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而川 第20章 处暑（二）

“我送表去了啊。”

江白在办公室检查过一遍手表，装好，就提着表盒要出门。

临近下班，江白去到客户家估计就快天黑了。

沈清川看了看江白，突然有些不放心：“再给你安排两个保镖。”

江白嘟囔着：“带三个保镖喔。”

沈清川坐在软椅上，继续看手中的文件：“嗯嗯，表贵，好几百万的东西，值得三个保镖。”

江白：……

还以为是保护我的。

入了秋，天气依然燥热，不过天倒是黑得快了些。

五点后的夕阳西斜得明显，沈清川推开甜点店的门，空调凉气裹着甜点的奶香的扑面而来。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章洺单手撑着头，在盯着不知哪块小甜点发呆，看见了沈清川，忙放下手直起身，双眸微亮，笑得有些腼腆：“哥哥，好久不见您了。”

沈清川搭着门把手，微微一愣：“啊……我出差去了，才回来。”

这是男孩两个月来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章洺听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和眼前这位漂亮哥哥打招呼。

察觉到了章洺的害羞，沈清川开始和他搭话：“我不在的日子有没有出新品呀？”

章洺摇摇头：“没有哦哥哥，还是以前的那些。”

沈清川扬起嘴角，朝章洺笑了笑：“几天不见，你好像长高了。”

听着沈清川的话，章洺站得更直，一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哥哥今天想吃什么，我帮哥哥挑和哥哥长得一样最好看的！”

“扑哧——”沈清川被章洺逗笑，随即走到展柜前，弯下身看着里头的小甜点，指了指卖相诱人的拿破仑：“拿盒这个吧。”

“好的哥哥！”

章洺弯腰俯身，拿着甜点夹去夹展柜里的拿破仑，不料，却对上了沈清川隔着玻璃展柜，对他笑得柔和的双眼。

心跳慢了一拍，右手拿着的甜点夹滑落，掉到了左手拿着的甜点盘中。

章洺突然觉得，这位哥哥，酥得和拿破仑一样。

“怎么了？”沈清川开口，嗓音温温柔柔。

章洺耳朵发烫，急忙拿起夹子：“没……没什么，手滑了。”

章洺模样生得好看，鼻梁高挺，一双眼眸深邃得像一片深海，皮肤有些黑。

也不知是他的长相还是他的肤色的原因，沈清川总觉得，他像童话故事里坚毅果敢的持剑少年。

接过章洺包装好的拿破仑，沈清川正和章洺说谢谢。

突然，

“砰——”的一声，甜点店的门被粗暴地用脚踹开。

一个中年男人右手举着把生锈的大刀，横眉竖目地直走向章洺。

沈清川提着拿破仑，听着身后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章洺就迅速地翻身从柜台后出来，护在了沈清川前面。

沈清川随着章洺的动作转身，只看到了少年坚实的宽肩和黑发垂得柔顺的后脑勺，看不见是谁在找事。

原来章洺这么高。

“他妈的狗娘养的东西！”中年男拿起那把大钝刀指着章洺的脑门，“赶紧把钱还给老子！”

听着男人粗犷的嗓音，沈清川眉头微皱，抬手压下了章洺护着他的手，往斜前方站了一步，站到了章洺身边。

以为只是无良顾客来闹事，但看清了中年男脸上的刀疤，和他手中直指章洺脑门的大刀，沈清川心中不禁一怕，稳下声音，说：“这位叔，有话您好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

可没等沈清川的话说完，中年男就激动得上下抖着大刀：“老子他妈精神病！杀了人都不犯法！”

章洺伸手推着沈清川往后走，自己又护到了沈清川面前，声音坚定，听不出怯弱：“大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我在工作了，只要我一有钱，就立马还给你。”

“我呸！！”大刀举着手酸，中年男放下大刀，朝地上大吐一口口水，“就你他妈在这小破店干个破营业员，你他妈能挣个鸡毛钱！今天！你要是不把钱还上来！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正想让沈清川先离开，章洺却听到了身后沈清川嗓音冷冷：“他欠了你多少，我帮他还。”

章洺身体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不能这样对沈清川。

于是，章洺左手向后一拉，拉住了沈清川的手，右手用力推开男人，就要把沈清川往门口处带。

中年男一身膘肉，被推得踉跄了两步，但他反应也快，稳住身体后就往前冲，扯住了沈清川提着甜点的手。

中年男用尽力气握着沈清川的手腕，将沈清川往他这边拉扯，这个衣着讲究的年轻人说要帮小崽子还钱，他怎么可能能放他走。

手腕被用着能捏碎骨头的力道紧握着，沈清川痛得不行，松开了手中提着的拿破仑，纸袋掉在了地上。

中年男拼了命似地扯着沈清川，章洺不敢再用力将他往前拉，于是松开了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要砸向中年男。

沈清川见状，大喊：“别砸！别冲动！”

中年男见状，立即提起大刀架在沈清川肩上，也大喊：“你他娘的敢动一下老子！老子就砍他！”

章洺看着那把生锈的大钝刀，和一脸平静的沈清川。

沈清川说得对，不能冲动。

千万不能挑衅，一个杀人不治罪的精神病人。

章洺把花瓶放回原位，对着中年男急喊：“别对他动手！有什么冲我来！”

