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年初,无双已经外放,一不好随意进京,二来路途遥远,冬日积雪甚难前行。
她的甲子年的春节,是在钱边过的。
长公主府规模庞大,上下数百人经营,只为照顾无双一人。
到了年底,无双为开源节流,没有让人大半,只是请了一般擅长音律的女性友人前来短聚。
即便是过年,也有许多人愿意同长公主交好。
除此外,无双本身容颜美好,并不以身份压人,又加上平时并不居于闺阃,身份高所以见闻颇多。
那些大家闺秀,终日养在深闺,至多逢年过节,遇上亲戚家宴的才得以出门一趟,自然羡慕无双能够到处游走。
因此除了看上无双的身份想要结交之外,很多也因无双本人魅力才愿意家同无双走到一处。
这一年虽然亲人不在身边,却有几个闺中朋友相伴,热热闹闹的便到了初春。
过完了年后,无双便开始继续接触朝堂的各大消息。
这日无双正在练武,来禀报消息的人便站在一旁汇报。
无双的院子里不许旁人随意进出,只有特别信任的那几个心腹能待在里面。
其中自然有紫儿、萱儿、兰儿等人。
一套招式打下来,无双的鬓角、额前便出了汗。
她近日练武比较狂热,早餐也加量吃了,练习完后还是一身的力气。
听完来人禀报,无双站定身姿,呼出一口气来,随即将重几十斤的大刀插回兵器架上。
然后接过萱儿递来的巾子擦拭,一边朝屋内走去。
身后贴身伺候跟来带消息的人自然尾随跟上。
“国内经济空虚,皇上除行宫外又要扩建长平殿。御史大夫魏寻大人年初的时候就一直劝皇上,大概是言辞激烈了些,被皇上关到了牢内。中书魏大人同他是一族亲人,于是去求情,连带户部萧大人同......同萧安和大人也去求情了。
皇上非但不听,原本还要将他们一同下狱,后来还是太后出面皇上才收敛了,但是还是打了小萧大人二十板子。如今朝野内部不安,民间也有‘壬戌兆,甲子现’的说法。传说壬戌年的那场天狗食日,是应在今年的。”
“荒唐!”无双擦过了汗,将巾子甩到铜盆中,溅出几滴清水,水面现出一圈圈的涟漪。
无双话一出,在场众人噤声,垂目看地,不敢直视无双,不敢在这会儿惹怒到她。
无双心中生气,自然顾不得周围的人是什么心情。
只是知道宴嗣全的行为荒唐,民间的这些什么传闻更是荒唐。
“这必定是有人私下传播的,你找人细细查看究竟是谁,尤其是安王府,给我着重的盯着!”
“是。”那来汇报的人答应着。
无双点点头,将胸中郁气呼出,随即又对那人说道:“将竹、菊二人找来,我有事要吩咐。你下去吧。”
对方应声,随即快速离开了。
无双的吩咐,片刻不敢耽误。
长公主在外面的名声虽不大好听,但是接触过无双的人,稍微脑子清醒一些的都不敢小看无双,知道她是个胸中有沟壑的人。
等人走后,无双继续伸手向萱儿要重新洗好的巾子,她擦拭动作快又重,旁人不敢弄伤她的肌肤,所以经常是她自己来做。
无双重新接过巾子,动作流畅自然,身上已经大汗,眼底却满是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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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姜国京都晋阳城内。
夜已宵禁,夜里街上除了巡查宵禁的人外,打更人的敲锣声。
虽说街上寂静,但是那些酒馆、勾栏处却还热闹。
能逛得起这些地方的人,自然也都是小有家资。尤其朝内风气,都是习惯向上观摩,皇帝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些有样学样的臣子们了。
这日,京都最大的酒楼如玉楼内是热闹不减:“曹大人如今跟曲大人攀上了亲戚,也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昔日的友人才好啊。”
曹河见眼前到人过来敬酒,微醺的眼受用的眯了起来。
“这些自然不必说的,今日我来赴约,便是不忘旧情的意思。诸位放心。”
众人听了曹河如此说,都觉得高兴,于是更加用心奉承起来。
这曹河本是一介郎官,虽然是个京官,但在遍地是权贵的京城来说,这不是什么高官,不过在六部中做事罢了。
后来不知用什么办法,攀上了如今皇帝红人那边曲江的亲,家中两个女儿,定下了曲家的亲。
只等来年曲家迎娶,一为曲江正妻,一为妾室,都要进曲江后宅。
这曹河身为曲江的准岳丈,自己虽然没有升迁,却因着曲江打点关系,轻轻松松将自己那无能的儿子捐官。
另一个侄儿也打通关系,来年进六部也是板上钉钉。
皇帝在曲江面前好说话,自然他们曹家也受益,连带一众昔日朋友,也都看到了鸡犬升天的前景,因此这两日曹河收到的请帖不断。
曹河自己的儿子是不聪慧的,他已到中年,再生也是来不及,自己培养儿子做高官的路是不好走了的。
但是为别人走走门路,捞点油水的事情可也还是使得的。
今日赴宴,说是为了情谊,倒也不如说更多的是利益往来。大家心照不宣,表面上却只是吃喝奉承。
等到各自醉酒后,曹河留宿在如玉楼,自然有美好妙龄女子相伴入帐。
下楼入了后院,安歇下来时已听不到如玉楼前边儿的起哄吵闹声了。
女子找来相帮打水,伺候曹老爷睡下。
天过四更,后院墙外穿来打更人的敲锣声。
“锵!锵!锵!锵!”
“天寒地冻!”
夜里在这一铿锵声过后,仿佛又归于了一片宁静。
细叶飘落,几道黑影从寂静的夜里闪过,悄无声息。
第二日焦楼鼓响,新的一日就此开始。
如玉楼的姑娘们不在此时营业,但昨日有贵人歇下,自然要梳妆早起伺候。
小丫鬟从外打水进屋,在屋外敲了几声不见屋里的人醒来。于是耐着性子等了半刻钟,再次敲门。
“先生,该洗漱了,要伺候大人起床呢。”
久不见人回应,小丫鬟也没多在意。因怕叫起迟了惹挂落,于是大着胆进了屋。
一进屋内,只觉一股腥味萦绕鼻尖。
忙匆匆绕过屏风,再看时,却见她家先生昏睡在地。
一摊血迹从床边蔓延至她的脚边。吓得她脸都白了。
“碰!”的一声,木盆着地。
清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冲淡了地上已经有些干掉的血迹。
“啊——!”
一声惊叫吵醒了周遭留宿的客人,惹来了几声不悦的谩骂。
小丫鬟却没有旁的心思去管顾,只因她瞧见了足以叫人惊骇的画面。
一具身体躺在床上,连床单也不曾凌乱,丝毫不见挣扎的痕迹。
但躺在床上的人,分明丢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