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两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楚山河有些坐不住了,虽说他相信以谢长歌的能力肯定不会出事,可迟迟没有消息,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就在准备召暗卫寻找时,小镇忽然热闹了起来,一群人急匆匆地跑往镇子入口处。
楚山河也跟着人过去了,在看到谢长歌身影时默默松了一口气,抬步迎上前刚要开口。
旁边的官差拱手:“谢掌司,我等还要带这几个人贩子回去就先行一步了。”
谢长歌点头。
到了这一刻镇上的人才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煞气什么冥官问罪,一切都是这帮贼人自导自演的,他们先害了镇上的壮丁,再由所谓的仙师出面,最后让这些少女合情合理地被他们带走,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受害者的家属绝不会报官。
老妪带头跪身叩谢谢长歌。
马车上,楚山河温声:“怎么不留下吃个饭?”
谢长歌单手撑着头,略显疲倦地说道:“就那副热情我怕饭吃了会不消化,还是早早离开比较好。”
楚山河拨了个橘子顺手给了谢长歌,后又拿起来一个:“说起来,你是怎么被换成纸人的?我事后去冥官庙查过,无密道无暗格,门外又有人把手。”
“你还是查得不仔细,密道的确没有,但暗格却有,机关在冥官像上,冥官像下实际上早就被他们给凿空了,大概能够容纳两个人。他们事先有人藏在里面,新娘入内后就趁其不备将其打晕,事后将纸人拿出,将新娘塞回冥官像。等到人都走后,再悄悄地把新娘转移。”
楚山河点头:“原来是在冥官像上,亏我找了好几遍,怎么就把这么显眼的位置给漏了。”
“对了,之前咱们不是看见迎亲的纸人队伍么?那是要去另外一个镇子接新娘的。也是这伙人弄的,纸扎人之间用同色的竹条相连,其中有几个活人假装抬着前行,至于当时一起转头看咱们,也是纸人上的小机关,目的就是吓唬镇上的居民,让他们更加相信这个说法。亏当时还给我吓出一身冷汗。”
楚山河笑了下,此时马车外面忽然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两人下意识地向外看去,只见喜队渐渐靠近,确定是人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收回视线。
随后相视一笑,都是被冥官娶亲的案子闹的。
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路过那车时,声音忽然停了,迎亲的人忽然抽出冷刃直直刺入马车。
谢长歌、楚山河自马车顶端飞出,躲过利刃,然迎接两人的却是无尽的箭雨。
谢长歌、楚山河信任地将后背交给了彼此,挡去一波箭雨后,新郎官下了马看向谢长歌:“此事是我们与楚山河的私事,谢掌司若此时离开,我们只当今日从未见过。”
这种说辞也就骗骗小孩,开什么玩笑,楚山河若死,他们还能留她活口?谢长歌故作叹息:“在我们大召,王室男子身亡,妻妾是要陪葬的。”
“所以呢?”
谢长歌沉眸:“所以我还不想给我家王爷陪葬。”
话落一刻,人已持剑到那新郎官面前,可惜那新郎官早有防备,没能一剑毙命,不过也在那人脖领留下一抹嫣红。
新郎官抬手摸了一把脖领,看着手上的血迹,冷笑:“活阎王果然名不虚传,谢掌司下起手来当真是半点都不犹豫。”
谢长歌抬眸:“你杀畜生时会犹豫么?”
新郎官脸色沉了沉:“既然谢掌司执意寻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送楚山河与谢掌司上路。”
一声令下,无数冷箭自四面八方飞来,谢长歌蹙眉,这样下去光耗也能把两人耗死,可这个破地方目光所及皆是荒草,没有任何掩体,两人总不能临时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正想间,发现后方五里处似乎是断崖,眸中划过三分笑意,就说么她的运气总不会差到这个地步。
几乎同一时刻,楚山河也看到了断崖,两人默契点头后飞身直奔断崖而去。
箭雨紧追两人的同时,新郎带着喜队也追了过去,但奈何两人轻功卓绝,两个起落间已经摆脱了追击。
就在将到断崖边上时,一枚冷箭倏然袭向楚山河,冷箭寒光晃过墨眸,谢长歌闪身过去,抬手握住箭杆,随着箭上劲力后退。
眼见箭刃逼近胸口,谢长歌沉眸再运内力偏转箭刃,箭上劲力被卸去不少,然还是刺入谢长歌肩部少许。
到此刻楚山河才发现,回身拥住谢长歌。
谢长歌眸色冷沉,明显是恼了,抬手拔出箭羽,手运内力原路丢回,后与楚山河一同跳下断崖。
待新郎官带人到崖边时,早已不见两人身影。新郎官方要纵身跃下,耳边传来慵懒声音:“不必追了。”
一个身着白色锦绸直裰的男子随声而至,男子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貌与楚山河有几分相似,然气质却与楚山河截然不同,霸道中带着三分邪魅。
新郎官拱手:“是,主子。”后注意到男子脸颊上的血痕,拿出金疮药方要上前。
男子眉眼中划过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手中的箭羽,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妨事,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我这个弟弟算是已经做到了,但山高水险,总会有那么些意外发生,非咱们可控,只能说是楚山河命不该绝。”
新郎官明白自家主子并没有追杀下去的意思,当即下了撤退的命令。
临行前,男子回首看了一眼崖下,活阎王之名当真名不虚传,方才那箭,若非他修为足够且反应及时,恐怕就真要成为箭下亡魂了。
唉!真是羡慕楚山河的运气,随便来个人一捡就是个王侯家,这随随便便一个赐婚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帮手。
崖底,楚山河想要检查谢长歌的伤口,然而谢长歌已经先一步动作拿起伤药随意地撒在箭伤处就算处理完了:“幸好这箭上没淬毒。”
抬眸却见楚山河阴沉着脸,就好像刚才的杀手是她派去的一般。谢长歌当即就不高兴了,她刚是救了这人一命,好吧,就算没这么严重,但好歹是帮这人挡了一箭吧,不说声谢也就算了,在这甩脸色给谁看呢?
