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春 第1章 第 1 章

柳音躲在柱子后面，感觉很头疼。

柳眠跟顾家公子私会，不知道背着点人吗？她只是想到湖边走走，就听见两人在亭子里低低的说话，她不好意思过去，只好躲起来。

柳音实在听不下去了，抿抿嘴，把一块石子踢到湖里去了，石子一声清脆的声音让亭子里的男女顿时不做声了，很快，那公子从亭子里走了，留下柳眠，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妹”柳音走上亭子，娉婷施礼，一边观察柳眠的表情，只见她这个妹妹，礼仪全无疏漏，表情也淡淡的，“可是也觉得闷了，出来找找趣味？”

“只是出来醒醒酒罢了，既然二姐没有什么其他要紧事，妹妹先告辞了。”柳眠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柳音一个人在亭子里发呆。

风很轻，暖暖的空气里都是春日百花的气息，让人有种微醺的感觉，两岸柳影茂密，湖水微皱，摇晃着少女恬静的容颜。

“姑娘。”青银走出来，站在柳音身边，她知道柳音现在不喜欢她插话，就那麽静静的站着，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今日咱们柳府的百花宴，姑娘若是离席太久，怕是叫人会编排去了。”

柳音这才给了青银一个眼色，往回走。她本就是出来躲场面话的，也该回去了。

宴会热闹极了，一片欢声笑语，了各色各样的美食流水似的向上端，香味与花香交织缠绕在一起，格外令人沉醉，令人开怀。

柳音静静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去，对面花枝招展的刘家姑娘就凑上来：“柳小姐，听说你家三娘马上要定亲了，真的假的啊？”

柳音皱眉，这句话问的有些冒昧了，还是回答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滴水不漏。

刘家姑娘一脸不甘心的坐回去，殊不知这些都被上位的夫人们看去了，谁优谁劣，心中都有了评判。

柳音一脸平静，喝一口茶，吃了点点心，便不再动食物了，毕竟谁来宴会是真来吃的，打探消息，结交关系，才是任务。

女眷都在池边赏花，欢声笑语，宛若春雀，柳音一眼就看见七公主鬓边玉簪带了几滴血，红的显眼。

她默默的起身，走到被一群人围着的七公主身边，想了一下，便将在湖边顺手采的一支桃花插在公主的发鬓上。

公主吓了一跳，刚想斥责，瞥见发髻里的一抹亮色，突然开心起来，拉过柳音：“你是哪家姑娘，这般伶俐”

“柳府二娘，见过七公主。”柳音施礼，面容温和微笑着。

“桃花娇嫩，最称美人，公主艳压群芳，自是人比花娇了。”

公主欢喜了：“记住你了，柳府二娘，当真不错。”

柳音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的时间，只要当个背景板，听着姑娘们的笑语欢声与复杂社交，毕竟再出彩，就有点喧宾夺主了。

不知不觉已黄昏了，车马散去，柳夫人们指挥着家奴收拾院子，那边得了空闲的婢女计算得了多少赏钱，柳音在门口和众姐妹送走了长公主，准备回去，柳眠追上她，冷冷的说：“二姐真厉害，一击即中。”

“是啊，还是妹妹更厉害，还有时间去找顾家公子。”

柳眠脸色一顿，没说话，加快步伐走远了。柳音一个人在后面慢慢地走，一边在想今天发生的种种。林眠跟顾家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今天林枫突然外出，是不是……

“二姑娘，快进来，大人和公子姑娘们已经在厅里了。“

“柳沁的婚事还没定下来，谁把两家商议的事泄露出去了？还编排我家姑娘不检点？“

柳音一进来，听见柳道言的怒喝，连忙找到自己的位置，也跪了下来。

“要不是柳音，我还不知道府里的事情传递这么快

柳沁委屈抹着眼泪，是个性子软的，要不怎么有人编排她的话呢，笃定她不会回来找父亲的，于是柳音就帮了个忙，毕竟她在白天被刘家姑娘问了，不能装不知道。

柳道言发了好大一通火，才让众人退下，柳音回到自己的屋子，站也站不住直接坐了下去，朱蝶忙上来，拿着药油给她按摩膝盖：“大人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怪吓人的，害的姑娘跟着受累。”

“免不了的，父亲也是做做样子罢了，他怎么不知道是和柳沁定亲的江家想攀上公主，不想履行婚约传出来的，只是江家也太登不上台面了，是这些下三滥手段,真以为林家好欺负吗/”

惩治江家是父亲的事，她现在可要关心关心自己来。

凝月回来了吗？

回姑娘的话，还不曾呢，想是事耽搁住了也未必。“

这样啊……柳音轻轻敲打着梨花木桌。

外面天微微阴了，似是要下雨。

“朱蝶，陪我出去趟。“

果然，她们刚出门没多久，雨就下起来了，一开始柳音还悠闲地欣赏着马车外的风景，不一会雨急了起来，打在马车上劈里啪啦脆响，便把帘子拉上，专心读书，一边想着凝月因该在哪里。柳音喜欢雨天，雨的气息湿润而清腥，有一种彻悟后慈悲而润泽的感觉，让她平静。但今天，她发现雨味中突然多了一丝血腥味，慢慢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重，等她要和车夫说停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车夫是早已经没有声音了，车里也越来越颠簸，不像是她们府的作风。

已经换人了。林音死死抓住手中的书，示意朱蝶不要出声，试探着打开窗，窗外无人。

看来这个人，大概率没有同伙。来不及多想了，前面再走那就是荒山野岭，想跑也跑不了，她抓着朱蝶，从车窗跳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赶快爬起来，忍着痛往回跑，找了路边茂密的灌草丛躲起来。

