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 第1章 想念拟人化

01.

钢筋森林

2022/11/09

我生活在钢筋森林，要用尽全力张开双臂来拥抱天空。

——

两千年以后我才记起些具印象，我比我的同伴要幸运的多，被送到大城市里培植，据人们所说，环境会比我往前呆的地方要好很多，没有那么多工厂烟熏在飘也没有沙尘暴往我们身上泼打。

拥有这份幸运的原因吗？我不清楚。很多专家考察过，据说我们会更适合到城市里培植，生长对城市道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长得还漂亮。那是挺拔的漂亮。

落地了，我才有些实感。

我到了我的第二个家，我安身半辈子的地方——“二十街”，我听见人们这么叫。

这里的土地湿润的多，天气好的不行，四季如春。

我觉得新鲜，在这里不做防沙抗洪的卫兵，我要规矩的站着，同我的伙伴们一起，围绕着这条街分布着。

我有了新的使命。

逐渐的，夏日里人们总喜欢走进我的树荫底下乘凉，还有的人们靠在我的身上。

也许这也能是一棵树的责任？我不清楚，这样的感觉很神奇，就像是，我被人们深切地需要着，我觉得生长的一切，甚至我长得更庞.大.些，都是有价值的。哪怕我只能带给人们一瞬的凉快。我很满足。

我觉得我找到我新的价值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往返来的不是同样的人，我突然觉得有些累。

有一天有人专程过来看我了，他们穿着林业公司的衣服，在我的身上挂着名叫做营养液的东西，期待我这样一颗树能再茁壮地长一次。

我也不懂，一棵树要在这里待上多久，要怎么长才能被人们关注，再次找到自己更多的价值。

突然想起来刚移种过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过一棵同我长得相差甚远的树，像是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

应该问问他的。

我这么想着。他过得还好吗？

也是，他怎么能说。

第二年开春我又见到林业公司的人，他们带走了半条街的树，又为我剪掉了大量的枝叶。

好吧，我又感觉我没怎么变了。

这座城市变了，而我，我不知道我变没变，冬日不如初来的寒冷，四季也不再分明。甚至，在很多人眼中，我可有可无。

我发现，我们都在都在尘土的压抑下，不可抑制地发出了被囚禁的低.鸣。

我不期待了，不再伸出我的手。其实我变得迟钝，能听见的只有整个城市的噪音，一刻也不停歇。

我与生命重逢，在寂寞小舟。

我麻木地等了许多年，望向颜色不再分明的天空，街旁是一棵棵和我一样的，努力热情绽放的树。

我是树，我发现，我生活在钢筋森林。

汽车的尾气飞洒在我脸庞，尖锐的刀砍向我的四肢与身躯，噪音使我无法安眠...

但好像什么都没变。

下雨了。

我最喜欢雨天。街上没有什么人，车辆也少。

路灯凑在我的头上照着，身躯的广告贴纸被冲刷下来，枝干上挂的装饰物快速掉了下来。

我很放松，享受每一个雨夜，珍惜每一个雨夜。

我等待着。没有目标的等。

在城市的霓虹之下，我看见我的影子，洒在水泥路上，还是高大，被拉的很长。

我没有再长叶子了，像是环抱自己一样，用我的枝干围绕自己。

有人说，我是一棵老树了，不要靠近我，会很危险的。

人来人往啊，我沉睡了在这片钢筋森林。安静、不声不响。

原来我早就不再压抑了，在我不曾生长的每一天、缓慢的每一天。

遗忘我吧，我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