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内一片幽暗,仅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声。秦凌羽被他钳着胳膊,还来不及自乱阵脚,前世的记忆顿时苏醒,朝着裆下就是一脚!
系统:【宿主,您这招这也太狠了吧……】
秦凌羽:【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那儿痛,我的脚就不痛吗?】
男人惨叫一声,松开手后退了几步。趁对方不注意,她跑到有光亮的地方,拾起一块棱角尖利的碎石,作势要丢,威胁道:“你若再过来,我可就扔了!”
疯僧歪歪扭扭地从山石中走了出来,看见她的脸后,虽然要害挨了重击,却显得有些高兴,指着自己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串词。
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因尚在病中,如果疯僧要对她不利,于肉搏上恐会落了下风,便多留了个心眼,仍与他保持着一丈距离,周旋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疯僧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努力捋平舌头,边比划边道:“……疤……疤……”
这下她既听明白也看明白了——疯僧意在她易容后的那道疤痕。
可她的疤痕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这人挨上一脚也要追上来?
于是,秦凌羽先放下了石块,试探道:“你不是来害我的,而是觉得我脸上这道疤痕看着眼熟,对不对?”
疯僧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还想继续问下去时,一队武僧寻到了这里,不顾其挣扎得厉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用绳索将疯僧捆了起来,准备送往寺中无人之地,派人看管起来。
善慧也在其中,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师弟突然得了疯病,冒犯了施主,还望施主见谅。”
她对昨夜之事已了然,故意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道:“这位师父,寺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看今日悬空寺栈道也不开了,又突然撞上这么一桩怪事。”
善慧故作镇定道:“施主有所不知,我这师弟皈依前就有些症状,幸而佛门以慈悲为怀,信仰众生平等,愿意接纳他入门。昨夜病症加重,这才闯了祸。至于施主说的栈道,是因赶上了修缮的日子,才不对香客开放的。”
这队人马赶来时,她确实在队末看见几个手持凿子和铁钎的僧人,俨然一派要去修缮栈道的模样。
但这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毕竟昨夜看见那场热闹的,可不止她一人。
她整理好衣衫,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师父无须骗我一个过路人。既然得了癔症疯病,就好生休养罢。我也该回去了。”
辞别善慧后,她绕回斋堂边的大殿,找了一口大水缸。水缸中疏落地栽着芰荷,还有几尾红鱼。这个时节天干物燥,木制建筑极易走水,置水缸于此处是为了方便灭火,此刻却成了一面上好的镜子。
她俯视着水面,摸向脸上凹凸不平的“刀疤”。
系统:【疤痕常见,面上的疤痕却少有。宿主有什么想法吗?】
秦凌羽:【他对我这道疤格外感兴趣,是因为眼熟。一介出家人,在寺里可见不到这么凶险的伤痕。因此,只可能是他在皈依前看见的,且见过多面,印象很深。】
系统:【还有一点。善慧带武僧赶来时,男人竟能做到以一敌三,力气大得吓人。但他并未打绑腿,全身并非武僧装束。】
秦凌羽摸上自己的手臂——盛夏衣衫轻薄,空闻抓她入假山时,臂上传来的触感很是粗糙,像是他的手掌生了茧子。
这种茧子,她曾在秦府的家将手上见过。因常年抓握兵器,肌肤与铁反复摩擦,才结成了硬块。
空闻究竟是什么人……
“我久寻你不到,不曾想是在这里看鱼。病好透了?”
她回头看,不知沈鹤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绕到别人背后的,抱怨道:“鱼都被你吓跑了,我还看什么?”
沈鹤淡淡道:“你怎知是我吓跑的,说不定是你长得吓人……”
她愣了一瞬,顷刻之后拊掌大笑起来:“大人可要看清楚了,我用秘术换了您的身体。究竟是谁长得吓人,还不一定呢!”
她看着对方乐不可支,代价是笑声伴着阵阵咳嗽,索性背过身去,笑了个痛快。
“你,笑够了没有?”