劫匪不是吃素的，意识到她们两个跑了。奇怪的是，他没有急着找，居然直接抛下车，骑马向前。

她刚想喘口气，一支箭飞过，劫匪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几个人骑马从后面追过来，翻身下马制服劫匪。

她一动也不敢动，听着他们谈论，才知道这个劫匪不是冲她们来的，是刺杀当今首辅未遂后逃跑的。她刚想出来，突然那几个人又开始说起首辅来。

“说起来，要不是咱们首辅早有预判，这次恐怕会更凶险。”

“襄王真是黔驴技穷了”

“首辅？襄王？”她意识到不好，连忙想跑，只见一支箭穿过草丛，射在她们一旁的地里。朱蝶直接吓到尖叫起来。林音的脸全白了。

林音强撑着站起来，走出来，拂一拂身上的尘埃，对着刚到来的马车行礼，“柳府柳音，拜见首辅大人。”

马车好一会没有声音，直到柳音冷汗淋漓，才传出一声，慵懒至极，“抓到了吗？”

马车里面的首辅挑开帘子，只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柳音，目光便越了过去，“把人带回去。”

“这位柳小姐，应该没听到什么吧？”闻让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没有，是这位刺客劫持了我的马车，多谢首辅大人救了我们。”柳音很快明白了过来，接着说。

“小姐不必谢我专程来一趟，不知闻某可有这个荣幸，送小姐回府？”闻让翻身跃下，抬手，微笑，垂眸。

“那便多谢了”柳音咬咬牙，把手搭了上去，半借力上了马车，“我还有个丫鬟……”

“人会送到，小姐放心。“闻让打断到。

一路无言，马车外雨声淅淅沥沥，血腥味也渐渐淡了。马车内有一些昏暗，唯一一只烛火摇摇欲坠，两人映在马车上的影子也摇摇晃晃。柳音仔细打量着正阖眼休息的闻让，传说中年轻有为，杀伐果断的首辅大人，此时安静的像一只娇傲的猫，缩在毛氅里，少年的脸庞有着锋利的线条，烛火的映衬下，光影交叠，美的惊心动魄，难怪是南平郡主哭着喊着要嫁追了好几年的男人。

空气弥漫着阴湿的雨气，柳音正想着，闻让幽幽的声音吓了她一激灵：“柳小姐在想什么？”

“在想多谢大人相救，不然我们主仆二人就回不去了。”

“小姐别装了，小姐冰雪聪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事情的缘由经过？”闻让声音带笑，莫名有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大人路见不平，抓住了来杀我的劫匪，小女子感激不尽。”

“嘶……随你。“闻让笑得更开心了，“那劫匪为什么要杀你呢？”

“你有没有仇家？”

“我父亲一向温吞，不愿与人为敌，但终究是襄王一边的，也因此有一些人或许想拉拢，威逼利诱也说不准。再就是。。。。。。”柳音抿抿唇，“父亲最近在给我相看夫家，说不准有吃醋的姑娘会使出些阴损法子。”

‘”大人，柳府到了。“

“柳小姐慢走，另外，“闻让嗤笑一声，“祝小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姑娘”，朱蝶迎上来，撑起伞。雨越来越大了，透过雨幕，柳音看着闻让的车渐渐走远，脸上还是发热的，闻让那个最后一句话像是调笑一样，在雨中轻轻拂过她耳侧，消散了还有余温。

柳音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凝月不知道回来了没有，她这次让凝月出去，是有事办的。

府里的丫鬟说一直没看见凝月回来，柳音心里咯噔一下。凝月是她最看重的身边人了，和她还有朱蝶从小一起长大，她不能想象凝月出事会怎么样。

回来时夜已半深了，柳府的门也锁了，再出去会惊动人的，柳音让人偷偷出去找去了，自己去找祖母。

祖母柳老夫人是平润侯府的小女儿，嫁到柳府算是下嫁，当初柳老爷子立功，一道圣旨就把柳老夫人的终身定了。事实证明，柳老夫人不愧是侯府女儿，将柳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倾心培养的大儿子死了，现在的柳大人无奈撑起门面，却任着四品官，各方面比大老爷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她看着闹心，索性也就不管了，只是每日开开心心的，吃好喝好，就完了。

柳老夫人院子深，静，柳音每次到祖母院里，都会感到一种沉郁的静气。

夜色弥漫，屋内灯火昏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老夫人和常嬷嬷的笑声软语，柳音放轻脚步，悄悄进去，“祖母。”

“终于来了”，柳老夫人喜欢柳音这个孙女，招手让她近些，“终于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哎呀祖母”柳音快步上前，缠住祖母的胳膊，这麽晚了，还不休息？“

“老夫人今儿心情好，大家热热闹闹的，她看着高兴，就多吃了点点心，现在撑住了，睡不着了。“常嬷嬷笑着解释，一边把一盘桂花藕粉糕端给柳音。

柳音一边吃着糕，一边跟祖母说着今天的趣事，提起柳沁跟江家的事，老夫人也叹了口气，“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这江家，实在是不如以前了，想当年江以的时候，轰轰烈烈的，这些小辈真是不积德。不说了，你的婚事也要提上议程了。”

柳音只是笑着听着，一边在想这什么。

回了自己的屋子，青银在屋子里伺候，柳音没说什么，歇下了，一宿无话。

第二天，柳音早早起来了，晚上出去的小厮回来了，找着凝月了，只是凝月不仅受了伤，还在狱里收押着。

“是昨晚首辅大人在抓人的时候在一个药铺里发现的，当时凝月被绑着，衣裳都是破的，就被一块带回去了，说要审问。

柳音站起来，攥住手里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