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阵会如何热闹,陆临川不得而知,每日只安心在寝宫逗弟弟玩。陪了母亲大半个月后,这日他起了个大早逗了会睡醒的弟弟之后,便登上了马车回了授业阁。
昨夜的大雪,直至后半夜方才停歇,此刻花园中积雪仍旧深厚,两名侍从正忙于清扫。陆临川步入小院,只见商战正对着昨日堆起的雪人练习扎马步,雪人的身形似乎因积雪的累积而略显庞大。商战见陆临川回来,灿然一笑道:“小临川,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陆临川被商战的笑容所感染,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商战收起了马步的姿势,转身跑回房间,不一会儿便手持一物跑了回来。
“这个给你,庆贺你新添了个弟弟。”商战将手中之物递到陆临川的手中,那是一把精致的小弩。
陆临川看着手中的小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望向商战:“这是给我弟弟的?”
“不是,就是给你的。”商战示意他收好继续说:“有喜事不是都要送礼的吗?”
陆临川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也没细究。他略一思索,解下腰间的精致小香囊,递给商战,言道:“礼尚往来,此香囊便作为回礼。”
商战接过那香囊,只见其月白如练,银线绣制的荷花栩栩如生,轻轻一嗅,竟有荷香萦绕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陆临川把香囊系在了商战腰上,“你可别又弄丢了。”
商战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深知自己平日里香囊常失,已不知遗失了多少。他感激地道了谢,随后小心翼翼地在腰间将香囊打了个死结,确保此次定不会遗失。
然后也不扎马步了,转而向陆临川展示如何使用那把精巧的小弩。
“这个小弩可厉害了,我跟你说这可是六连发,而且只要是能放进弹道的东西,都能射出去。”商战取下弩上的铁箭,拿出六根自己削的小木棍装了上去,随后他瞄准了院角的红梅,轻轻扣动悬刀,只见六箭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击落了几枝红梅。
商战手持弩器,略显自得地言道:“厉害吧,是否如我所言,威力非凡?。”
“真厉害!”陆临川接过小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凤目之中满是欣喜,特别是左眼下的那颗红色小痣,更是红得如同墙角那盛开的红梅一般。
商战凝视了陆临川片刻,方才回过神,将小弩及一袋小木棍一并递予陆临川。随后,他走至红梅树下,拾起那些被击落的红梅,精心挑选后,插入了一个花瓶中,放置在了陆临川的窗边。
出门之际,商战见陆临川正专注地瞄准红梅射箭,而红梅树下则散落了一地的小木棍。
“三儿,姿势不对。”他走上前去轻声指正,随后,他从后扶住陆临川的手,帮助他调整瞄准角度,让陆临川扣动了悬刀。
“中了!”随着一枝红梅缓缓落下,陆临川兴奋地回头看向商战,欣喜地笑道。
商战亦随之露出微笑,点头赞赏。陆临川挥开商战扶着自己的手,跑去捡起那枝红梅,返回后,他示意商战低头,将红梅轻轻簪在了商战的发髻之上。
“嗯,跟你也很配。”陆临川审视着自己簪上的红梅,满意的点点头。
商战嬉笑着捏了下陆临川的脸,带着戏谑的笑容轻捏了陆临川的面颊,调侃道:“今日我身佩荷花,头簪红梅,便叫我花中仙吧。”
“花中仙,今日这红梅不许摘下来。”陆临川板着小脸,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地命令道。
“遵命,三儿。”商战见状,佯装严肃地回应,而后噗嗤一下,然而话音未落,他又忍不住噗嗤一笑,欲再次伸手去捏陆临川的脸颊。
陆临川微蹙眉头,轻轻拍开了商战的手,稍显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许捏我,你怎么这么无礼。”
商战还想继续逗弄,但此时院外钟声悠扬地响起两下,陆临川收回目光,转身回房收起小弩。商战见状,迅速牵起陆临川的手,疾步向院外走去。
商战牵着他一边跑一边说道:“三儿快跑起来,太傅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每天都到得特别早,晚了又不知道他要做啥妖了。”
陆临川任由商战牵着奔跑,感受着商战手心传来的温度与粗糙。
他手上的茧子,又变厚了。
