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愈 第7章 落魔眼

日上三竿，元素华挨间屋敲门，把众人都喊了起来。

音穗端来了水放在门口，几人草草洗漱过，就准备收拾东西上路。

几人中傅银弓的两个徒弟辈分是最小的，照顾受伤前辈的活儿理所当然地落到了秦琅和音穗头上。

秦琅打横颠了颠沈涣卿，觉得他不重，就打算这样抱着，但沈涣卿不愿意，秦琅只能换个姿势背。

按照袭雪的计划，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魔眼”，所谓“魔眼”，就是这山中魔息最重的一处地方。那里往往恶兽横行，魔种肆虐，尤为凶险——不过托袭雪这个昏君的福，他们只需标记魔眼位置即可，烂摊子自然由梅霁山其余宗派来收。

这一路柳暗花明，风景还算宜人，秦琅背着沈涣卿磨蹭在队伍后头，他们身后除了傅银弓以外再无旁人，师徒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全然不把沈涣卿当外人。

傅银弓问道：“秦琅你说，要我当仙首、天君什么的，碰到魔眼，是不是直接给一击毙命了。”

秦琅点头回道:“那是当然，师尊武威！哪用得着带这么多人。”

怕这二位倒反天罡的言论殃及池鱼，沈涣卿果断扭过头去，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料秦琅把问题抛了过来：“哎，如果沈仙尊当仙首……”

沈涣卿连忙打断他：“我不敢当，也不敢想，你不要问这种东西。”

秦琅噗嗤一声笑了，他托了托沈涣卿的屁股，哄人一样的语气:“难道这位置不是迟早落在你身上吗。”

这语气显然绵里藏针，沈涣卿心里一惊，昨夜的话也又浮在耳边。

“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抓紧秦琅肩头，贴近秦琅耳侧小声说道：“你不要乱说。”

秦琅漫不经心地笑起来：“哎呀沈大仙尊，我都背你一路了，开个玩笑怎么了？”

沈涣卿垂下头暗暗咬牙，不知轻重的“玩笑话”，重重砸在了他心上——也许真的有什么藏匿在暗处的秘密，正悄无声息地吞咽着他。

傅银弓瞟了二人一眼，不着痕迹地嗤笑一声，他知道沈涣卿所有的秘密，却从未想过告诉秦琅一二。眼下谁都能看出，那小子早已经知道些什么，那也不怪他之前如此厌恶沈涣卿了，毕竟，谁想给一个给传闻中偷换灵核的私生子好脸色呢。

纸包不住火，沈仙尊怕是不知道，自己这点秘密，宗门里聪明点的人都心知肚明。

“看前边！！”忽然一声叫喊传来，众人连忙抬头。

只见前方不远处，云雾缭绕间，不知何时突然有千万缕紫光喷涌而出，透过层层叶幕，直达天穹。

音穗与秦琅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俩人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的眼都直了。

魔眼已到，傅银弓拍了拍沈涣卿的肩：“我去前面找音穗，麻烦沈仙尊看好秦琅。”

秦琅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沈涣卿掩住视线，他最后只听到一句“别被心魔蒙蔽……”就失去了意识。

话没说完的沈涣卿：“……？”

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前面的傅银弓把手帕覆在音穗脸上，他认真言道：“前面就是魔眼了，这附近魔息弥散，最易毁人心智——”说话间他朝后方一望，接着冷冷说道：“——你师兄已经溃败了。”

秦琅再睁眼时，只见自个儿师尊正站在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迷茫地想要问，刚张嘴就被傅银弓打了一巴掌。

傅银弓眯起眼：“我以为我请了个救兵来，没成想是个累赘。”

秦琅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强悍的魔息压制着，他无助地看向另一侧，竟看到了秦孜。

他几乎是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哥！!”

眼前的梦境瞬间破碎，秦琅喘着气惊异地看向四周，音穗、傅银弓、沈涣卿、元素华华袭雪袅霞夫人，全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傅银弓更是不掩嫌弃地说：“我以为我请了救兵来，没成想是个累赘。”

什么情况？心魔吗？还是梦魇？

秦琅抬手抽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四周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换了只手准备再抽，却被沈涣卿按住胳膊，他耐心解释道：“刚刚是梦，现在你体内魔息退散，你已经醒了。”

秦琅僵硬地把胳膊抽出来，鬼使神差的，他抽了沈涣卿一巴掌。

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不过短暂的沉默后，傅银弓一把将秦琅薅起来，然后抬脚将他踹出了三丈地外。

秦琅脑子一瞬清醒，看傅银弓的反应，这必是现实无疑了。不过当他后知后觉想要解释时，傅银弓早已一把薅住了他的脑袋往树上砸：

“清醒了吗，秦大仙人您清醒了吗？你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敢守着仙首打仙尊……你不想在梅霁山混了是吧，你想死啊！！”

秦琅满口血腥味：“师尊我……”

“闭嘴！”傅银弓怒不可遏道，“我不是你师尊，你早把你师门的脸丢净了！”

音穗生怕师尊一怒之下把师兄弄死了，于是她远远的颤抖着劝道：“师尊，师兄肯定不是故意的，他第一次遇到心魔……”

“你也闭嘴！”

傅银弓气得灵气震颤，他紧盯着秦琅，咬牙切齿地问：“我倒想知道，你是差劲到什么样子，才能被这种程度的魔息伤到直接昏死两个时辰？”

秦琅到底还是怕自家师尊的，眼下这种情况他选择直接服软，他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对不住师尊，是弟子心智不定……”

话刚落地，秦琅就意识到不对，自己心智哪不定了？

不过为了活命，他还是以自己心智不定拖累大家为由，给每个前辈都跪了一遍——给沈涣卿跪了二十遍。

沈涣卿并未与秦琅多说什么，他压制着逐天沸腾冒泡的怒火，心中哀嚎道，天下怎么会有秦琅这么顽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