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烟火录 第25章 第 25 章

段兰英起了个头，李老太想到是自己家招赘先接了话：“对，以后都是一家人，修房的事我事先也不知道，这里也没外人，满仓大哥和段妹子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老婆子就露丑了。”

李老太说完从怀里摸出四颗银子放在桌上，推到石老头面前，“家里就这么点整钱，石老哥养这孩子这么多年，操的心花的钱肯定不止这点，但我这也实在没办法……”

说到最后李老太有点开不了口，如果不修房直接把楚枫接过来住，她觉得这四两够操办了，现在人买那么大块地修房，她这四两拿出手是真不好看。

石老头也明白人家这是有骨气不愿占便宜，“那个……，”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他看向夏满仓夫妇，征询意见，“都要成一家人了，那我就直接叫亲家了？”

夏满仓夫妻点头，“对对，叫亲家。”

楚枫就一直看着夏初，夏初看出他奶有些窘迫，正拍着胳膊安慰人根本没看他。

石头只关注桌上的菜，筷子在几盘菜上来来回回。

石老头便直接道：“亲家，咱就说实话，楚枫这孩子虽是跟着我长大的，但要说在他身上花多少钱多少心思还真没有，我一个大老粗他小的时候我就给他口饭吃，大了他自己能做事，倒也帮手我不少，修房也是他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所以这银子我不能要。”

李老太见人推拒忙道：“那怎么行，娶妻入赘都是要有所表示的，亲家你可别嫌少……”

“奶奶，”楚枫这声奶奶倒是比石老头喊亲家干脆，“这钱您收着，给我和夏初办婚事用，十湾村的房就算是我带过去的嫁妆。”

他这话让夏满仓和段兰英有些惊讶，他们两口子昨晚还在家里说楚枫修房还要入赘这事，都以为他成亲前修房是因为夏家有男丁，他一个入赘的占不了夏家的祖宅，就提前修到一边为将来分家做准备。

现在楚枫说房子是嫁妆，在村里带到过来的嫁妆没有傍身一说，都穷陪嫁的东西本来就不值钱，值点钱的也要拿出来一家人商商量量的过日子，所以楚枫说房子是嫁妆，那就算是夏家的东西，将来夏至长大要分家这房子就要拿出来分。

李老太跟夏满仓他们以为的一样，如今听楚枫这么说，便表态道：“楚小子，这房是你修的，我家也没出钱，最多修房时我去帮忙做做饭看看东西，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今天里正也在就帮我做个见证，这房子就是楚小子的，将来要是分家这房子都算在外。”

夏满仓还是偏心楚枫的，便也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楚枫知道夏家人有傲骨不占人便宜，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行，以后日子还长，到时给我小舅子修更大的。”

段兰英听了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笑眯眯地调侃道：“你这孩子日子还没定下呢，就一口一个奶奶，一口一个小舅子的，也不害臊。”

楚枫就立马接口道：“那定，现在就定，早点定，定早点。”

“我给你剃头发时，是不是把脸皮也给你刮下来了？”石老头听不下去了，这人就是要娶个亲，怎么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跟自己说话都是一问一答不超过五个字，这开了情窍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石头听他爷爷这么说嘿嘿直乐。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大家都开心，楚枫也顺便皮了一下：“你剃的不是我的头发，是我所有的伪装，”说着摸了摸已经有点扎手的脑壳，“三千烦恼丝都没了，这不就只剩开朗活泼了吗？”

一顿饭吃下来，婚事定在了两月后的八月中秋，楚枫当然是恨不得明天就背着包袱入住夏家，但又要修房又要烧砖，确实也忙不过来，石老头就干脆说等房子修好办亲事，新人入新房这也是双喜临门。

敲定亲事后，夏初便声称有事没有坐里正家驴车回去，楚枫便也厚着脸皮说自己有事，石头也想跟，被他爷爷拉走了。

亲事定下来后，楚枫就正大光明走在夏初旁边，“夏初，你是不是想去看看那天救上来那人？”

夏初点头：“都三四天了，也不知道那人醒没醒。”

三四天了肯定是醒了，再不醒那就是死了。

两人到陈喜儿家时，只有陈喜儿一个人在家，见到夏初和楚枫一起出现，她还有些惊讶，“夏初来了？楚公子也来了？”上次楚枫在她家救人，她是知道人名字的。

楚枫露着大白牙自来熟的道：“喜儿姐，你叫我名字就好。”

“啊……这？”陈喜儿被他这声喜儿姐叫得有点懵，一面之缘哪里用叫这么亲热。

夏初见了只好含蓄道：“喜儿姐，你就叫他名字吧，以后也不是外人。”

楚枫才不会含蓄呢，直接就大声道：“对，我跟夏初定亲了，定在八月十五，到时请喜儿姐来喝杯喜酒。”

“诶诶，好。”陈喜儿有些晃神，上次见这两人还很陌生，怎么就隔一个集亲事都定下了。

“夏初娶我。”楚枫又得意地补了一句。

陈喜儿QAQ~

夏初：……

石老头说得对，这人脸皮一定是被刮下来揣兜里了。

进了屋夏初见床上已经没有那人，便问陈喜儿：“喜儿姐，那人走了？”

陈喜儿点头：“应该在昨天晚上走的……”

那天夏初他们走后，天擦黑那人就醒了，就是人发着烧很迷糊，陈喜儿给他喂了点夏初给的羊杂汤，又把熬好的药喂了一碗，那人就又昏睡了，晚上还发烧惊厥，家里就一铺床，陈喜儿便让十九在床尾蜷着将就睡，自己一晚上就给那人换湿巾子擦汗，困了就在桌前趴着睡会儿。

