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耀犹豫了半天,磨蹭得小姑娘手都举不住了,他这才把那颗小金豆子拈了起来。
女孩儿很抵触他的靠近,赶紧地收回手贴墙躲着。
阮文耀手里拈着金豆子,疑惑看着她。
他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退开了一步,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出去了。
阮老三就等在门外,一见他出来就伸出大掌。
阮文耀小心地把金豆子放到他手心,临了还不放心地提醒一句,“剩下的还她啊。”
阮老三啐了他一口,“呸,有屁的剩的。”
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十年老山参,就一颗金豆子哪里换得到,少不了要他贴些脸面找人帮忙。
要把媳妇儿的金豆子全花完啊,阮文耀想着有些歉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墙上刚打破的大洞,他正好看到女孩捂着鼻子对着空气扇了扇。
阮文耀疑惑想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味道,好像是有些难闻。
他红了脸低下头偷偷看了亲爹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去把墙糊上!”阮老三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狗儿子了,每天看他不顺眼。
阮文耀被这么一吼,赶紧地缩着脖子跑了。
他找了个簸箕到山上挖了些黄泥回来,在院里堆了一个小土堆。
又嗒嗒地跑出去,薅了许多干草回来加水拌到黄泥里。
屋里的女孩听到动静,转身向外望了一眼。
她这会儿正浑身发着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把缝在衣缝里的金豆子掏出来。
她从小耳力好,那父子俩说的话她听得清楚,是为了活吗?她明明是个想死的人。
这会儿回过劲来,她后怕连连,她年纪不大,却也知道钱财不可外露,土匪要知道谁身上有金子,那是活剥开肚子搜出每一颗金子。
这父子俩说不上特别坏,却也不见得是好人。
知道她有金豆子,不知道会不会逼着她全掏出来。
窗外的院子里,阮文耀正忙得热火朝天,他脱了鞋,卷了裤腿,光着脚丫在泥里踩着。
女孩儿晃了一眼,似乎看到野小子的腿很白,但很快他脚上就糊满了黄泥。
大概看错了,这么一打岔,她发抖的身子总算是停了下来。
野小子哼哼着像是唱着山歌,两只脚踩着泥似乎玩得很开心的模样。
阮老三瞧到狗儿子玩得开心,这一次倒没打他,可孩子哪有不作妖的。
就听那野小子“哎呦”一声,身子一歪,似是脚滑一下子摔进泥堆里,这下可好,顿时糊成一个小泥人。
他尴尬从泥里爬出来,那模样只有两只眼睛是亮的,他贼兮兮,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爹,我,我弄完洗个澡?”
阮老三用鼻子冷哼了一声,“烧热水洗,别用冷水!”
“唉!”阮文耀高兴得笑咧了嘴,露出两排大白牙,下一秒他呸呸呸直往外吐泥。
阮老三摇了摇头,背着手出门了,“你好好看家,我出门一趟。”
“好嘞,爹,路上小心。”阮文耀知道爹这是出门买山参去了。
他心里高兴,满身泥也不妨碍他一边糊墙洞,一边大声哼着歌。
女孩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开心的泥人。
大约受了这气氛影响,她心中的郁气的散了些。
想那么多干什么,左右是个等死的人,又活过一天已经很棒了。
“阿软,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爹今晚应该不回来,就我俩吃饭,想吃什么就和我说!”阮文耀哼着歌,高兴地用块木板子把墙上的泥刮平。
女孩儿看了一眼泥人,终究只觉得他像只黄色小蜜蜂嗡嗡嗡有些吵。
“对哦,你不会说话,嘿嘿,那我们吃面好不好。”
女孩儿赶紧点了一下头,实在是那只野人太吵了。
今日份的泥人似乎是很喜欢洗澡一般,吃过晚饭在后屋里洗了好久。
女孩隔着墙头都听到他在院子另一头合着水声唱歌。
她想起那会儿她隔窗看到,野小子是故意装脚滑摔到泥里。至于为什么,她隐约有些猜测。
阮文耀洗了许久,这才顶着湿透的头发从外面进来。
他一进屋里,就如从水里爬出的狗子一般,猛地甩头,把水甩得到处都是。
女孩赶紧抱着被子躲开了些。
阮文耀显然是故意使坏,猛地把头发甩到背后,咧着牙冲着小媳妇儿笑得灿烂。
家里没大人的熊孩子,每个毛孔都冒着开心。
“我爹不让我总洗澡,他说男人洗那么干净干嘛,我不听他就拿棍子打我。”他闻了闻自己,傻笑着看着小媳妇儿说,“你以后提醒我一下,我偷偷洗,嘿嘿。”
女孩儿表情平静,心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看不出这野人心思这般细腻,她一直低眉不敢看他,如今屋里就他们两人,万一这野小子又起了色心可怎么办。
只是眼角扫了一眼,那野小子只穿着里面薄薄的亵衣,没穿野人般的皮毛衣服,这么一看身形很是清瘦。
露出的脖子手腕处还是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只是他那纤瘦的身形印入脑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阮文耀走过来吹灭了床头的油灯,女孩眼前一黑心里立即紧了起来,哪还有心思去想其它。
她现在只担心自己,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衣领,屏气缩到床角。
阮文耀的脚步却走远了,他大大咧咧地叉着腿坐在草铺上,他隔得远了女孩这才敢偷偷吐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野人是用什么洗的澡,本来只有草泥味儿的屋子里多了一丝丝清淡的香气,难道山里的人还用胰子洗澡吗?
