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里 第5章 一座萎靡不振的城池

清晨，天蒙蒙亮时，金陵城中的小摊贩已经摆好摊。热气腾腾的包子，打上火在煮的早粥，还有各式馄饨，面条等。

沈韫走到一家包子铺前，买了几个包子，带着一夜的凉气回到客栈。

昼夜交替，如今客栈前台又换成了昨日那人，他的精神头虽比昨日要好些，但依旧是一点一点的歪着头，仿佛下一秒就能睡去。

沈韫默不作声走过去，点了些菜肴糕点，然后上楼去了。

吃了包子，点好的菜肴也被送上来，身上的凉气也已散去，沈韫轻手轻脚来到床边。

低着头，轻轻靠在那人耳边:“阿柳，起床了。”

床上的人依然酣睡，恬静的小脸裹在被中。

沈韫就这么蹲在床边，静悄悄地望着他。不安分的手指一点一点勾起柳苏侧脸滑过的发髻，又浅浅放下，或是在指尖绕成发圈。

“嗯~”

柳苏不舒服地挥手，想要把那扰人清梦的东西拍开。可没想到不仅不成功，反而还因此助长气势，那让他睡不安分的东西越来越过分，挠挠这里挠挠那里，最后还一口咬在自己脸上。

“嗯哼~”不高兴的发出一声闷哼，柳苏睁开眼，下一秒直直打在沈韫手心:“起开。”

他一脸不开心的起身，穿衣，穿鞋，洗漱，最后坐到桌前摆脸色！

嗯~？瞟一眼，再瞟一眼。勉强原谅沈韫吧，柳苏想，可是这样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记得李家村的姐姐说过，不能对男人太好，要不然……要不然会什么来着？

“阿柳。”沈韫唤道，他手中端着一碗粥:“先喝点粥，要不一会再吃旁的会被噎到。”

“哦。”

睡意朦胧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然行动完毕，热乎的粥水滑过喉咙，话还未说出口，下一轮投喂也到嘴边。

顺着沈韫的手吃过他递过来的食物，被闹醒的怒气也悄然消散于心间。

吃完早饭，二人准备出去，客栈楼下恰巧也在上演一波闹剧。

人群中央围着两个人，一个是这家店的小二，一个是吃饭的客人。沈韫二人离得远，听到的大多是人群嘈杂吵闹的声音，具体内容也听不太真切。但根据客人身上的油污和小二做小伏低的姿态大概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会闹的如此大，整个客栈的人都参与进来了。

走到楼下，柳苏环视一圈，最后靠近一名穿着明黄色衣裳的青年，语调温和，略带好奇地问:“兄台，请问这儿是怎么了？”

沈韫默不作声把人拉回自己身旁。

那穿着黄色衣服的青年扫过二人，最后回道:“那店小二上菜时，不知怎地，竟意外把菜肴撒到客人身上。”

……“没了？”柳苏问。

“嗯，没了。”青年答。

柳苏疑惑挠头:“那现在是小二不赔偿，还是客人依依不挠啊？”

其实按照在楼上看到的场景，柳苏更倾向于第二种。

“都不是。”沈韫忽道。

“？你咋知道。”

柳苏回眸看向自己身后人，不解地问。

“因为氛围。”是那黄衣青年:“二位道友好，我叫步桦，来自天星阁。可问二位姓名？”

“柳苏。”

“沈韫。”

两人说完，同频向步桦点头示意。他也继续向下解释:

“这些看客的情绪比店小二和那位无辜受灾的客人还要激动。”

“像是需要一个发泄口！”柳苏恍然大悟。

“是的。”

沈韫把想往人群中央冲的柳苏拦下:“别去。”他扯住柳苏后领，直直把人拽进怀里:“我们先出去转转，这儿很快就能解决。”

柳苏环视一圈，沉思，然后点头：“哦。”

“那我们走吧。”

离开客栈的一瞬间，法力结界形成，原本还在里面争吵不断的声音瞬间消失。客栈门被柳苏关上，上面悬挂着“暂不营业”的牌子。

“走吧。”他回头拉住沈韫。身后紧跟着步桦：“二位道友，可否同我一同调查城中妖怪。”

“妖怪？”柳苏猛的嗅嗅空气中的气息，又想到昨日的梦，正想着要同他一起也不是不可，可是沈韫突然回绝：

“不。”

“我奉命而来，又只有一人，要是二位此间愿意同行，等到朝廷，我可为二位向国师觐见，二位可否考虑考虑？”

沈韫停下脚步，他回头，自上而下扫视过步桦，语气平淡：“好。”

*

裴府大门门口，三人站在小厮面前。

步桦掏出怀中信物递过去，连带着自己的令牌。

“大人请进。”小厮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后立马归还，恭恭敬敬的为三人带路。

绕绕弯弯地穿过许多处走廊，终于来到后院。

“步兄！”

裴矜快步上前:“你可算来了，我夫人已经昏迷好几日了，快！”他拉住步桦就往屋内跑，沈韫与柳苏也只好快步跟上。

一进屋，差点没看到步桦在哪，柳苏余光捕捉到一抹极速飞过的衣角。

“那儿。”

