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铃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姚思礼捂着头,只觉得有人在用锯条剌她的脑袋,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只好缓缓将手伸向床头柜胡乱摸索,微眯着双眼一瞧,一拍脑门,灾星找上门。
狗男人三个字在手机屏上跳来跳去,姚思礼醒了醒神,撑着胳膊坐起身,满眼狼藉,房间里像是土匪下山洗劫过了一样,她故意没接那电话,谁知一通接着一通,未接来电三十八个,她恨得牙根痒痒,还得装作不在意。
姚思礼掀开被子看了看,白色被子下藏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还在酣睡,她直接蹬了一脚,见齐非在梦里蹙了蹙眉,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一副欲醒未醒的模样,
“谁啊!电话!来电话了!”她刻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然后接了何欢的电话,顺势塞进了齐非的手里。
“喂……”齐非睡眼惺忪,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狗男人你好。”
电话那头炸了锅,“你谁啊?!骂谁呢!说谁是狗男人?!姚思礼呢?!叫她接电话!”
“找姚思礼,你就找去呗,冲我喊什么玩意儿,我又不……这回认识了。”一顿大声嚷嚷,终于把齐非从睡梦中喊醒,“你再说一遍你找谁?!”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歪头蹙眉目不转睛盯着正在疯狂摆手一脸抱歉的姚思礼,他如钟摆一般又将脑袋歪到另一边儿,点开扩音,盛情邀请这个昨晚上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女人来共同欣赏清晨睡醒的第一顿痛骂。
姚思礼脸上露出恳求表情,见齐非面色不大好,连忙用双手帮他捋顺胸中郁气,小声嘀咕:“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我不是故意的,没睡醒,以为是你的电话……”
内心:假的,微笑脸。
齐非一把攥住了姚思礼的手,斜睨着她,小声说:“不是,你,他,我……”他一时没弄清楚情况,“咱俩,你和他,他是你男人?!”他只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莫名其妙成了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了,搞什么飞机?!
他脑袋里一团乱,如果这世界是一幅巨大的漫画,齐非现在肯定会在自己的脑袋上画出一团毛线球,“不是,大姐,你玩儿的也太大了吧?”
姚思礼双手合十,放在脑袋顶上拜了拜,“帮帮忙,帮帮忙,你是我亲哥。”
齐非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手机,“我才没兴趣当你哥,再说怎么帮?我一说话昨晚上的事儿不全露馅了吗?越帮越忙!”
“对对对,就这么说,让他滚!”姚思礼双眸一亮,一双手掌像是鸭子浮水,连连摆动将齐非攥着手机的手往回推,“你以为我要的是馅儿饼,实际上我要的是披萨!”
他正寻思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馅儿饼?披萨?我还打卤馕呢!”电话另一头何欢的骂声渐停,反倒问齐非为什么不说话。
齐非看了眼手机,撇嘴白了一眼姚思礼,遂蹙起眉头,开口说:“你跟谁俩呢,还搁那跟我妈妈的,找什么姚思礼,她现在跟我在一起,嗯,是,昨晚上搂着睡的,怎么的了?有事儿就说事儿,大清早的不刷牙就打电话啊?张嘴一股臭得烘味儿。”
何欢一愣,“你是谁?跟姚思礼什么关系?凭什么替她接电话?”
“我是谁?我是隔壁大老贼,搞笑你,是谁都不知道上来就骂我,都告诉你睡了睡了的,还问,你不长记性啊?还凭什么,就凭比你厉害比你强,南孚电池王中王,一节更比六节强,还问不了?!”
“捡别人剩下的二手货,得意什么?!”何欢的声音穿过话筒,听着已经有些颤抖。
“闭肛吧,说得好像你是一手似的,哟,恋爱谈了几年,归来仍是少年,哥们儿,那你这问题我解决不了啊,要不你去医院挂个号吧。”齐非“切”了一声,语气里尽是鄙夷。
“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告诉我她在哪?!”
“行,我等着,你来吧!”齐非这话刚脱口,姚思礼一把拽住他胳膊连忙摇头,他拍了拍对方的手,面上写了四个大字稍安勿躁。
“地址发给我。”可以想象得出电话另一头快气炸了肺,却还要强装镇定。
“美得你大鼻涕泡破了嘣一脸,嘿!我就不告诉你,气死猴。”说完,齐非挂断了电话,一甩手像是扔脏东西似的将姚思礼的手机丢到一边儿,念叨着:“什么玩意儿,王八穿马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姚思礼捡回手机,翻弄两下瞧了瞧未读消息,事情的真相是何欢的狗经常寄养在她家,三个月前何欢出差,说要在她这儿挪些钱用,算是借的,现在分手了钱要不回来,何欢还人间蒸发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还有狗这么个事儿。
这狗身价也不便宜,说是什么赛级有证,姚思礼告诉他一手交钱,一手交狗,她见不到钱,狗就当是抵债了,反正何欢也从不遛狗,无聊了就逗弄一下,平时管都不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狗到了适婚年纪,这会儿又想起来往回要,姚思礼才不会惯他的臭毛病。
齐非伸了个懒腰,松了松肩颈,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么抓马的事情,“你们……分手了?”
