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册：天命 第85章 风家来客

顾黎再次一个人打扫了屋子，然后抱起小猫的尸体，离开了教室。

路上的试验品悄悄的注视着她胸前的编号，或有意，或无意的往旁边靠了靠。

“太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上，拉出顾黎长长的影子。

一区，管理者中心。

安东尼哼着小曲摇晃着脑袋准备下班回家。整整一个月！今天终于放假了！他恨不得立刻冲到BOOMSKTA去喝个昏天黑地，然后睡它个三四天！想到这安东尼忍不住跳了起来。

没由得，他的脖子和肩膀猛然一缩，一股刺骨的冷意瞬间渗透皮肤流入骨髓。瘆得他浑身汗毛立起。安东尼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回看。纯白色的走廊里就他一人，只有他一个人。而走廊上的监控，红灯规律的一闪一闪。

安东尼觉得自己的肌肉都僵硬了，森冷的寒意快要把他变成一块石头。他不再犹豫，拔腿就跑，冲到电梯前不管不顾的使劲按上升键。直到进入电梯，门紧紧关上电梯上行，他才慢慢的，重新开始呼吸。

风祁祐听到电梯传出的微弱的一声叮响，轻轻笑了一声，继续向前摸索着这里。

不多时，他就走到了异能数据分析中心

风祁祐提前收紧了些鬼道，看了眼两边的警卫，心中更加了然。他走下台阶，两边的警卫默默用手覆盖在自己裸露的胳膊上。

大屏幕上此刻正呈现着试验品们在基地活动的画面。风祁祐从工作人员身后绕到前方，看清了他们屏幕上的东西。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正中央，在大屏幕上一行一行的搜寻着他想要找的人。

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一个地方——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女孩儿。

尸体渐渐消散在湖水里，顾黎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夕阳西下”。她在心中长长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赶去食堂。

清洗血迹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而运水以心念动之，更是如此。湖水很容易与小猫的身体和体内的水呼应，用灵力将其以水汽散去。但是顾黎今天胸中格外憋闷，灵力没能控制好，下手重了一些。小猫体内的水猛然“咣当”了一下，顾黎这才惊觉，原来024踉跄的那一下竟然是自己的原因。

尸体在湖面下，别人看不到，而顾黎却有些手指尖发凉。对于水运用的新突破不再让她感到喜悦，反而无比迫切的想要躺到宿舍的小床上去。就那样的静静的躺在上面，什么都不想。快点度过这一天。

因为刺杀课上的表现，和兰妮对她的“不同寻常”。顾黎开始被024和H7他们注意。两个人都多多少少听到，或者了解一点顾黎的事迹。但是基地厉害的变种人很多，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今天不一样。

让他们真正耿耿于怀的，还是顾黎一刀下去就精准的刺穿了猫的大脑。那股冷漠和狠绝，短短几节课间的飞快进步，才是他们在意的根本。两人想多了解一下067这个人。

顾黎低着头，大口地吞咽着晚饭。024面带微笑的坐到她的对面，这笑容不谄媚，而只是恰到好处的礼貌。顾黎抬起头，024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害怕和怔愣。对方的神色还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仔细地扫过她的面庞。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让024有些疑惑。她提高了警惕，然后继续自己想要做得事。

顾黎慢慢咽下嘴里的饭，她嘴唇轻轻颤动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她的指尖，又渐渐变得有些冰凉。

H7见024早他一步在067对面坐了下来，便端着餐盘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只打开营养液，慢慢喝着。

顾黎不得已将心神外放，以观各路。

024露出一个向往和赞叹的表情，“067你今天课上那一招太帅了，有空能教下我吗？或者给我一点小指导也行。”她刻意把自己的态度放得谦虚又有点卑微。但顾黎知道，她的能力定是攻击性极强的，且锋芒锐利。

顾黎一看到024就想起课上她踉跄着被打得后退的模样。桌椅碰撞声如惊雷，又若锋利的尖刀，划破她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有一个小小的，因此很容易被每天疲惫训练所淹没的疑问，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兰妮为什么单单挑她，折磨她，去收拾小猫的尸体？让她独自一人待在沾满鲜血的粘稠的屋子里，嗅着恶心又恐怖的味道，一道道的擦过去。从一开始的害怕、犹豫变成一刀下去就可以了结一条生命的怪物。一遍又一遍，让她的双手和身体都泡满鲜血。

想到这里，顾黎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浓，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悄悄散发出去的灵力。它们本来如无处不在的空气中薄薄的水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而现在，它们渐渐如起风的海面之上的水潮，波动起来。

H7的动作一顿，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往024那里看了一眼。024只用余光看他，依旧保持着谦虚的模样看着顾黎。024直直的看着顾黎的眼睛，她谦虚的模样给了她一丝天真，和真正的，虚心请教的认真。

顾黎看着024的眼睛，脑中却浮现出浓得发黑的血液，在024体内来回流动，又猛然向后背冲了出去。灵浪瞬间翻动起来，向周围一涌而去。一下子掀翻了周围人的餐盘。瞬间警报声响起，牛排差点就拍上了H7的脸。惊得众人一下进入防御姿态。

