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第145章 豁然开朗

车子拐过一个弯后，就在完全出人意料的路段，安静地靠路边停下。停下的突然，选址的随便，更像是小三轮开着开着用尽了动力，勉力停下，而不是有意为之。

而琥珀已经一跃而下。伸起腰舒展四肢。

紫禾转着水灵灵的眼珠，意韵不明说，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这是稍事休整？

同她一脉的刻薄。

几乎不开口的丹开心的搓着手，连连点头称是，到了到了到家了，欢迎欢迎。

初次见面。彼此之间，无千差也有百别。怎么看，怎么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不落心意。任何一个表示落在彼此的考量中，都天然错位。面对生物间的多样性，一开始并无不可按人之常情相论的自觉。

因而它们也许就不存在就项矛盾。但紫禾和她，难免落此窠臼，只是并非心怀恶意。

单论她，她也觉得惊异，从清早开始，仿佛一下子奔放任性许多，仿佛卸去了身上的力，松开了枷锁，有不自觉的，为所欲为的轻松放肆，将身体内受束缚的敞开来，就显露了出来。

青音拉着她往前走。朝着山壁，眼前没有路。但就是往前走。

因而不是山壁迎向她，而是她傻傻的向山壁冲撞而去。至于她几乎闭上的眼的那一刻的观感，终于是山壁向她扑来。

渺小。那种感觉，好似变成微末小人的存在。她有种错觉。很像国道边山壁上其实有条蜿蜒山道，只是微缩细小，肉眼看只是山壁的纹路，露水流淌后的痕迹，甚至完全不被看见。而她们只是进了这山隙间的微观小世界。

紧接着是奇石，异香，山道，小径……仿佛五感刚才锁闭过——此刻五感打开，向她迎来。

扭曲。扭曲的向她迎来，在她面前徐徐展现。一个敞亮的全新的世界。

置身于一条小径。她往后看。

这是一个虚幻的不切实的世界。她看到了那辆载着它们来的小三轮。真实的现实还存在于那里，跟原来一样就这么停在那里。三个轮子下面，是碎石黄泥路面，远远的还是那些连绵远山……但就像是水中望月，进入视野的，明明见着就在这坡下尽头，看着却又仿佛隔着一种世界。恍惚。胶质。

像果冻。又像是时间与空间设下的游戏。

它在渐渐的后退远离。它又在那里安然无恙。只有置身其中的人，感觉欲被撕裂。

一片雪花清晰的从她眼前飘落。落在她的脸上。在她脸上化成一滴水。

又有很多雪花从她眼前飘过。她凝神注目时，眼前的世界，已经都是雪，空中飘着雪花。

开始下雪了。仿佛一场戏的开幕，从那第一片落下的雪花开始讲起。

——雪花落在她的肩上，她的脚边，她身前的小径上。这里在下雪。

在雪下。石板小道曲折盘旋而上，在奇石丘壑间错落隐现。山壁石丛上色泽夺目的花草被雪花辉映得晶莹明亮。身后不见了初来的世界。雪中的世界寂静庞大空朦。

丹娘斜斜侧身卧在石阶边。

这个世界的每一片雪花开始往空中升去时。她便见到了丹娘。积雪从它身上退去。厚厚的积雪仿佛一直未曾掩盖它如雾般朦胧的，好似长纱笼罩着它的浓烈鲜活的紫色光彩。

积雪从她身上往上飘离而去。它也睁开双眼。灰色的眼眸。仿佛冻成冰的生命，眼眸上也凝出霜，失去精神。如冰刻的眼角流下深红的血珠。沿着脸颊淌下留下泪痕。泪痕消失的地方，脸上紫色的图腾，开始隐去渗透入身体。也许都汇聚至它的双眼。它抬起双眸。它的眼睛如紫色的宝石，明亮璀璨，眼波流转，像紫色海洋的璀璨星光。映衬着它剔透雪白的肌肤，是凄美艳丽的生物。

仿佛与时间岁月融为一体，坐化了悠久的岁月。她挣破为它所创的笼罩着她的世界。听到自己吸气的声音。才知道那一抔雪里隐隐露的浓艳的重心在丹娘。妖艳媚色。

若果是妖，这就是妖。

丹迎上去，拉住它如画般的双手，说它们回来了。

它的语气表达了对它们行程的满意与成功。

而存在于这个场景的丹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向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