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孟 第15章 暑期战后上林芝

暑假四期课，每天上午下午各一节课，十三节课为一个周期，中间间隔一天，如此连续四期。

作为新教师培训后的第一个高强度工作时期，林一白天上课，下午开复盘会，晚上备课。原本按照单位的作息，7点便可离开，但是8点工位上都满满当当，没有一个人有走的迹象。既然加班了，那就备会课吧，但林一发现自己功力不够，时不时旁边工位的小伙伴从零食区回来，顺手往她工位上扔一袋锅巴或者一包辣条，只要手一碰到它们，便不会打字了。一边吃，旁边还有不断更新的八卦，什么哪个老师跟哪个老师谈恋爱了啊，什么同等级培训机构高薪挖老师啊……最离谱的是，小霞传过来二手消息，数学组的“谢灵运”看上林一了。林一一听更来劲了，直催着小霞“细说细说”。这一说，更干不了活儿了，八卦中场休息，抬头一看，9点了，旁边工位逐渐开始动作，“批准下班”浪潮开始了。八卦，果然是影响生产力的糟心玩意儿。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未完成的备课像男生厕所里挥之不去的氨气一般，你就是掐着鼻子，也没有办法忽视。可林一就是不想弄。锦瑟早上10点或者11点上班，晚上10点左右回家。林一独处的这一个小时，她通常都会鼎力支持暑期档电视剧的播放数据。锦瑟回来看到她趴在床上看iPad，必定骂她，骂也没用，就算是跳着看，也得看完才罢休，那就已经11点半了。工作以一种不可辩驳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审视林一，带来强有力的压迫感，林一这时候就会很虔诚地打开笔记本，开始高效地完成PPT，预计要到凌晨2点。第三次重复实行这样的作息时，林一突然意识到公司的高瞻远瞩：“我现在算是明白新教师培训的时候为什么强度那么大了。原来凌晨2点是对我们现在工作的一比一还原，真是一局大棋啊！”

早上7点半起床，来不及细细品味痛苦，她就被“教学事故扣工资”吓得清醒过来，洗漱化妆，然后挤地铁挤脱妆。13号线是有名的轻轨，拥有北京最长的换乘脚程，还有巨大的人流量。林一挤上去了也不会有座位，虽然站着睡觉也不会倒下去，但是会过站啊，因此她会重新刷昨晚觉得精彩的电视剧镜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与兴奋。

其实一开始她没有想去挤地铁的，毕竟公交站离家更近。但有一天，天上下着微雨，地上泥泞一片，她小心翼翼从小区走出来，在尽量保持速度的基础上，她只有裤脚大约3厘米的范围内被溅上了泥点子，其他地方还是相对体面的。她算好了时间，走到公交站刚刚好，要是往常，快一点慢一点，跑两步总是赶得上的。可那天下雨，她距离公交站还有150米，眼看着公交车从眼前滑过，停在站台。开门，关门，准备启动。她顾不得脚下的水坑，拼命跑过去，赶不上这一趟，今天一定会迟到，教学事故！

伞也顾不得了，雨水乘着奔跑的风打在脸上，似乎也不能叫微雨。头发被雨水浇得一绺一绺的，裤子上泥花溅得老高，鞋子里都是水，袜子湿透了，每踩一下，就挤出一点水，抬脚的一瞬间又被袜子吸了回去。就是这样，在公交车刚起步的时候，她摸到了车门。司机极不情愿地打开门，生气地说：“你下次早一点，这样靠近车门是会出事的！起步了原本就不该给你开门，真是的！”司机训得在理，她无言以辩，但是委屈像潮水一般在心口泛滥，要从眼睛里出来。她好像能看到自己追着公交车跑的狼狈画面，那个画面，每每回忆起来，都叫林一感叹“暑夏的北京真冷”！

那场雨使得林一的头发和衣服在直播课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干。学生们都询问发生了什么，林一把这狼狈与不堪化作了一个小段子，声情并茂地把自己追公交车的样子描绘成一个小丑，聊天区里学生们有的发笑，有的懂事地回一句“老师真难啊”，还有“何不食肉糜”的学生问道“老师怎么不开车啊”。林一记得，那个从不发言的孟一都难得说了一句话，他发了一句“你辛苦了”。他说“辛苦了”，不知为何，林一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车门处被司机训斥的画面又进入她的脑海，那种委屈让她有一瞬间的哽咽。但她忍住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孟一同学好暖心哦，请听落汤鸡真诚地说一句‘谢谢’！”

自那次以后，不论天晴还是下雨，林一都乘坐地铁。因为它虽然拥挤，虽然要走更多路，至少头顶有遮挡，她再也不想感受夏雨的冰冷了。

虽然艰难，但这连轴转的暑假终于过去了。第一场仗打得还算漂亮。林一和小霞的续报数据都不错，尤其是林一，在整个年级里排名第二，不用问都知道，她们不仅保住了这份工作，甚至还会根据业绩获得不同程度的高额奖金。续报数据刚出来的那两天，林一看到零食区的零食都升级了，不仅种类增多，连辣条都换成卫龙的了。但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人们不会想到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道理。他们只当这是大家努力所得，并不能清晰地看到这是培训行业的东风吹起来的泡沫。但知东风一时有，且看铜雀锁已锈。当然，这是后话。

原本暑期课过后就是10天的带薪假期，但考虑到本次是第一**规模新教师加入战场后斩获佳绩，公司为了增加战队凝聚力，特批准举行一次外出团建，中国境内的旅游区都可以选。

还可以选择？看来公司这次是没准备扣扣索索地捂紧荷包。也对，公司自然要有大格局。培训行业现在这么火，新注册的公司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到时候最缺的一定是有能力的培训老师。这次培训老师们不眠不休鏖战了40多天，为公司打赢了这一仗，奖励也是应该的。

林一记得曾经有一个学姐告诉她：走出大学，很多东西都需要学，其中有一样东西最重要，那就是“丢掉学生思维”。不要总觉得不好意思接受好处，那都是咱应得的。

大家提出了很多建议，比如新疆、甘肃、四川、云南等，最后入选的是林一提出的西藏。原因很简单，因为团队活动，为了突出团队灵魂，保不准又来一些“万米跑”什么的壮志气。大家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体验一次了。而西藏，是谁都可以不经医院诊断提供“免体证明”的，你只需要说“高反”二字，领导也必须表示理解。或许领导也不想折腾，但是就需要一个理由，而青藏高原就是这个完美的理由。西藏机票贵，离北京远，景色也美，公司出钱去这里，物超所值哦！

“可是真的高反怎么办呢？那还怎么玩呢？”没出过远门的小伙伴开始有了忧虑。

“放心吧小伙伴们，拉萨海拔3600米，阿里海拔超过4500米，林芝海拔平均3000米左右，有的地方才2000多，年轻人不会有明显感觉的。”林一肯定地说。

“林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去过吗？”大家都发问。

“没有啦，”林一晃了晃手机，“我现查的。为了不跑步，我还可以更勤快哈哈！”

大家听完都笑了。

林芝，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