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安南的想法太简单了,荷包早就绣好,在她手里改了三天,又把玩了五天,她有些焦心、有些兴奋,今年的新春好像有了期待感,她想把荷包交到沈卓的手上时要说些什么?
可今天下午叶氏的到访打破了她的一切幻想。
“听瑶儿说,你也满意沈卓。你们都是为娘的好孩子。”
“前些天你与他见了面,怎么样,还谈的来吗?”
“沈卓如今是骄骄贵子,既是沈河的儿子,又在朝堂上有着一席之地,处在关键关节上。哪家的姑娘不眼馋他?”
“前日,他南下查访治水不利一案,那卫国公竟叫他家尚在闺房的四姑娘跟着一同去,真是丢尽了老卫国公的脸。”
“他南下了?”
“是啊,走了有两天。”
“连过年都等不及?”往南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月的脚程,何况还要查案,那今年在宫中摆的席宴是见不到沈卓了。
“沈卓同你父皇商量了有一阵子,说不早些出发,怕南边让人做了手脚。”叶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后宫不得干政,但她有意为吉儿打算,在床第间也能问出些话来,她嫁的男人哪里都好,也会疼人,就是无能了些。
回到正题中,叶氏又继续道:“你和沈卓的事,我同你父皇商量着,怕是有些麻烦,沈河随素来与沈卓不和,但到底沈卓是他最出息的儿子,没有点护犊之情,是不可能的。现今的关头,与皇家联姻,不仅不能为沈家增添筹码,反而送绝了其他路子。”
叶氏暗中送了口气,撑了撑身子,道:“你皇祖母也来信关照过,商量的意思是,为今之计,不如放宽些要求,沈卓他看上哪家的姑娘,同你一并为他指了去?”
“当然,你是公主,哪家的姑娘也欺不到你头上来。到宫外面为你置办上公主府,嫁妆也不会短了你,在府里你是老大,说什么不就是什么……”
叶氏在一边温声劝着,安南只觉得心里绞痛,安氏江山已不稳到这种地步了吗?只见公主招面首,未曾听过驸马找小妾。何况,一并指了过去,谁做小,谁做大,真的说的清吗?
叶氏早有愧疚之情,现下见安南眼神不对,更觉胸口发闷,她是相夫教子的南方小娘子类型,并不适合宫中的掌控盘算,这些年,都是太后帮着她。安南毕竟是自小看起来的,她本没有这样的狠心,拿主意的实则是太后。
她也曾质疑过,太后同她道:“皇后啊,女人怎么就不能同其他女人共同侍奉夫婿,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安南这孩子既是生在皇家,就要担皇家的责任,天下的女人一个样,哪里就独独委屈了她。何况,你要为吉儿考虑,如若…起事,吉儿这个位置,断不能善终,他可连个孩子也没留下呢。”
瑶儿也牺牲了去,更何况安南?
“不委屈了你,沈卓样貌才情都是个好的,如若不和你的心意,你在府里再找些可人儿,只要不提到明面上,他哪里有嘴说的清?”叶氏狠下心来,声音也生硬了几分。
安南有些想笑,实则她确实笑了,好好好,她本想着与沈卓举案同眉,再不济,相敬如宾,万万没想到,他们还能互相给对方带绿帽子。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一开始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像安冬琴一样过日子也不错,各有各的自在。
安南于是同意道:“有劳父皇、母后费心了,安南都听你们的。”
皇后见安南点头,那点儿愧疚之意也就消弭了,她带着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回宫。
这边,安南心里却不畅快,她拉着思梅的手,朝她倒苦水。
听的思梅瞪大了眼,她想为自家公主打抱不平,却久久讲不出话来。
而院子里,靠着屋子做扫洒的思竹听了也暗暗有些咋舌。
虽这关系道安南的终身大事,但在皇宫里也就是个小水花,何况,这种事根本不会被拿到台面上去。
年夜的席宴还是如约到来了,歌舞戏曲,安南好像又回到了中秋夜,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却又根本没变化。
思竹和思梅陪在她身边,思竹见她又喝的起意,竟去夺了她手中的酒壶,道:“公主,少喝些吧,有人叫奴婢看住公主。”
怎么,成为棋子了就要履行义务吗?皇后也管得太宽了些。
话虽如此,安南还是放下酒杯,她酒品太差,总喝醉了也没什么意思。
远远的,安盈朝安南的方向走来,她帮着打点席宴,一晚上忙的站不住脚,方才空闲下来。
“二姐姐。”安南问候道。
“怎么,小南儿,菜可还吃的顺口?”
“皇后和二姐姐一起打点,自然都是极好的。”
“呵呵。”安盈调笑着,顺势坐在了安南身旁。案子够大,坐两个人也并不挤。她吩咐身边人添双碗筷,同安南道:“小南儿若不嫌弃,我们便一同吃这年夜饭吧。”
安南自然不会拒绝,她只是想,这姐姐如何又想起她来。
果真,只听安盈状似无意问道:“听说皇后要给小南儿说人家了。不知是哪家人?”
“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安南全听母后的。”
“哦,是吗?好像是沈卓,对吗?小南儿,你喜欢他吗?”
安南陪笑着,安盈的手段确实厉害,看似是试探,又似乎早就掌握了所有信息。
安南不答话,安盈却偏要逼,“小南儿,你就把我当亲姐姐,我可是很疼你们这些做妹妹的,你到底对沈卓是什么感情?”
“沈大人年轻俊貌,哪个少女不无钦慕之情。二姐姐还是不要取笑我了。”
安盈伸出手,捏了捏安南的鼻子,道:“小南儿,你该自在些,他们那些事,同你有什么关系。待到嫁出去了,就更没有关系了,人就这么一辈子,不为自己打算,怎么能总为别人活着。小南儿可不要着了他们的道,作甚要为他们卖命?”
安南想着,这是为敏贵妃一派当说客来了,你呢,不还是帮着敏贵妃做事,手上不干净的事大抵也是有的。
安盈自此止住话题,到真陪着安南杂七杂八的聊起天,吃起年饭来。临到席散,她讲:“妹妹这些年在宫里,父皇、母后总有照料不到的地方,等到你嫁了人,年夜里就会有人陪在身边了,妹妹是个有福气的,盈姐姐是打心里羡慕你的。”
这话戳到安南心里的痛处,她想,盈姐姐你怕是不全知他们是怎么打算的,我哪里像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