经过几番飘雪之后,转眼就要到年节了,宫里红灯笼挂满了每个角落,连授业阁也不例外。太傅见他们也无心上课了,索性提前给他们放了假,布置了些功课,让他们十五过后再回来。
放假之日的清晨,商战早早起身,未曾如往常那般扎起马步练习武艺,而是直接走向邻舍,轻轻摇醒了陆临川。趁着陆临川尚未完全清醒,他细心地为他穿上新衣,引导他至镜前坐下,手法娴熟地为他梳理起书童髻,并微笑着说:“还是这样看着可爱。”
昨晚上多练了会字,又被商战一早唤醒,陆临川现在还迷糊着。他揉揉朦胧的双眼,任由商战为他梳发。期间,他几欲陷入沉睡,对于镜中的自己并无过多留意,只是不时眨眨眼睛,哈欠连连。
商战从一旁取出两条鲜红的发带,轻轻地系在陆临川的发髻上,笑言:“年节将至,红色既应景又显喜庆。”
此刻的陆临川,身着白色滚兔毛边的夹袄,头上两个小发髻,再配上那红色的发带,显得尤为可爱,仿佛一位小金童降临人间。他那张稚嫩的脸庞上,虽仍带着些许睡意,却更增添了几分天真无邪的魅力。
待陆临川稍稍清醒过来,他望了眼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什么,也取过一根红色的发带,对商战说:“你蹲下来,我也让你喜庆一点。”
“好啊。”商战闻言,顺从地蹲下身子,那姿态仿佛一只蹲坐的大马猴。他轻挠了下后背,并嘱咐道“系得紧些,别一甩就掉了。”
陆临川接过发带,在商战那束马尾上绕了几圈,用力扯紧后打了个死结。他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得。然而,商战晃动脑袋时,那两条长长的发带却显得有些碍事。他试图解开重新系,却发现那发带已被系得极紧,无论如何也扯不下来。
“不许取下来。”见商战想要取下发带,陆临川立刻制止道。
“太长了碍事。”商战继续扯着发带试图重新绑,没想到怎么都扯不下来,只得作罢,任由那两条发带在脑后飘扬。但在这喜庆的年节之际,却也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喜庆。
陆临川见他扯不下来,满意地笑着站起身,一双凤眼眯起来水光十足,道:“如此甚好,便这样吧。”
随后,他们一同步出房间,恰好迎上了门外明媚的阳光,数日来连绵不绝的降雪终于停歇。小路上的积雪尚未被清扫,两人行走在洁净无痕的白雪之上,脚下传来清脆的咔吱声响。两人均身着洁白的斗篷,仿佛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一体,他们并肩而行,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发上同样的红色发带在风中翻飞,仿若是这世间唯一的颜色。
门口,三殿下的车辇已经摆好了步踏,两名侍从恭敬地守候在一旁。花浅站在门边,向门内张望,见到他们出来,花浅行了礼迎了上来。
“殿下,夫人今日亲自为您准备了早膳,正等您回去呢。”
母亲什么时候学会做膳食了?
陆临川虽然心里疑惑,但并未表露于色,只是对花浅一颔首。与商战道别后,他步入了车辇。待三皇子的车辇缓缓驶离后,商战才注意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商天霖。
“爹!”商战满怀兴奋地奔出门外,一头撞上他爹。
商天霖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身形一晃,脚下不稳差点没摔地上。他一把推开商战没好气地说:“跟太傅学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个正经的。”
商战却毫不在意,嬉皮笑脸地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父亲的背上,要求父亲背着他前行。商天霖无奈,只得任由儿子胡闹,背负着他向宫门外走去。
“再过几日,就是你生辰了,又长一岁以后,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
商天霖背着越来越沉的儿子,不禁叹了口气说:“以后别只长肌肉,不长脑子。”
“爹,太傅说我跟您很像,所以您也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吗?”商战趴在他爹耳边,一脸认真的问。
商天霖被气得肺管子疼,一把把儿子从背上扔了下来,怒道:“下来自己走!”
商战被扔在雪地上也不疼,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他上前牵着他爹的手继续说:“爹啊,气大伤身,总是如此急躁,对身体不好啊。”
这破孩子!商天霖被气得真想直接在宫门口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