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山河舆图 > 第29章 十一 夜欢

山河舆图 第29章 十一 夜欢

作者:浮树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0 20:38:44 来源:文学城

见郭霁一直不言不语地听着他们说话,梁武只道是冷落了她。想着费尽心思将她带出来,想着她能够夤夜随他偷离家中,却只能听他们这些男人间的话题,便觉得歉疚。

“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听我们说这些无聊的事没意思了?”他笑吟吟地对郭霁道:“我和你说,孟良这炙石烤肉可是一绝,轻易吃不到的。从选肉,到切片,再到腌渍、火候,那都是处处精心的。何况幽州孟家的嫡长公子亲自给我们炙肉,就规格可太高了,寻常人可遇不到。”

郭霁尚未从他们所言中回过神来,此时见问,笑道:“哪里无聊了?想不到你平日不像个乐学善思的,然今日听你言谈倒觉极有见识,我倒乐意听听。”

梁武瞧着她道:“这算什么,我们三个就是闲磕牙罢了。孟良还好些,我和董宁两个就是混的。”

董宁正夹了一块肉,烫着嘴还嗖嗖地吃着,这会听了梁武的妄自菲薄,不顾烫嘴,忙卷着舌头嚼了几口,忍着热半吞半咽、含混不清道:“别,别!你可不是混的!上次梁将军、梁左监和我父亲几个人正在在讲论某次‘围城数月、久攻不下’的战例。也不知遇上什么难题了,几个人都愁眉不展,到底是四公子你,虽然只是路过,却一语惊醒数人。我父亲都说梁四公子乃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呢。”

梁武道:“你可别说了,为这件事,我父亲把我好骂。说我不按常理,不能稳扎稳打,且平日不学无术,把心思用在享乐上。”

董宁道:“那是梁将军对你盼之殷责之切,别的人可都暗中称奇。说你比之梁左监未遑多让,只怕更胜一筹。”

郭霁见他们你来我往的,却始终不说梁武到底说了什么,便问董宁:“那你们梁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主意?”

董宁却没想到她会对这个感兴趣,便都转过脸来,露出差异神色,问:“你问这个干嘛?”

郭霁笑道:“听听你的梁公子有什么神气的嘛。”

梁武并不愿意宣扬他自己的出奇之处,董宁却不忘处处夸耀他的好处,此时见郭霁感兴趣,如遇知音般地兴兴头头说道:“有一日梁将军带着众人在院中用石灰画了地图,正研究怎么攻城,梁四公子那时候正巧经过,只瞥了一眼,就轻描淡写地说,围城必阙,你们这么箍铁桶似的围着,他们自然龟缩其中不敢出来,倒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豁开个口子,放他们出来呀。梁将军便说‘我还不知道围城必阙?敌方又不是吃素的,你放开口子他就一定往你圈套里钻吗?我当你小子有什么奇谋呢,就傲慢地不知天高地厚’。可我们的梁四公子可不是吃素的,说那就撤退好了。”

“撤退?”郭霁大为惊讶。

“对呀,你找个月黑风高夜,悄然撤去。敌军知道你素日威名,自然不敢贸然来追。你就趁这时间悄悄布置好,待他们终于放心大胆地出击来追你时,我们该占地势占地势,伏击伏击,该包抄包抄,该偷城偷城……”

一语未了,孟良那边早已拍着大腿叫好。郭霁虽是个才及笄的女子,但终究出身将门,听了也觉果真有理,情不自禁地向着低头吃肉饮酒的梁武深望了一眼。

也许,梁武这个人并不似他展现在人前那样的玩世不恭,他只是不愿意令人觉得他与他父兄是同样的人罢了。

郭霁忽然明白了,梁武也才十七岁,他也有着少年心思。

他出身于六郡,身份被世家们鄙夷,他不自觉地便处处显示自己并不是六郡武人之后,他要处处和父兄划清界限。

然而他又是从小锦衣玉食被母亲宠在掌心里,却又被所有人以为远不如梁略的梁家四公子。这样冷暖反差极大的两种对待,致令他极其逆反。他不过是借这种方式,向世人宣示:你们不是说我不如兄长吗?那我便就现眼给你们看!

