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见月 第3章 第 3 章

七日后，华云宫内。

原岐给了她七日的喘息时间，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原岐的急切，这些时日宫内来往仙娥的神色全都不似往日那般的轻松，她便知道或许是那宁白芙的情况不大好了。

或许按照原岐的说法，蚩在逐渐强盛。

但他却也还是给了她七日的时间，她想这千百年的相处终归也算是还有些用。

但这七日间，即使原岐没来找过她，她脑海中每想起一次关于天道的念头，都会被天雷所警示，且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逼近。

或许不止原岐和宁白芙在等她的选择，天道也在。

青越不知到原岐有没有将这件事的真相公布出来，她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的心一日比一日沉了下去，关于天道、关于蚩，关于这一切的真实性，最后却都又归于净海，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都在指引她往净海的方向而去。

正是这样想着，殿外就传来脚步声，她知道该是原岐来找她要答案了，果然，下一刻随着殿门被推开，一道包含疲惫的声音随之而来。

“青越，你别担心，此事之后我定会护好你的，待将白芙体内的蚩解决掉，也算是为三界苍生而为，届时你我便皆为仙侣可好？“

其余什么话都没说，只有这么一通直白的话语落在青越身上。

青越抬眼看向他，多了些憔悴和焦急，他在为宁白芙担心还是在为蚩担心，这些她都不想管了，她与人觉得好累。

还未等她回答，便听到仙娥的呼喊声从外传来，青越听着，依稀间像是在说”白芙仙子什么的。“华云宫顿时大乱，原岐也不等她的回答，转身便向后走去，步履匆忙。

耳边天雷再次想起，逐渐逼近，青越应声看去，九重天上的仙人涌动，看着像是在往华云宫的方向飞来。

梦境中的画面再次浮现，想起梦中孤立无援的境地和她陷入沉睡后所看到一切场景，窒息感顿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用来，几欲窒息。

压迫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晃眼间，她再次看到了净海的方向，银白色的光晕此刻像是她唯一的救赎。

或许这真的是她唯一的生机。

天道再次听到了她的心声，霎时间惊雷直破华云宫的结界，落在她所站立的窗前，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情况，不屑于落在她身上分毫，认为只震慑便可。

仙者逐渐逼近，青越别无选择，只能一搏了。

殿内只她一人，她想她的逃，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不愿意落的像梦境中的那般下场，他们好像都在骗她，她要逃。

她从未有过这样清晰的念头，她不能就这样下去。

与此同时，天道的作用再此显现，她心间的念头刚起，这次的惊雷便直接落在了她的脚下，宫殿外也传来仙娥飞驰而来的声音。

青越觉得修养的这千百年来，她从未如同现在这般明白自己心中想要什么，她也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本迫切的心情。

不再去想，她闭上眼睛，额间闪过一丝暗金色的印纹，随后一滴殷红的鲜血逐渐浮现，而后被暗金色印文逐渐缠绕，再慢慢自她额间开始向周身不断扩散、蔓延。

天凤精血可恢复万物，亦能治愈她身体的虚弱。

他们都小瞧她了，以为用苍生大义压在她身上就能使她屈服，但若是这样的苍生大义原本就是骗人的的，她不信他们，亦然也不信梦境中的一切，但她却也别无选择。

二者总要择其一，比起不知为何步步紧逼的天道，她情愿放手一搏。

精血散尽，融入她的骨血中，还在远处的原岐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向青越所在的方向，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紧接着扭头便朝外走去。

而原本被他扔在原地的宁白芙原本木讷的神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暗色，但很快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呆滞，快的让守在一旁的仙娥认为那是错觉。

原本枯竭的仙体本源被这一滴精血重新滋养，衰败的经络也都重新发出生机，一只巨大的天凤虚影自她身后缓缓张开双翅，感受到体内充盈着久违的力量，纵使现在时机不对，但她却也仍然像放肆的笑。

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体内的精血被一滴一滴的取出来之后，她就再也没了这样的感觉，看着窗外逐渐逼近的仙人，以及于九天之上正在不断酝酿的天雷，青越不再犹豫，下一刻一对巨大的鎏金泛青色的翅膀在她身后展开。

心随意动，她于九天之上展翅翱翔，朝着净海的方向拼劲全力的飞去。

原岐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纵使他已用上仙法，可等他赶到时，却也只能见到一抹青色的尾影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青越。”

原岐试图叫住她，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心慌，好像青越这次离开以后，他就真的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了，他好像会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他。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所要的，二人相处千百年，说没有感情怎么可能，他不明白，为何青越会变成这副模样，救苍生，难道不也是天凤一族的使命吗？

虽是这样想的，可他手下却也没慢下半分，仙法运转，他紧追在青越身后，但环顾四周却发现九重天上的仙人却都和他一样，往着青越的方向追去。

他来不及细思，就听到头上的天雷声阵阵，不断形成暗紫色的光柱朝着前方那道青色的影子劈去。

天地间好想都在对青越进行围追堵截，原岐心中亦是疑惑，仙此刻他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他只想将青越拦下，同她好好说清楚，希望她不要任性，这不是什么小事。