刚想到这,只觉肩上一疼,楚山河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小心的将她肩上的衣服剥下。
谢长歌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香肩已经露出,忙要往后退,楚山河早已料到,手上用力了几分,冷着脸说道:“你要不怕疼,就动。”
谢长歌不乐意了,就是皇上都没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过话。他楚山河以为自己是谁,再者,她再怎么着也是个女儿家,虽说干她这一行不拘小节,但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吧。
想着就要挣脱,然在看见楚山河眸中的怜惜、珍视与专注时,不禁阖眸,她一定是看错了,真的会有人这般待她?
不不不,一定是看的方式不对,想着重新睁眸,却发现所见与方才无二。
给谢长歌仔细轻柔地处理完伤口后,就看见谢长歌一脸呆愣地看着他。
楚山河唇角微微上扬,眸中划过宠溺,抬手轻轻抚了抚谢长歌墨发:“怎么这么看着我?”
谢长歌这才回神,有些心虚地别过眼眸,尴尬地咳了两声,甚至没注意到楚山河的动作着实有些暧昧:“嗯……那个,嗯……我……那个……嗯,对了,谢谢你给我处理伤口。”
楚山河失笑:“你是为了我受的伤,该我谢你。”
谢长歌解释:“也不是完全为了你,当时的形势,我有把握只受一点皮肉之伤,但若是你的话,很可能被重伤,那我要带着你逃就太麻烦了。”
楚山河心下失笑,他的王妃还真是格外的坦诚:“若是有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谢长歌转言:“照理说你身旁都有暗卫护佑,方才怎么没见他们。另外,对方这么着急对你下手,看来太渊内部怕是将有大变化,你需要尽快动身回去了。”
楚山河轻轻颔首,忽然看向谢长歌,郑重问道:“长歌,你可愿随我一起?”
“随你一起回去当靶子?虽说我现在是有点惨,但头顶好歹有陛下护着,倒也没有谁敢对我下杀手。我在大召混得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差不了多少。”
楚山河垂眸,这个答案他早就料到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那若是等他在太渊赢了棋局,登上至尊之位,那她是否愿意与他携手共画这万里河山,刚想再问。
谢长歌却说道:“随你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衣食住行我可不能将就,至少不能比镇南王府差。”
楚山河抬眸,炽热地看向谢长歌的侧脸,再次确认:“长歌,你当真愿意?”这一次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还略微有些颤抖。
谢长歌并未注意到楚山河的不同,笑道:“自先皇开始,大召内忧外患,陛下登基后一番雷霆手段,内忧渐除,外患依旧,若与太渊交好于两国皆大有裨益。而比起太渊如今那个未曾谋面的太子殿下,我更倾向于你。
况且,你我相识一场,今日一番,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你有事,我总是要出分力的。”
说完看向楚山河,可转头一瞬仿若被灼伤般,慌忙别开眼眸。
楚山河的眼眸太过热切,尽管看不到,谢长歌依旧能察觉到那灼灼目光,心中竟因这目光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
这种感觉让谢长歌内心生出了几分不悦,她不喜欢这种不被掌控的感觉。
谢长歌刚想说些什么,楚山河又拿出一枚玉钗给谢长歌戴好:“谢礼。”
“谢礼?”谢长歌抬手拿下玉钗,“看着似乎不怎么值钱。”
楚山河笑笑:“的确不怎么值钱,但我承诺只要我活着,凭此玉钗可要我做一件事。所以看似不值钱,可千万别丢了。”
谢长歌怔了下,这个许诺可不简单,这她哪还敢戴头上,赶忙仔细地收好。
楚山河宠溺一笑。在太渊赠钗可是求娶之意,而女子收下发钗可是允婚了,也就是说从此刻起,两人真真正正有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