二人在后面绕绕弯弯的跟着，穿过由一道道屏风打造而成的迷宫，最后来到床前。

沈韫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拦住想要继续向前走的柳苏。

繁花雕刻的红漆木床，妇人双眼紧闭，眉头微皱，嘴巴张着好似要说什么。她周身黑气弥漫，条条絮状延伸。

另一边，步桦不知和裴矜说了什么，只见裴矜双手握住步桦手腕，语气凶狠又急切：“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掐的很用力，顺着衣袖触碰到皮肉，被带起来的痛感让步桦不适。还没有回答，那人又似是想到什么，猛的松开手，讪笑一声：“抱歉……步兄，你也知道我这救妻心切。”说着，还假心假意的去帮步桦揉胳膊。

“无事。”步桦说：“裴兄不必担忧，一会儿，我为令正施以安神固魂之法，定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只待抓到梦妖之后，令正自会醒来。”

“您不必忧心，我们一定会捉到妖怪，唤醒夫人的。”柳苏附和道。

他看着步桦施完法术，就连忙拉着裴矜说要告别，好早日抓住妖怪，唤醒夫人。

裴矜听罢，当即要亲自送三人出府，一路上还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妻子，很是不安的样子，仿佛不放心一般，一直询问：“阿瑶真的会醒吗？”

“当真？”

“当真。”

……

好不容易劝走裴矜，几人悠闲走在街上，途径卖小玩意的摊子旁，沈韫还要特地留下来看了几眼。

“？原来沈兄喜欢这些。”

“嗯，阿柳喜欢。”

“这个，我要这个！”柳苏指着的是一个用红色毛线织成的小狐狸。三条尾巴，圆润可爱的身子和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同柳苏原型很像。

“老板，这个多少钱。”

“四钱。”

沈韫递过银钱。三人离开摊位，继续在街中游荡。

梦妖折射的范围很大，但凡是城中人，神情无一不透露着疲惫，可从面上又看不出什么。

客栈门口，步桦拿开“暂不营业”的牌子，沈韫撤掉法阵，里面逐渐响起吵闹声。

“哎吆～”

“你起开！压到我了。”

“我去，我怎么睡着了？”

“啊啊啊——!耍流氓了！！！”

躲在暗处的三人等里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像模像样的走进去。

“客官想要来点什么？”睡的满足的小二此时精神满满，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一份清蒸鲈鱼，麻婆豆腐，东坡肉和糖醋排骨。外加三碗米饭，和一碗绿豆汤。送到三楼。”

“好！客人稍等！”

客房中，三人绕桌而坐。

“要不我们晚上到城外看看吧。”柳苏提议，如今曲线分明，就差最后一个能破局的人。

“好，”沈韫应允，步桦也点头同意。

吃过饭后，步桦回到自己屋子，柳苏同沈韫腻歪了一会儿也上床补觉了。很快天色暗下，只余一抹橙色黄昏。

金陵城的夜市也十分花哨，各色彩灯悬挂铺子之上，一些小法器制成的飞行物在天上吆喝，杂技表演什么的也是各式各样，十分热闹。

柳苏欢快走在街上，他左手拿串，右手带汤，吃的不亦乐乎。

一家一家摊子走过，步桦在最后勘察，柳苏在前面视察，沈韫在中间付钱，偶尔还要回应一些步桦的问题和柳苏的投喂。

“嗯～这个好吃，诺。”

“这个也不错，张嘴。”

“沈兄，这梦妖好像不在城中。”

“我看他们的精神好像都挺不错啊，今早在客栈中怎会这般惨烈？”

“啊～”

吃下柳苏递过来的肉，顺便分一些递给步桦。

“嗯……？还不错，柳弟再来些。多谢。”

毫无自觉性的步桦被沈韫斜了一眼。

终于，一趟夜市逛下来，二人吃的心满意足，最后剩下的一小点喂给流浪的小狗小猫。

金陵城外，夜风飒飒。偶有外人进入。

“看来还要再等一会儿。”

这梦妖显然还没开始行动，城中一片祥和景象，倒不似早晨。

“哎，你看那。”

顺着柳苏指着的地方看去，那儿坐着一个身穿暗红色衣裳的男人，他身边站着一个士兵。那男人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一直在往脸上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柳苏问。他走上前，给溢出来的白粉呛到：“咳咳咳。”挥了挥手，赶走面前的粉尘。

“为了城容，给外乡人一个好的印象。”

……

“哦，多谢。”

三人悄然离开……

……

……

……

一阵迷茫的无言，步桦率先打破平静：“怪不得他们这么精神。”

“确实。”柳苏回应，他顺着视线向城池中望去，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就连驻留在门口的乞丐都各各穿着好衣料，拿着好碗筷。

……

夜半，城池中还是没有一丝妖气，来往的行人小贩也已归家。

裴府房顶，沈韫招呼柳苏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