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依存 第22章 大学·暗恋

邓语婷对着照片轻声诉说完那近乎虔诚的承诺，指尖温柔地拂去相框玻璃上最后一点浮尘，动作珍视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她小心翼翼地将相框放回茶几的原位，确保它稳稳当当。临出门前，她忍不住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照片上那位温婉坚韧的母亲，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仿佛又重了几分。

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邓语婷却没有立刻拧开。她的额头轻轻抵在门板上，刚才在楼梯间遇到姜平带来的不适感，此刻被更汹涌的思绪淹没了。

——帮她……她真的很想帮她，想把她从过去的阴影里拉出来，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这个念头强烈得几乎要破胸而出。但随即，一股更深的怯懦和犹豫缠绕上来

“可是……我算什么呢？我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喜欢着她，像个傻瓜。她那么耀眼，那么独立，就算……就算她经历过那些，可她依然是那个能在警校独当一面的黎清欢啊。她会接受我这样……带着怜悯或者别样心思的靠近吗？”

“算了……邓语婷，别想那么多了。照顾她，让她好起来，看着她平安出院，这就够了。别奢望太多，别……让她为难，也别让自己难堪”……

“就这样吧……保持距离，只做朋友该做的……”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跳动着“许海川”三个字。邓语婷烦躁地“啧”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许海川一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后天我birthday ，晚上和兄弟聚一下，你来不来？”

邓语婷撇了撇嘴，脸颊不自觉地鼓了起来，像个被惹恼的小仓鼠，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才不去呢！你没看见我正忙着照顾黎清欢吗？她住院呢大哥！”

“知道。等她出院了再聚也一样。我是说，等她好了，你和她，一起来？晚点没关系。”

邓语婷被他这“曲线救国”搞得有点无语，想到许海川平时虽然话少但也算靠谱，加上他和黎清欢的关系……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妥协：

“……行吧行吧，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等她好了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了电话，仿佛多听一秒都是浪费。

﹉

回到医院病房时，邓语婷手里提着装满了黎清欢生活用品的袋子，显得有些风尘仆仆。黎清欢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黑色的眸子看向她，带着一丝询问：“怎么带了这么多？”

“感觉都用得上，未雨绸缪嘛。”邓语婷故作轻松地把袋子放在床边柜子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辛苦了。医生刚来过，说我恢复得不错，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现在基本不疼了。”

“真的？”邓语婷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放松下来，她想起许海川的电话，随口说道：“哦对了，刚才许海川打电话来，说后天他生日，想等你出院了叫我们一起去聚聚。”

“你去吧。我还要备考，就不去了。”

“什么？！”

邓语婷刚刚放晴的心情瞬间又蒙上乌云，一股莫名的火气窜了上来。她凑近床边，伸出食指，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力道，轻轻戳了戳黎清欢的额头，声音也拔高了：

“黎清欢！你这个书呆子！脑子里除了啃书备考还有没有点人情味了？人家过生日邀请你，是看得起你，是朋友！你倒好，一句‘没什么特别的’就打发了？你……”

“啧，行行行！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不识好歹！”

就在邓语婷背过身时，黎清欢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没理会邓语婷的炸毛，只是默默伸手拿过自己放在床头的背包。邓语婷听到动静，疑惑地回头，只见黎清欢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你干嘛？”邓语婷皱着眉问。

黎清欢没说话，很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纸币，递到邓语婷面前。

“嗯？？……什么意思？”

“拿着，”黎清欢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听说你最近要买很多专业书，这个给你买书用。”

邓语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 一百块，对于学生来说不是小数目。黎清欢自己还在住院，家境显然也并不宽裕，她竟然……她竟然想着给自己买书的钱？

这钱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邓语婷心疼。

邓语婷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心疼的急切，一把抓住黎清欢的手腕，强行把那钱塞回她手里，语气又快又急：

“我不要！你拿回去！你的钱你自己留着！治病、生活、买营养品，哪样不要钱？我真的不能要！”

黎清欢拿着被塞回来的钱，手停在半空。她看着邓语婷脸上那份急切得甚至有些过度的拒绝，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那份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声音也冷了几分，带着一丝被刺伤的尖锐：

