能留下她一个人。”尉屠耆意味深长地说罢便朝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穆茜尔尾随其后。尉屠耆又问:“你方才跑什么,宫邸又出什么事了。”
“安归被释放回来了。你知道吗。”
“嗯,我已经听闻。”
“我方才偷听到他和蒂亚妲的谈话。害怕他报复我。哈哈哈。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散布流言的丑事被安归知道了?”
“说来话长……王子你先回寝宫歇息吧。”
尉屠耆走进久违的寝宫,看见到处被打扫得大理石地板被擦得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好象晶莹的宝石放出五彩缤纷的亮光。窗台上雪白的墙砖没有一点灰尘,琉璃没有一片手印就连那些最喜爱的兽皮也没有一处灰尘可以在上面打滚保准衣服干干净净。“穆茜尔你真棒。”他满意地赞扬道:“果然做什么事情都没不会我失望过。”
穆茜尔笑说:“我每日都打扫,为的就是你有朝一日回来就能享受到纤尘不染的生活。”尉屠耆在地台上入座,“有些口渴。去弄一壶鲜果浆过来。”话音刚落。迎着女官投来的惊愕的目光立马意识失言,呵呵呵呵毕竟在粟特人府邸里呆久以至于喝茶叶和果浆习惯了,差点忘记吐火罗人是喝奶茶解渴,改口道:“去弄一壶奶茶。”
“师长。”苏罗漓坐在地台上托着脸发愣,不知在想什么,送走安归就离开侍医苑,带着美酒前来探望恩师的瓦让凑过来关切地询问:“师长你没事吧。”
“我都被革职了,你看我能有什么事?”
“嘿嘿嘿,没事就好。师长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镶金镯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你让人带给我的口信吗?我接到口信立马带着镯子赶去……”
原来如此。明白了。中计。计中计。苏罗漓感觉到事态越发复杂,忧虑重重,笺摩那已经走到厅堂门前,看见他盘腿坐在地台上托着脸发愣便举起手叩了叩门“哒哒哒”。他蓦地回过神来抬头,“噢,是你啊。”笺摩那踏进来,“发什么呆。”
“你怎么进来的?”
“门虚掩着,我就进来了。”
“哦,”瓦让看见笺摩那,就和恩师解释说:“大将军早就想来找师长你了,只是要和摄政王谈些事情,所以我先来一步。”“坐吧。”苏罗漓寒暄几句却漫不经心地双腿放在地上,想起身去灶房煮奶茶待客,笺摩那叫住他:“罢罢罢。我只是来找你谈话,何必见外。再说了吐火罗人煮奶茶的秘诀是用心,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能煮得出奶茶的美味吗?”苏罗漓重新在他对面坐下,“有话就说吧。”
笺摩那说:“经过海珑麟这么一闹,我越来越担心黎帕那。”
苏罗漓习惯地把双腿往地台上一盘,冷笑道:“你还在怀疑我是幕后黑手?其实你怀疑也罢不怀疑也罢,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由不得我们左右。”
笺摩那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说:“海珑麟就是缺心眼,她自认为设计抓我是在帮黎怕那的忙,却想不到她是在帮倒忙。黎帕那一次次在王族面前露脸自然会令王族起疑心------ 才芳龄十几的姑娘啊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行刺匈奴夫人,殴打摄政王妃,砍杀摄政王的长子……摄政王和太后依然纵容其不受法律严惩。找遍整个楼兰,除了当年传闻中被掉包的嫡长公主想必也再没有谁了。”
“我知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担心得来吗?亲匈奴党要想动手早就动了,还能让她活到现在?而且话又说回来,什么乱七八糟亲匈奴党,哪次汉朝使者来到楼兰他们一个个不是像缩头乌龟似的闷头闷脑不敢出声?”
“人心隔肚皮,谁能意料得到。”
“如果你亲自去和姑娘说,她的处境很危险,你很担心,你想保护她?你得出口,也要她信才行啊?”“我实话告诉你吧,她非但不信如今甚至连我都不信了。”
“为什么。”
“这个姑娘,纯粹就是一只披着美丽的外皮掩饰邪恶内心的魔怪。秉性偏激,偏执固执还极端,暴戾。她常常以自我为中心,主观臆断较强化,很难听取及听进其他的人意见,暴躁易怒,行为举事往往不计后果,她患有严重的失心疯。她是个真正的疯子。”
“你不是说过治好了吗。”
“失心疯哪有这么容易治好。只不过在爱情的滋润下,发病没有以前那样来得频繁罢了。”
笺摩那听到这里,疑惑不解道:“这和她不相信你我有关系吗。”“傻瓜。时至今日你看不出来?从你第一次遇见她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误解你。为何她总是看见你就骂你是走狗,因为她总是认为你是匈奴人派来的间隙……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她,她在保护她自己。”
“胡说八道。”笺摩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凭什么怀疑我是匈奴人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