只不过这种潜伏于心底的隐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几人安静吃了一会,孟良见瓦釜里的牛煲已经咕嘟咕嘟煮了半日,香气远散整个草野时,才命人拿来了碗盏,为众人盛了羹汤。

那牛肉极多,他又令众随从也各自取了汤羹、牛肉饱食一番。

“不过可不许饮多了酒,等会还得靠你们赶车开路呢。”

众随从大半夜的陪侍,早就饿了,见孟良慷慨分肉,都欢呼雀跃,忙答应着去大吃大嚼起来。

董宁饮多了,略有些醉意,便道:“孟良,你最近是不是去延庆坊了啊?你那相好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最近傍上了虞丰。”

孟良却浅浅一笑:“随她去吧,我自在骁骑营中这些时日,忙得陀螺似的,哪顾得上这个。人情如转烛,世事逐冷暖。谁在世上行走,不为个趋利避害、攀爬向上。一个女子,若无强有力的人为后盾,比我们更难。我孟氏比不上虞氏,也没什么好说的。何况中郎将此前对我说过,身为男儿,就该立于天地,就该建不朽之功,就该逐最美之佳人。余下的那些逢场作戏的,不该过多地消耗精力。”

“孟大,你这才去了几天,怎么和换了个人似的。”董宁先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淡话,忽又冲着孟良挤挤眼睛,道:“邵璟这样说你,他自己从前可有不少相好。就是后来娶了卫家的那个美人儿后收敛了而已。不过我可听说了,那卫家的美人死了之后,他和凤县令顾华的女儿还不清不楚的。那个顾氏女——她弟弟你也见过的,就是渭北学宫里那个顾谯,那也真是个美人尖子,前些年死了夫婿,听说上下都结交了些人,可算是个女中翘楚了。”

郭霁一听他们说起顾女傅和邵璟的事便加倍留神地去侧耳倾听,她见过的顾女傅是个性情平和温柔,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想不到居然是个有手段的。忽又想起那日在西苑,顾女傅与邵璟在路上相逢时说的那些话,只怕董宁所言未必为虚。

孟良不理会董宁话里的意思,只道:“邵璟也罢,顾绘素也罢,这都是非常之人,若能学得一二,便可受用终生了。我痴长你们几岁,劝你们两个也都收了平日轻狂吧。梁公子家中得势,本身有十分天纵之才。董公子你也出身善战武家,身上亦有一股豪杰之气。正是该学得文武艺,将来谋个用武之地。我们从前在太学,结识的都是夸夸其谈之辈,再不然就是为了去里面取得点资历,将来好谋前程的。在太学也罢,混日子也罢,终非长久之计。现在但凡有些路径的都各谋生路了。许多太学生早就发现在太学学不到东西,都悄悄托了关系拜到朝中三公九卿的门下。先不说学些世路经营、高低深浅的吧,只说若蒙公卿们青眼,便可前途无量了。须知三公九卿,乃至于郡守手中都是有举荐朝臣郎官资格的。”

董宁却有些不屑道:“你说的容易,三公九卿就那几个,郡守和地方豪族本就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哪那么容易得到他们赏识。再说能得他们赏识的未必是德能出众的。如今的世道,谁还不知呢?不过是你推荐我的人,我推荐你的人。只要别太不像话,时世驳杂,只怕就连天子也顾不上一一考核吧。”

孟良却正色道:“那也是事在人为罢了。”

梁武听了倒刮目相看似的,然而语气却颇为疏懒:“行啊,孟大。想不到跟着邵璟没两天转了性。这自然是好事,将来你若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

孟良见梁武这样说,倒不好意思了。转觉得这样谈话过于沉重了,原本是为出来玩的,只因最近有些感慨,便多说了几句心里话。此时却怕扫了梁武的兴致,便笑道:“我这人也真是无趣,好容易盼到有个休沐日,还不好好玩玩。我和你们说,中郎将和他那几个铁杆儿亲信去了晋州我才得了空,否则一天天忙死了,又哪得功夫出来消遣。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敬你们三位!”

此后又添柴火,又更酒添肴,好不尽兴。

郭霁暗暗听他们谈讲,却知这孟良只怕并非跟了邵璟才转了性的,只是从前没露出来罢了。她还记得邵璟送她出渭北学宫那天,是孟良上杆子要跟着邵璟的。这怎么看也不像临时起意。

见众人大口吃肉,她忽然想起一事,道:“朝廷禁止杀牛售卖,如今恰值春耕前后,牛可珍贵的很,也没人敢犯禁给你们。你们是怎么弄来的鲜牛肉?”

孟良和董宁相视大笑,梁武便好笑地瞧着郭霁:“只要有路子,谁会把朝廷的禁令放在心上?”