“这么客气干什么？”

“邓语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觉得我需要被同情，需要被施舍？所以连这点钱，你都不屑于接受？”

“我没有！”邓语婷被她问得心头一慌，脱口而出。但黎清欢的眼神像冰冷的探针，瞬间刺破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

她看着黎清欢苍白却倔强的脸，想起照片上她母亲温柔的笑容，想起许海川描述的姜平的恶行，想起她独自承受的那些黑暗岁月……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她、却又害怕再次伤害她的巨大痛苦和冲动攫住了她。

“我……我……”邓语婷的声音开始颤抖，眼圈瞬间红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就是不要你的钱！我就是舍不得你用这些钱！我宁愿自己啃馒头去买书！”

她的有些失控，声音带着哭腔，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声音轻声问

“难道你要像你妈妈一样……因为没钱……耽误了治病……最后……”

那个“走”字卡在喉咙里，她终究没能完整说出口，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清欢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邓语婷，身体甚至微微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黑色眼眸里，此刻充满了震惊、痛苦，还有一种被猝然撕开最深伤疤的狼狈和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妈的事？”

——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禁忌，是她用冷漠和疏离筑起高墙死死守护的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那段至暗时刻的细节，尤其是关于母亲离世时的窘迫和绝望……

——她害怕的不是自己的伤口被看到，而是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再次玷污母亲的名誉，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那个为了女儿拼尽一切却最终倒下的母亲……

话一出口，看到黎清欢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碎裂般的痛苦，邓语婷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一样，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像冰水一样浇头而下，让她如坠冰窟。

她刚刚……她都说了什么？她怎么能……怎么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揭她的伤疤？……

所有的激动和尖锐瞬间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自责和恐慌。邓语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塌了下去。她不敢再看黎清欢那双痛苦的眼睛，缓缓地、深深地低下了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破碎的哽咽，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对…对不起…” 她低低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阿黎…”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滑出眼眶，悄无声息地坠落，砸在她自己紧握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紧接着，又是一滴。泪水就这样安静地、不受控制地落下，而她仿佛浑然未觉，只是固执地低着头，像一座凝固的、充满悲伤的雕像。那无声滑落的泪珠，在冷白的灯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衬着她低垂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透出一种脆弱又倔强的冷清感，格外地我见犹怜。

黎清欢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痛苦余波中，捂着额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然而，当邓语婷那轻如叹息的道歉声传入耳中，当她看到女孩深深低下的头颅，以及那从她低垂的眼睫下、无声滴落在手背上的晶莹泪珠时，黎清欢的身体猛地一震。

——这是她在她面前第一次哭。

——那是心疼，是对眼前这个为自己如此自责、如此难过的女孩，无法抑制的心疼。

黎清欢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然后，在邓语婷惊愕的目光中，黎清欢伸出双臂，带着一种近乎笨拙却又无比坚定的温柔，将哭泣的女孩轻轻搂进了自己怀里。

“没事了……语婷，没事了。”

“多一个人知道…也无妨。”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而且，被流言蜚语困住的世界，我早就习惯了……”

邓语婷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黎清欢那强装平静却难掩悲凉的脸庞。

“这件事真的很心痛，不要再说了好不好，阿黎，求你了……”

“好，不说了，以后不说了，好吗？”

黎清欢低下头，看着邓语婷乌黑的发顶，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黑色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烈撼动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都说，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黎清欢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心疼的重量。

她闭上眼，收紧了手臂，将怀里哭泣的女孩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光源和暖意。

这里的标题的那一句给宝子们澄清一下:

大家可能会对标题上的那句话里的“爱”字会误解成“爱情”，这个是能理解的。[摊手]

其实这一句话不只是讲爱情，它可以指任何的真挚感情例如亲情，[黄心]友谊，为某个虚拟人物（纸片人)共情，甚至菩萨心（慈悲）都可以指爱，爱有千千万万种，但不变的是它给予而非索取和尊重主体性[好运莲莲]

以上的两位主子显然是没谈恋爱的，但是，这种性质也构成了她们逐渐加深友谊的进一步哦[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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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学·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