他现在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大声说话，或许路过的人听见了，能帮他们报个警呢？

左手锁着沈清川的脖子，一手拿着大刀有些累，中年男人索性一砍，大刀直接砍在了一旁的展柜上，展柜玻璃当即碎了一地。

“你他娘的敢过来一步，老子砍了他！”中年男借着自己造出的威势怒吼，“不还钱一个都他娘别想活着出去！”

“我还！”沈清川试图扯开中年男锁着脖颈的手，“我帮他还！！”

“五十万！你还得清吗你？！”中年男从兜里掏出一张欠条，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沈清川脸上。

沈清川被拍得不爽，冷着脸说：“收款码给我。”

“哥哥你别给他！”

“你他娘的闭嘴！”中年男气急败坏，“他不给我你给我昂？！”

“你别动，别刺激他。”沈清川朝章洺说着，随即又转头朝中年男大喊，“快点！”

中年男面露疑虑，却还是麻利地掏出手机，将收款码怼到沈清川眼前，沈清川被极亮的手机屏幕刺了一眼，闭着眼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滴——”

扫上收款码，沈清川手机还没举正，人脸就识别成功。

“您的账户收款到账五十万元整。”

冰冷的机器女声响起。

中年男一改横眉竖目，登时笑得嘴角大咧，松开了沈清川。

“欠条。”

沈清川咳嗽了一声，伸手从中年男手中抢过欠条，撕得稀碎。

拿到了钱，中年男捡起地上的大钝刀，朝章洺冷哼了一声，随后粗野地迈开腿子，一脚踩碎了地上的拿破仑，往门口走去。

章洺焦急上前，捧起沈清川的右手，吹了又吹：“对不起哥哥，哥哥，你的手疼不疼。”

章洺从刚才的耳尖泛红，变成了现在的眼尾泛红。

“我没事。”沈清川拍了拍章洺的肩，“先收拾一下店里吧，乱糟糟的，顾客进来要吓跑了。”

章洺嗯了一声，不敢看沈清川的脸，放下了沈清川的手后，就垂着头去拿扫帚，开始扫地上被踩得稀碎的甜点。

沈清川去关上了甜品店的门：“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的谁？”

“债主。”

“你和他，是什么亲戚吗？”

“不是，我是借钱的时候才认识他的。”

“你怎么会欠他这么多钱？”

扫帚停留在那堆碎玻璃旁，章洺抬手抹了把眼睛：“我……”

“不说也没事。”沈清川看着章洺，心中生起涟漪，就像可怜顾行山一样，开始可怜起了章洺。

“哥哥，谢谢你。”章洺放下扫帚，从收银台下的抽屉拿出纸笔，“哥哥，我来写欠条，等我有钱了……”

沈清川止住了章洺的话，问：“你多少岁了？”

章洺声音犹豫：“我……”

沈清川笑了一声，摸了摸章洺垂得很低很低的头：“没事，说吧。”

突如其来的抚摸，温柔又有耐心，章洺心里一愣，抬头，看见了沈清川笑得温柔的眉眼。

章洺有些心虚，小声说道：“十七。”

沈清川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章洺：“章洺。”

“章洺。”沈清川点点头，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说：“章洺弟弟，鸭货给我打包两盒拿破仑吧。”

闻言，章洺立即来到展柜前装好两盒拿破仑。

沈清川接过了两个纸袋，又递了一个给章洺：“来，哥哥请你吃。”

章洺：“哥哥……”

沈清川：“听话，收下，不然不让你叫我哥哥了。”

章洺犹豫着收下，沈清川拿起章洺刚才拿出来的笔，在纸上一边写着自己的电话号码一边说：“我今天有事，欠条什么的，改天我再来店里找你补上。”

走到门口，沈清川回过头：“有什么事给哥哥打电话。”

章洺正想说句谢谢哥哥，沈清川就出了门。

终于回到办公室，刚在牛皮大软椅上坐下，顾行山就发来了信息。

顾行山：沈老板晚餐吃什么了？

这一句问候，沈清川有种被突袭查岗的心慌，于是着急忙慌地打开甜品袋子，快速地捏起一块拿破仑，然后心虚地多此一举，拍了张自拍，给顾行山发了过去。

相处这么多天，沈清川一开始疑惑，顾行山怎么和人在微信上沟通。

疑惑问出，顾行山很快给他解疑答惑，拿出手机演示了一遍。

收到信息，手机会自动语音播报，发送信息，直接语音输入就好，复杂的图片和文件，人工智能或者助理会详细说明。

沈清川就这么眉头一皱又一皱地看着，手机黑屏之下顾行山的操作。

顾行山好可怜，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别人说，被骗了也不知道。

沈清川将图片发送出去后，就开始吃起拿破仑发着呆。

或许人工智能正在告诉顾行山：沈清川发来一张图片，图片的内容是一个男人和一块甜品的自拍照。

顾行山回了信息：对面的甜品店买的吗？

沈清川左手打字：对啊。

甜品店的事，沈清川没有和顾行山说。

自从那天晚上后，沈清川从此决定，对顾行山只报喜不报忧。

IN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顾行山扬着嘴角，保存好沈清川发来的自拍照，和助理说道：“一会儿开完会，调一下店里的监控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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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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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处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