郭霁认真地瞧着他们道:“王法禁杀牛,杀牛罪当诛。我听我姑姑说,此前有人杀牛而食,有人证明他杀的是家中快要病死的老牛。然而因为未报知官府就私自杀了,也还被杖责八十,罚金数百呢。”

董宁喝大了,乜斜着眼道:“放心吧,没人敢因为一头牛找梁家的麻烦。”

孟良笑了笑,道:“女公子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梁家已是堪比高门豪族的股肱亲信了。仆能够结识梁公子,就什么也不必怕了。”

“去去去,你别有事没事拉上梁家,难不成你犯事还要拉上梁家?”梁武又是笑又是恼。

但梁武也不是真生气,他知道孟良显然是要在郭霁面前为他说好话——她一个女儿家,大半夜的和他一同出来,这令孟良觉出了二人间的不寻常,因此料定他们二人有不寻常的关系。

但是郭霁显然并不明白,梁武却也不急着辩解。

那孟良说的兴起,私下里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吃个牛算什么,我听说上个月太子就在这桑林附近悄悄营建了个园林,占地极广,里面的规制更是玲珑多致、应有尽有,装饰极尽华丽。花钱就如流水一般就不说了,听说为此强行征买了好多的土地,其中还有几个中等世家的地也被征用了。众人敢怒不敢言。”

梁武目光幽沉全不似平日,不知在想什么。

董宁忽道:“这事陛下难道不知?”

孟良斟了一杯酒,且饮且笑道:“如今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除了宫里,只怕都知道了,也不知能瞒多久。谁都知道,陛下身边的中常侍曹允耳目众多,却与太子不合。”

董宁也默然点头,也不知是孟良的哪句话令他开了窍,他忽然间灵光一闪,弄明白了一件事:“梁四,上次我们遇到的那辆马车,就是……就是……”

郭霁听了也心里一个激灵,竖起耳朵来听,哪知梁武的目光一下子如花火般闪在董宁脸上,声音却平和而缓慢:“就是什么?”

董宁瞧见梁武的眼神,一句话说了一半,忽然吊在那里,然后就瞬间折向别处了,他的神色一松弛,笑嘻嘻道:“就是一个美人啊。”

梁武的目光也恢复如常,一如平日那个纨绔懒散模样。

马车的事情,郭霁亦知,自然明白董宁是想清楚了什么,但他们两个既然讳莫如深,也就不好轻易开口去问。

那边孟良喝的有些多了,拉着董宁的手道:“你来,我有事和你说。”

董宁嚷嚷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有什么可背人的?我董宁可是个光明磊落的。”

孟良见他太不上道了,一把拉起他道:“你上次看上的延庆坊的那位琵琶伎的事,也要在这里说?”

董宁飞速地扫了郭霁一眼,摇了摇头道:“那我们去那边吧。”

随后二人就勾肩搭背地向远处背光处走去,这里便只剩下梁武和郭霁。

郭霁从容了许多,出神地瞧着烈烈火光趁得下弦月那点微光更加缥缈了,便叹道:“好个夜晚啊,还是你们会行乐啊。”

梁武转头笑道:“你若喜欢,我可常常叫上你。”

“可别。”郭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此事不可有再。”、

梁武瞟了她一眼,道:“看着你平日是个贤淑娘子,实则是个自在散漫的,今日怎么倒在嘴上畏首畏尾了。”

郭霁迎着火光浅浅一笑:“你笑话人呢。”

梁武嗤的一声笑了:“哪敢笑话你啊。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如你我这样的人,迫于出身,束缚良多,难得自由。譬如今日此举,若被人知道了,定会编排的一无是处。可是雍都城中许多男女,一个个道貌岸然,表面上是非礼勿动的君子淑女,背地里什么不干?”

郭霁从前未曾想过这些,如今经他口说出,觉得虽然未必都如他说的那样,然他的话却也十分有理,于是道:“你这人……虽然总说些怪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梁武也不搭茬,低头去拨那火,火光瞬间更为迅猛,激起一阵噼啪的烈烈光焰,飞溅起点点火花,犹如满天繁星。

他并不急着作答,待丢下拨火的柴,抬头正视她,道:“郭娘子,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只当你是谨守闺阁的在室女。然我却知道你并非他们所见的那样,世上难得有你这样不拘俗礼的女子,你我相识虽不久,但我却觉得你是个难得的知己相知。能与郭娘子相识,实在是……某之所幸。”

郭霁怔怔地听他说,只觉如石扉洞开,从未有过的畅快。

她心下唏嘘感念,不觉心事流露,话语笃诚:“梁武,我之所以不守世家女子的规矩,常常背地里有出格行止,并非我行为乖张,举止怪诞。只因为身为女子,被拘泥于有限的天地里,实在不得自由。我时常想象,你们男子大概要快活得多,你们的天地一定宽广得多。我生而是个女子是没办法选择的事,然而我也想看一看这天空有多高远,大地有多宽厚,世间有多少人情世故、喜怒哀乐。如此而已。”