她瞧着那野人似乎要去睡的样子,可他头发还湿着,忍不住就想提醒他这样会得头风。
可嘴巴终究是没有张开。
好在阮文耀并没有倒头睡下去,她似乎还沉浸在家里没大人的兴奋里,坐在草铺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阿软,你想睡吗?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阮文耀说完想起,阿软不会说话。
他很善解人意地说:“阿软,你要想听故事就敲一下床板。”
阿软姑娘又不是跟他很熟,并不想理他。
阮文耀见她没反应,站起来想看她是不是睡着了。
他一靠近,女孩本能地害怕起来,她立即敲了床板把自己缩了起来。
阮文耀听到声音,高兴退回床铺。
终于有人赏识他的故事了,他可不高兴了。
“我小的时候捡回一只兔子……”
阮文耀开始回忆起他漫长的养殖经历,他养过很多东西,狗崽,兔子、野鸡、狼崽、麻雀……甚至雨后捡回的青蛙、□□、乌龟。
“没一样养活的,我爹说我是作孽,让我不如直接杀了给它们一个痛快,可我都是很用心在养。”
阮文耀说着心中有些委屈,他真的是用心在养,他细细说了养动物的经历。
女孩耳边嗡嗡响着他的唠叨,其实已经有些困了,听得不是那么仔细。
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她娘亲,又似乎不是。
依稀是个温柔的人地轻拍着她,似在哄她入睡。
冰凉的心似要触到那一丝丝温暖,可理智拉扯着她,让她不要入睡,清醒些,她那十来年的短暂生命里没有这样的人呢。
可她终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昏昏沉沉地已陷入梦乡。
她第一次睡得这么沉,一夜到天亮。
天刚亮时阮老三敲窗叫儿子出去,她都没有听到。
阮老三一早叫阮文耀到厨房里熬药,罐子里熬着的几味药材大都是阮文耀自己上山采回的。
阮老三让他记着份量按顺序一点点称重加进锅里,外面买来的几味配药一一教他辨认。
“十年的山参加多少?”
阮文耀哪里一下记得那么多,一时卡了壳。
阮老三不客气,一棍子打了下去。
阮文耀顿时胸口血气翻涌,差点吐出口血来。
“好好给我记着,这是老祖宗教下来的东西一点也不许错!”阮老三第一次凶成这样。
阮文耀不敢反驳,瞪大了眼睛小心地记着。
阮老三确认他全都记住了,这才拿出最后一剂药,先放在他鼻子前让他仔细闻闻。
“很香,是香料吗?”阮文耀这会儿很认真,猛吸了一鼻子。
阮老三想阻止,想想又算了。
“这是麝香,如果是给女人用,特别是给没生过娃的女人用,切记只能加上微微一点,按原来剂量百中取一即可。”
阮文耀不是很懂,呆愣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问,“那药效有影响吗?”
“必然会有影响,不过女人不用那么强健的筋骨,能解瘴毒即可。”
阮文耀还是不太懂,皱眉想问什么,背上立即吃了一棍子。
阮老三严厉地训道:“教你祖上规矩时,给我刻在脑子里,不许多问。”
“是,爹!”阮文耀不再多问,瞪大眼睛听着。
按着祖传的方法火候,直到天大亮了药才煎好。
阮老三不便进他们房里,让狗儿子把他媳妇儿叫出来喝药。
阿软难得睡了一晚好觉,一早有了些精神自己走了出来。
她对阮老三的医术有一点儿信任,她听院子里的老妈子说过,有些病皇宫里的御医治不好,指不定山里赤脚大夫能治。
她能从乱坟岗回魂活过这么多天,应该有阮老三的功能。
如今药递到她眼前,她没多问喝了。
可才第一口下肚,突然一股钻心的寒气在她肚子里乱窜似要把她的魂都给揪出来。
“呕。”突然一声,她吐出一口漆黑的恶心东西。
“反应这么大吗?”阮文耀疑惑在问。
女孩却低头看到,她吐出那团恶心东西里居然有许多虫子在涌动。
她立时觉得不对,就要将手里的药碗丢掉,给她喝的是虫子不成?
阮老三也瞧到地上的东西,他神色一凛抢过女孩手里的碗,厉声说道:“阿耀,捉住她!”
阮文耀一时有点愣,可是看到父亲神色那样严肃,他立即上前把阿软扣住。
阮老三拿药要给她灌进去,可女孩死死咬着牙不张口。
他狠下心来,捏着她的嘴用力一掰,整碗的药硬是直接灌进她的嘴里,药进肚没一会儿,女孩又吐出许多黑色的祟物。
阮老三到门边取下端午时挂门的一大把艾草,点燃了丢上那堆祟物上。
阮文耀放开阿软,让她好好吐。
这次他看明白点什么,自家祖上传下的这剂药主要用来祛除瘴毒,瘴气不只是一种毒气,有时瘴气里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他忙安慰媳妇儿,“阿软,别怕别怕,这是你肚子里有毒虫让药性给驱出来了。”
阮文耀看着火里扭动的虫子头皮发麻,这孩子憨了些,却知道不懂就问:“爹,这些毒虫子是山里染上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阮老三撇了一眼虫子,没回话。
阿软姑娘自己似乎知道什么,她呕完一双大眼睛看着药碗。
“阿耀,把剩下的药全拿来。”阮老三看了一眼女孩,转头吩咐。
阮文耀立即把罐子整个拿过来。
这一次不用人逼,女孩自己将整罐药全喝了。
又吐了一会儿,肚子里的祟物这才吐干净,女孩似乎也是松了口气,眼白一翻昏死了过去。
消失这事吧,抱歉抱歉,实在是写不出来了。
每次随性开文,一气干到完结,然后被掏空,长久地脑子空空。
要不改名消消乐
好了,争取再干到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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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