024眼睛一睁，本能也在瞬间被激出。周身现出如G5一般的，竖又长的锋锐。

那针孔的灵气彷佛贴在她的脸庞，让顾黎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神也恢复清澈。面带庆幸和发自真心的笑容看着024。虽然那笑很淡，但是024感受到了。她觉得莫名其妙，067这人怕是有病，精神病。

这突如其来的动乱立刻被监控中心看到。屏幕上，067的框以不断闪烁的红色标记。

工作人员再次提心吊胆起来。而风祁祐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他漆黑深邃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画面里的女孩儿。

顾黎终于能平复一下心情，找回一点流动的温热。

“你......找我干什么？”她首先兼顾了这点。

“......”024原本想说的话，却说不出来了。“这人一定有精神病，所以前几节课才畏畏缩缩，然后今天忽然发病利落下了刀子。”024在心中猜议道。职业的习惯让她想给067来一针，治治她的脑子。她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H7给她递了个不耐烦的信号。

“哦......”024重新看向顾黎，“要加入我们吗，你那么厉害，我们一定能得优。带、”她哽了一下，“和我们走向更高的地方。”

顾黎仔细听了她的话，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气氛，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干得发黑的血迹也确实太不雅观，她知道这顿饭只能到此为止了。顾黎有些心疼的看着浪费掉的米饭，然后把视线移到024脸上，“谢谢，但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她语气诚恳，态度诚恳。然后微微一点头，端起餐盘准备离开。

她留了一神在024身上，同时看向周围的试验品：“不好意思。但今天不适合打架。”她依然语气诚恳，原本平易近人，几乎不存在的气场却突然提起了一些高傲和冷漠。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他们。

而周围人们的目光从她胸前的编号掠过，或黏在上面几秒，谁也没有动。

她，是067啊......

风祁祐看着画面中女孩的动作。监控中心，067的格被单独放大，外放了声音，所以他能十分清楚听到顾黎的声音。看画面她应该是在食堂。周围工作人员在沟通确认着067的情况，风祁祐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监控上的顾黎，随即一脚踏出，阴律现于脚底。“树”纹向鬼道的另一处无尽黑域延申，黑暗盈盛，伸手不见五指。再出现，风祁祐人已在四区。

工作人员刚刚结束和猎狗的联络，通讯再次被点亮，他按下接听。洛克伍德的声音传来，“通讯怎么回事？067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对第一个问题不太明白，他顿了一下，立刻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灵气紊乱导致不受控制的施展。是否需要让她去C楼检查？”工作人员问道。

“手环监测有没有问题？”洛克伍德停了一会儿出声道。

“只在刚刚灵力不稳，现在已经正常，正在持续监测中。”

“先看着，有问题再去吧。”洛克伍德说完挂了电话。

鬼道阴气消散了些，风祁祐看向一旁的指示牌，然后朝宿舍的方向找去。

顾黎习惯性的走去之前威廉和她道别的那一条小道。悲伤还在她的心里不能化去，而今日却又多了其他的心绪，让她看起来不再像往常那样，保持着冷漠面具下的悲伤。

“爽，好爽。”当注视着024眼睛的时候，她在对方的瞳孔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不是害怕，不再惧怕那些鲜血，反而在清楚的感受到她体内滚滚流动的鲜血后，心中浮现的感觉却是：好爽。

当血液从后背冲出，她感受到了掌控的力量。

她不是冷血的漠视了其间的生命。而是真正为掌控欢呼，从而漠视了刺眼的鲜血。

“兰妮......”“她究竟是谁。”

风祁祐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向他一步步走来的顾黎。

女孩儿穿着那件带着血污的脏衣服，微微驮着背，低着头慢慢地挪着步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风祁祐默默思量着，他轻轻往后退了几步，跟着女孩儿往宿舍方向倒退着走去。这会儿试验品们吃饭的吃饭，有课的上课。没课的也是去别的地方，显少有人会选择在宿舍周围。因为猎狗的手环会通知“越界”试验品的位置，被发现了驱赶还是轻的，被打则是不幸。

风祁祐将鬼道缩至贴身，他看着后方的路，也许是时候打个招呼了。

他略一思考，右手写了个“风”字的花鸟甲骨文。月光华盈盈清亮，一恍在顾黎面前，擦肩而过。就如一颗流星，清声划过顾黎已被浓黑的鲜血浸染的神思暗夜，预示黎明的到来。

顾黎猛然抬起头，“师父！”她以为自己终于在反复的思考后疯了，出现了幻觉。她思绪瞬间飞回那个夜晚，师父教她用天空的星星辨别方向。

她放出灵气，灵浪直铺向周围的每一寸每一厘。风祁祐感受到了这灵气，立刻手写阴律，将甲骨文与那灵浪一触，“叮”得一声，宛若海外仙音，清声回荡。

“金声玉振？！”

顾黎的心被猛得击中了。她露出半哭半笑半呆半疑的表情，精神上的折磨导致她整个人的精气亏空得厉害，这一副骨架就像是再也无力支撑她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