沈鹤的声音带着隐怒,她见好就收,故作正经道:“笑够了,就不笑了。”
沈鹤严肃道:“按察副使回信,吴府昨夜走水,阖府上下,三十五口人,无一人生还。”
*
桐花巷
大火烧了一夜,待救火兵丁赶到时,昔日恢宏的门庭已经埋葬于滚滚浓烟中,连水都送不进去。
偏偏天公也不作美,虚张声势地朝这“风陵”之地刮了一场妖风,助长了火势蔓延。原本要烧几个时辰才会波及全府,结果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整座府邸就被火舌吞噬了。
据说,最先发现此事的是吴家已经疯了的管家。他受刺激后,在街头巷尾闲逛了一日多,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意识,从城南向家里赶时,发觉门上的铜锁烫得吓人,大吵大喊,将熟睡中的街坊全都吵了起来。
顾桢看了眼缩在墙角的疯汉,惋惜道:“也是可怜人。”
下一秒,他对身后佥事道:“你确定要跟我进去?这里面的光景,不比诏狱好多少。有仵作在,你不必跟来。”
佥事望向男子身后焦黑的断垣残壁,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一想到老按察使的嘱托,还是点头道:“副使放心,我跟随按察使多年,不会拖累您的。”
当进入看到祠堂地下一团焦黑时,佥事这种平素惯于握笔的人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搜肠刮肚,将前不久吃的早膳吐了个干干净净。
顾桢顾不上给属下顺气,捏着鼻子看仵作将焦尸翻了过来,问道:“最初起火的,便是这间祠堂。你能否判别此人身份?”
仵作在本府工作多年,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灭门惨祸了,答道:“从盆骨弧度看,这应当是具女尸。而牙齿的磨损程度表明,女尸生前年龄较大,为六十岁左右。”
顾桢从掉落的木梁间拾起一枚压变形的金簪,道:“这女尸生前穿金戴银,在祠堂是为了悼念亲人。我想,此人就是先知府的母亲。”
仵作应道:“大人说的是。如果没有这场大火,验尸会更顺利些。这地方一旦过了火,有些证据就难找了。”
顾桢道:“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验尸一道上,你们仵作比我们熟悉。烦请你再仔细看看,此人生前可有受过外伤?”
佥事已无东西可吐,头脑发晕地凑了上来,道:“副使,这尸首已经烧成了焦炭,还怎么验?”
闻言,仵作笑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人虽是肉身一具,但死后会留下白骨。肉身已毁,尚有一副白骨可观,自然是验得的。”
接着,仵作对顾桢道:“大人,这里不便操作。我须拆了这身上的肉,在釜中煮过才能看得仔细。”
“无碍,只要能查出她的具体死因就好。”
顾桢叫来祠堂废墟外的人,让他们帮仵作将尸首运回去,而后对佥事道:“去调吴家的黄册来。牙人那里,应当有仆役的买卖记录,去将人找来,就说我要问话。”
*
秦凌羽忖道:“也就是说,我们出了梧城后,吴家就出事了。而顾大人还未查明走水的真相。”
照影泉边,水声潺潺。她站在石滩上,边想边往水中丢石子。
沈鹤站在一旁,道:“吴府灭门一事,未必是意外,很可能是人为。今后上路,须对所有人有防备之心,不可偏听偏信。”
心照不宣地,两人都没有提起那口下落成谜的箱子。后面又待了一会儿,沈鹤只说让她不要乱跑,发现暂时没什么可聊的,就各自离开了。
昨天蒙着两床被子,发了一身的汗,今天晨起喝过药后,秦凌羽已经觉得舒坦了不少。但这也意味着,她能留在寺中的时间不多了,解决千佛窟之谜迫在眉睫。
路过药师殿时,她见殿中还点着灯。
佛祖座下不远处,一个小沙弥在蒲团上打坐。走近看时,她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在冥想参禅,而是忙里偷闲,悄悄地打起了瞌睡。
如今求财、求姻缘的人多,这处药师殿中并没有什么香客,香炉里只斜斜地插着几线清香。
“小师父,小师父?”
这沙弥不知悟到了什么,正笑得开心,就被道外之音扰了神思,幽幽转醒。恍恍惚惚间,竟将她认作了师父,还以为佛前的灯灭了,要惩戒自己,便一溜烟地从蒲团上滚了下来,叫道:“啊呀!师父莫打!”
可发现灯还好好地燃着时,沙弥略显懊恼,却还是礼数周全道:“施主是要进香吗?”
她微微一笑,道:“小师父,我有一事相问,不知你能不能帮我解答?”
小沙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踌躇道:“那得看是什么问题……不过……不过能不能请施主别把贫僧打瞌睡的事告诉师兄和师父他们?”
她想也没想,爽快应承下来。
小沙弥得了承诺,放下心来,拍拍胸脯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也不敢在佛祖面前说谎。施主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修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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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水缸里的鱼:你们俩行,你们俩真清高,跑我这里来打情骂俏。
沈木头:这鱼还是炖了吧。
秦木头:最支持你的一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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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佛前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