她这些话原本是只在自己心里颠倒,从未与人说起的。就连在最亲近的姊妹郭芩面前也未曾提及,甚至在对她的行止略略知情的胞弟郭令颐面前也只假作是胡闹罢了。

然而不知为何,她今日竟猝不及防地而又水到渠成似地对梁武说起,竟全然忘了男女之别、内外之分,仿佛他合该是要听她说这些肺腑之言的人。

更令她猝不及防的却是,梁武居然也懂了。

他点点头,也半日没言语,好半天才说:“其实男人也不像你想得那般自由。”

郭霁便同他徐徐道来:“你们还不自由?你看你们这些贵家男子,你可以自由自在、没日没夜的游赏。如你兄长、邵璟他们更可建功立业。而我行动受人拘管,想去太学看看,还得借我阿弟的名头。我五姊姊,那可是全雍都出了名的美人,也是出了名的贤淑贵女,还不是照样得忍受你兄长偷养外室?”

“这件事,实则我兄长也不得自由。”梁武听到她突然说起此事,便怅然长叹:“我兄嫂的事,我向来置身事外,不愿插手。然今日你说的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我兄长。那外室是在你姊姊之前的,原是我父亲的旧部,对我父兄忠心耿耿,后来合家死于戎狄之手,只剩这个孤女,本是要娶了做正妻的。然我父亲为了家族兴旺,便忍痛负了故人,只纳入府中来做了妾。我兄长这个人,表面上刻板冷淡,其实是个念旧的,那女子无依无靠就养在外面,那孩子,其实还是从前有的。”

郭霁便沉默了,只得低头饮了一杯酒,半晌道:“我不是为了替我姊姊抱不平,也不是特指这件事情。我是想说……”

她说道此处便又不说了,此后二人竟十分默契地默然相对,瞧着那边董宁和孟良已经趁着酒劲作歌作舞起来,那些随从们也或者跟着歌舞,也或者在旁边助兴,很是热闹喧嚣。

就连郭霁见了此情此景,也暂抛下心中烦恼,脸上不由露出神往的笑容。

谁知梁武忽然幽幽地说道:“你的心事我明白,像你这样的女子,将来也不该嫁个庸人,埋没华宅后院一生的。你该寻个和你志同道合的,凡他能到的地方,你都能到;凡他所有的自由,你都能得。上天生人,性殊质异,千百不同,既生了你这样的人,就该随了你的性,这样才能不枉你天生本性。”

郭霁听了,不由愣怔当场,她心里不可言说,甚至连自己也没想过的心事,今日被他说了出来,竟如从她心肺里掏出来的般地投合。

她从没想过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今日竟被梁武这样一个才相识数月且不常见面的外男说出,心如擂鼓、共鸣驿动,竟如金风玉露、高山流水,非寻常滋味可比。

“梁武,多谢。”

梁武一笑,便又去看那边董宁、孟良等人举酒蹈舞,二人看得兴起,渐渐消散了适才如梦似幻的境地。

也不知是此情此景动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正兴致极好的梁武忽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与你倒有几分志同道合。”

郭霁正看到董宁拿着火把挥舞,火光在空中烈烈,照见一群狂欢的年轻人的脸,令人心醉称羡,听了梁武的话,便转头来看他:“嗯?你说什么?什么志同道合?”

梁武愣了愣,似乎是因为她未能听见他的话儿吃惊,又仿佛是因他自己也未能明白适才到底说了什么。

待到他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笑问:“阿兕,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

郭霁点点头:“没有啊,你再说一次。”

梁武忽然笑了,笑容纯粹无瑕。

然而他并没有再说一遍,因为董宁来将他拉走了,很快连梁武也同他们恣意笑闹醉舞成一片。

郭霁瞧着他们的欢乐,不觉欢愉微笑。

虽然喧嚣热闹,然而她只见天地寂静、弦月空挂,群山静默、流水蜿蜒。

虽然此后各有悲欢,然而她总会记得在十五岁的某一个夜晚即将过去时,整个尘世间,只剩下篝火灿烂光明,少年逸兴勃发,人世恍若无忧。

温暖火光照亮她如水面靥,她婉转低头,心底似若冰雪消融,流过碧油油的麦田般滋润而熨帖。

今夕何夕,共此欢愉。

郭霁在心里默默感叹着。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