“前天你给他抓的药就喝完了，我熬了三遍，那药一点味都没有了，他还在发着烧没清醒，我手里也没钱，就看他脱那里的衣服好，拿去当铺当了半两银子，用半两银子给他抓了两副药，药才熬了一副，今天早上醒来人就不见了，我家破被子也给我拿走了。”说到这里陈喜儿有点气恼，“还好是天热，你说要是冬天，家里就这么一床被子还给我拿走了，这不是要冻死我们母子俩吗？”

夏初也替陈喜儿心疼被子，那是人母子俩过冬保命的东西，但……“喜儿姐，你把衣服给他当了，是不是忘记买件旧衣服回来？”

陈喜儿道：“他那身衣服料子是好，但是热天穿的料子薄得很，根本当不了几个钱，我再花钱给他买旧衣裳，抓药钱哪里够？”

楚枫想象了一下一个大男人醒了身上光溜溜没衣服穿，裹着破被子走有点可怜又有点滑稽，“喜儿姐，那人也不是故意的，你家里孤儿寡母的，他醒了没衣服穿也只好裹着被子跑了。”

“唉”陈喜儿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他是没法子才把被子裹走的，但我也没法子不心疼我的被子。”

“算了，他既然走了就不说这个了，”夏初见陈喜儿是真发愁，便宽慰道：“现在离用被子还有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们想想办法，到冬天总能凑出一床过冬的被子。”

夏初这么说，楚枫便问道：“喜儿姐，你家孩子呢？”

陈喜儿回道：“今天当集，一早就出去了，可能又跑去济安堂等夏初了。”

楚枫眼含怨怼地看了夏初一眼，接收到眼神的夏初就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怎么情绪这么丰富？

“喜儿姐，我那天见了你家孩子，应该也有十来岁了，平时有事情做吗？”楚枫问陈喜儿。

“他能有什么事情做，”陈喜儿道：“他才十一岁长得又瘦小，出去跑堂洗碗都没人要，就偶尔下河抓点鱼我娘俩填肚子，我就想等他再混几年大点了，去给人当个伙计或是学徒。”

楚枫道：“既然他也没事做，这样在外面混日子也不是事，我跟夏初成亲准备修房，你看要不要让他来帮忙做事，也不让他做重活，就帮着跑跑腿守守东西，我给他开工钱。”

夏初想到楚枫修房确实没人用，便也道：“喜儿姐，如果你放心可以让十九住我家里，跟我弟一起住，也不用他在镇上村里来回跑。”

陈喜儿听他们这么说自然是满口答应，“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年纪小也干不了什么，你们也不用给他开工钱，给他口饭吃就行。”让十九跟着去帮忙做事，既是回报夏初这么久来的照拂，也是让没亲没故的十九将来多条门路，她当然不会拒绝，甚至还很感激楚枫。

夏初故意笑道：“你连我家住哪里都不知道，不怕我把你家孩子带走拐卖了。”

陈喜儿也玩笑道：“卖得掉我早卖了，皮猴子一个，卖都没人愿意买。”

她这话一说完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口喊：“娘，你是不是又饿了？我这就去给你摸鱼吃，你不要卖我。”

三人回头就见十九站门口，正脱衣服准备下河摸鱼。

“嗐，这孩子。”陈喜儿抱歉地对屋里两人笑了笑，才站起身去拉已经开始脱裤子的十九，“我跟你小初哥开玩笑呢，你给我把裤带系上，我不是跟你说不准在人面前脱衣服吗？手脚还挺快……”

十九抬头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屋里背对着他的夏初，喊道：“小初哥，我娘是开玩笑的吗？”

夏初还没回答，楚枫就很恶趣味地接话道：“你娘说把你卖给我，你再随便遛鸟我就把你送皇宫当太监。”

十九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太监，但很在意他娘是不是真把他卖给这人了，便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喜儿。

陈喜儿给他穿好衣服，拉到楚枫和夏初面前才道：“这个哥哥是你小初哥的未来夫婿，你以后就叫他楚大哥。”

十九噘嘴把头偏到一边不看楚枫也不叫人。

夏初嗔怪地瞪了一眼楚枫，才拉着十九的手道：“你楚大哥是骗你的，你娘怎么舍得把你卖了？她是让你跟小初哥回家，去帮我家里干活挣钱，你是不是怕吃苦不想去？”

十九一脸喜色地转过头看着夏初：“真的吗？我要去小初哥家里干活？”

楚枫纠正道：“不是去小初哥家干活，是去跟着我干活。”

眼看孩子又要变脸，夏初给了楚枫胳膊一巴掌，“你少说两句！”

楚枫是真没想到跟夏初的第一次碰触会是挨一巴掌，闭嘴不言了。

夏初给十九解释了去村里帮忙干活的事，又把家里地址告诉了陈喜儿，让她有事就去村里找人，这才带着背着小包袱的十九出了窝棚。

三人是一路走着回村的，虽然在石家村楚枫就跟夏初和十九分开了，但赶集回去的村民好多都看到了两人并排走一路，便在背后议论开了。

村民甲：“那不是要在咱们村修房的光头猎户吗？跟他走一路的是谁？怎么还领这个半大孩子？”

村民乙：“好像是夏郎中家的哥儿，那半大孩子是他弟吧？”

村民丙：“不是他弟，他弟我见过，比这个孩子小点。”

村民甲：“你们说这俩人一个男子一个哥儿的，怎么走到了一路。”

村民丙：“夏家哥儿是真高，跟猎户走一路看着个头差不多。”

村民乙：“这俩是不是没成亲？”

村民丙：“好像没有，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们说这俩走一起是不是搅和在一块了？”

村民乙：“那怎么还带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