“那当然,早就分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姚思礼低头飞快打字,是在回复微信里的客户消息。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睡都睡了,喝了酒就可以为所欲为?酿酿酱酱吗?”齐非小声吐槽。
“No!”她无心看他,却有意反驳,“酒精只是放大恶念的助燃剂,成年人了,不要什么事都赖在酒身上,要勇于承认错误。”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错误?”他指着自己的脸,凑到姚思礼身边,定睛看着她,“你的意思说我是个错误?!”
“意思是,我就是单纯的想睡你而已,错了再改,改了再犯嘛,小品我也是看过的。”她打量着眼前这男人,有着一副很不错的皮囊,拍了拍齐非的肩膀,一脸赞许,“But,总不能因为一次风流就把这辈子都折里头,你说是吧?天亮了,我该走了,Have a good day,有缘再见。”说完,姚思礼从床上下来,脱掉齐非的衬衫,赤着脚转了一圈,眼睛四处搜罗着自己的衣服。
“大姐,你至少负个责好吧?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求我帮忙,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齐非跟在她身后,双眸划过远处沙发底下躺着个女士背包,他抢先捡起来藏在身后。
“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她对着镜子将衣裳的扣子扣好,却意外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中间有块指甲大小的红印儿,转过头看了一眼齐非,“你看,年轻人,你这样子很容易被别人发现的。”说完对着镜子搓了又搓,索性像刮痧似的给吻痕周围的皮肤揪得发紫,“啧,没带遮瑕。”
“你还好意思说,一小块能揪紫了遮盖一下,那我呢?!我怎么办?!”齐非站在姚思礼身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上可谓是满天繁星。
“哟呵,吻痕上长了个人。”姚思礼透过镜子望着齐非,不时“啧啧”两声,“那你得揪成灭霸了吧?这是我的问题,我深刻检讨,但是你不觉得胸肌上印个心形很酷吗?”
“到底是谁会没事走在大街上或者在单位脱了衣服指给别人看,你好,看见我胸肌上的心形了吗?很酷吧?不是,我是脑子有病吧?”齐非指着自己没穿衣服的上身,从胸膛漫到下巴和耳后,然后转了下身,费劲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背部,连肩膀上都有,他伸手向背后摸去,几条长长的抓痕疼得他一蹙眉,嘴里“嘶”了一声。
“可是我还没见过你穿衣服的样子。”姚思礼一笑,手指隔空从头发丝儿划拉到脚指头尖儿。
“所以呢?”齐非指着自己满眼疑问。
“没有所以了,勇于承认,拒不承担,这是我一贯作风,怎么?你还想有下次?”姚思礼用手指碰了碰那抓痕周围,连她自己看了都想龇牙咧嘴。
“怎么说呢……”齐非双眸胡乱瞥了瞥,“嗯……也不是不可以……”
姚思礼双手一摊,“好吧,我承认我们可能从某一方面来讲很和谐,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至于下一次……”她话语一顿,露出一个宛如红玫瑰般妖媚艳丽的笑容,“以后漂流瓶联系,OK?”遂转过身看向齐非,把手张开伸到他面前,“包还给我。”
“不是……”齐非挠了挠头,“你等一下,让我想一想。”闹了半天他才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被人占了便宜不说,这女人还不认账,怎么觉着自己被耍了,哦不,是被玩弄,“之前不还夸我来着,说的话这么快就都不算数了?”
“我怎么觉着你不像是你之前说的那么正经呢?”姚思礼忽来了兴致,突然八卦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盯着齐非,歪头笑着看他。
“狗屁。”他答得干脆利落,“我正经八百正经人!”
转眼间姚思礼的好奇心没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她负责,想一想就觉着可怕,她盯着手机屏幕的数字时钟,眼珠子咕噜一转,遂解开锁屏打开一条短信给齐非看,“不是我不想负责,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很大,你看,这是那个狗男人给我发的短信,我俩正在争夺抚养权,我还有个儿子,叫何小鑫,当然,以后也可能叫姚小鑫,你想给我儿子当后爸?反正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非我不可,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你说呢?”
齐非怔怔看着姚思礼手机里被放大的几行字,确实有何小鑫这个名字,他一脸惊诧,“哈?你这信息量过于密集了吧?你让我先梳理一下。”所以,他现在是跟一个还在被前夫纠缠的单身妈妈睡了一宿,趟了这滩浑水,结果对方还不打算负责?!这不扯呢吗?!
谢天谢地,何欢给他家的狗起名叫小鑫,因为何欢他自己命里缺金,证件太多不好改,牵一发而动全身,索性给狗起名叫小鑫,叫着叫着顺嘴了,就变成了何小鑫。
姚思礼撇嘴一摊手耸了耸肩,“还需要我负责吗?起飞……先生。”
“齐非。”他黑着一张脸生硬提醒。
“把包给我。”说着,姚思礼上前一步,从齐非手里夺下挎包,“还有,不要叫大姐,我顶多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叫大姐真的很煞风景,以后再遇见我这种年纪的请叫姐姐,OK?”临走前,她还刻意摸了一把齐非的脸,转身推开门扬长而去。
齐非掐着腰站在原地,一脸怨念望着镜中满身伤痕的自己,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用手掌揉搓着脸,“哎我去!!!”
在他的认知里睡了那就要负责,除非说死了也弄不到一块儿去,否则就得是一辈子,可现在他去哪儿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