青越察觉到后方的动静，但此刻她却没有回头看的时间，天雷的步步紧逼，好像也知道她要往青海的方向逃离，势必要在那之前将她拦下。

如同大雨倾注般的天雷应声而下，整个九重天顿时被暗黑色席卷，从未有过自然天象的这里，忽的狂风四起，细雨如绵针般落下。

滴落在她的翅膀上很快便化为一道道细丝紧紧将其缠绕，试图以此来束缚住她的行动。

看着蓦然变化的天象和感受到翅膀上的痛意，这一切都证实了之前她的猜想，天道或许是真的有问题，他们也是真的在骗她。

“青越。”

很奇怪，明明周遭的动静很大，她却还是能分辨出原岐的声音，他在喊她，说是要与她解释些什么，事到如今解释好像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银白的的光晕范围逐渐扩大，青越知道自己离净海越来越近了，可那被天道降落下来的细雨缠绕在她翅膀上，她越发使不上力气了。

天道和后方的仙人还在紧追不舍，暗黑色的天云也在逐渐往下压，她快要无处可逃了。

而且这些天象也只落在她身上，后方的仙人们丝毫没有受到阻拦，眼看着即将靠近净海，天道像是终于怒了一般，乍然间，一道蕴含了绝对力量的天雷朝着青越奔去。

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绝对力量的威压，再看着不远处的净海，说句实话，现在的青越没有把握对上这一道天雷的力量。

那边只能殊死一搏了，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天道为何要如此针对她。

暗自在心中苦笑一声，是生是死全看这一击了，吐出一口浊气后，青越双手合十，掌心紧贴后再逐渐朝两侧拉开，只见一根放着青光的尾羽在她手中逐渐成型变大，而后再寸寸炸裂，青光过后，一把泛着银色光晕的剑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跟在后面的原岐看着这柄剑，知道这是青越决定硬拼了，“青越，别……”话还未说完，就见前方天雷朝着她直劈而下，夹杂着势不可挡的力道。

“你敢！”一道包含怒意的声音从原岐口中发出，此刻的他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他已然伤了青越一次又一次了，是他对不起他，未曾信守诺言。

他不知道这天雷为何如此，也不明白青越看向他的眼神为何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但他不会再让青越在他面前受到伤害，即使是天雷也不行。

下一瞬，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周身的仙法不断被运转，剑意积攒，大有以此对抗之势。

“原岐上仙，你……”

“原岐，你在做什么？”

“原岐，此乃天道的旨意，你不可违背。”

周遭仙人看到原岐的动作后纷纷祭出法宝试图阻拦，霎时间，五光十色的仙法宝术将此方空间照亮。

青越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下一刻她带着决绝回头看向最敢在她身后的众仙家，恍然间她和原岐对视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瞬，她已经到极限了，净海也近在眼前，这下子，要看命了。

“去。”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方向的剑意，一青一墨，皆是朝着直下的天雷而去。

“轰……”的一声后，光晕乍起，众仙家纷纷施法以此来缓解不适，撞击在一起的力道巨大，将青越等人分散震开。

她本就是强行恢复的生息，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一丝殷红的鲜血自她嘴角流出，原本鎏金泛着青光的双翼也被这力道震裂，裂纹不断扩散，到最后全都裂成了碎片，散落在空中被天雨所接触后便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中。

青越的眼前阵阵发黑，双翼没了的痛苦和硬生生将她骨血抽尽也没什么两样，痛意自背脊处不断扩散，没了双翅的支撑，刚才法力也在拼死一击时耗尽，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她在快速下落。

好在刚才有原岐那一击作为缓冲，将天雷的力量分散了些，这一震，竟直接将她送到了净海的上方。

而此刻的天道却好像又没了动静，天象消散，暗色的天云也恢复成了往日的颜色，只有青越在不断的下坠，朝着净海的方向。

青越虚着眼睛看向上方的天道，带着一丝不解与脆弱，断断续续的开了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她，就因为她不愿献出天凤精血？

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还有她于梦境中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但此刻周遭静谧，她什么答案也没得到。

在即将跌落的最后一刻，青越的视线落在远处的飞奔而来的原岐身上，在这个瞬间她眼前好像浮现了无数的画面，有他说的承诺、有华云宫孤独的几百年、也有他获取精血交给宁白芙的画面，更有他让自己再次将精血献给宁白芙的画面、但最后却还是定格在那场梦境中，原岐牵着宁白芙的手接受其他仙人参拜，皆为仙侣的盛大场面。

分明只是一瞬，但却能从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青越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这样想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道，传音至四方仙人都能听到，响彻此方天地。

青越道：“原岐，你我结为的仙侣誓约，从今日起就此作废。”

说完后最后一丝力量被耗尽，在感受到后背处传来湿润的触感，她终于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入进去。

这下真的要看命了。

“不！”原岐自后方赶来，就看到青越缓缓沉入净海中，眨眼间，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净海面上一片平静祥和，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周遭仙人皆知这净海由来，也丝毫不敢靠近半分，只能将原岐拦住，既然天道都没了旨意，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去追赶，更何况，净海也不是他们能沾染之地，能追到这里是因为有天道的旨意为后盾。

而此刻天道散去，他们自然也是要散去的。

原岐刚才也是拼尽全力的一击，此刻仙法已然枯竭，也只能被带走。

众仙家散去，只剩净海平和的泛着波纹，银白色的光晕自水面浮现，静谧如这千万年一样。

久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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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