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第4章 第 4 章

一路摸索，终于找到了大门紧闭的值班室，“咚咚咚！”

“请进！”

姜一鸣闻声推开门，还没等她开口，一个带着朱红色镜框眼镜的女人就抢先问道，“你好，请问找谁？”。

“哦，你好。我找朱阿姨。”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登记住宿的。”

“哦。”

朱阿姨上下打量了一遍来人，在办公桌上翻找出一本小册子。

“你是高一的？”

“是的。”

“打算半住，还是全住啊？”

“半住？”

“半住就是，只有中午在这休息，晚上还是要回家的。全住，就是早晚都住在学校。”

姜一鸣按耐住一丝惊讶，“哦哦，我全住。”

“班级？姓名？”

“高一A4班，姜一鸣。”

“来这儿填一下个人信息。”说完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姜一鸣，转身又抽出一个账单似的本子，奋笔疾书。

“来，这边收你住宿费500。然后，这个是水卡，洗澡用的，水卡收费20块。这个卡可以关注学校公众号后，在手机上缴费充值，也可以现金充值。一共收你520元。”

“哦哦，好的。”姜一鸣将填好的小册子递给她，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哪？”

朱阿姨收起小册子，掏出手机点了点，递给她，会心一笑，“这边。”

“小姑娘，我们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每个寝室也会有专门的宿管阿姨检查的。”

姜一鸣低头竖着密码，脸颊微微发烫。

微信收款520元。朱阿姨收起手机，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

“好了，同学，跟我走吧。”

姜一鸣跟着她一前一后，穿过男生公寓，步入女生公寓，坐着电梯来到了六楼左侧最里边的一件寝室。

朱阿姨先是驻足在门口敲了敲门，等了良久，随着钥匙插入锁眼，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608的大门被推开，“徐艳！你在里面啊？”

一位身着粉色小兔子睡衣的女生，一手托着头顶被毛巾包裹的头发，一手握着吹风机，惊讶的望着门口两名不速之客。

“我刚刚在里边洗澡。”

“哦，这个是你的新室友，姜一鸣。你俩一个班的，互相认识一下。今后，你们就一起住在608了哈。这是2床，一鸣你就睡这个吧。这是608的钥匙，你收好。”

“好的。”姜一鸣接过钥匙。

“行，你们先忙，我走了哈。你，赶紧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我走了。”朱阿姨握着门把手，望着徐艳正在滴答滴答不停滴水的头发唠叨到。

“行。”徐艳不紧不慢的应道。

当合上房门后，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尴尬之中。

姜一鸣站在门口，局促地望着正在擦头发的徐艳：她就是老贾口中的徐艳，那个比我高一分的全班第一。但是，老贾为什么不让她担任副班长呢？

姜一鸣满脸好奇，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健康的小麦肤色，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目测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你先坐，我去一楼吹个头发。”一旁擦头发的徐艳率先打破了寂静。

“哦，好的。”

随着，房门再一次合上，姜一鸣起身环视四周。

上床下桌，总共四张床位，有两张空着。1床是徐艳在住，桌面干净的出奇，除了基本排放整齐的书，台灯，水杯，没有一件多余的物品。上铺干净整洁，引人注目的是那床被叠成豆腐块状的粉色被子。

“天哪！我这儿屋怕不是住了一个军人吧。”姜一鸣在心中小声嘀咕。

接着移步阳台。

阳台左侧是洗漱台，上面整齐摆放着洗漱用品。右侧是干湿分离的洗手间，淋浴室内墙壁上挂着水珠，残留着一丝热气。

从阳台的窗户眺望远方，是学校的操场，上面有一两个人正在散步。

“不错，不错。户型不错，采光也挺好，比我初中住的那间寝室强。”姜一鸣隔窗眺望，暗自窃喜。

“吱呀”的开门声，吸引了正在窗前驻足眺望的姜一鸣。

姜一鸣快速踱步到自己的床前，勘探来人。

“这是洗漱用品和热水瓶，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去一楼的值班室找宿管阿姨，就在电梯左侧的房间。”

姜一鸣略带惊讶地接过徐艳递来的物品，“谢、谢谢。”

徐艳扫视了姜一鸣床铺的四周，“你没带行李来吗？”

“啊，今天早上走的急就没带。”

“哦，没事。你待会儿还要回家去取吗？”

“嗯，对。”

徐艳点了点头，“我下午要出去一会儿，你来回记得带钥匙。”

“好的。”

嘱咐几句后，徐艳就背着书包离开了寝室。姜一鸣，用她拿来的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桌子和床铺，也回了家。

再见面时，夜色渐浓，微风徐徐，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姜一鸣正半倚在床上与陈宇航聊着天。

“干啥呢？老铁。”

“刷碗。”紧跟着传来一张自己嘟嘴卖惨的现场图。

“男儿有泪不轻弹，要坚强，老铁。”陪一张摸头安慰的表情包。

陈宇航怼来一张无语的表情包。

“哎，你那怎么样啊。”

“独守空房。”

“啊？你那寝室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有一个，还没回来。”

“那人怎么样？”

“室友吗？人看着挺热情的。”

“那还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这学校住校的人是真挺少的。我晚上刚回来那会儿，整栋寝室楼空荡荡的，特别冷清。”

“姐。”

“嗯？”

“你听说过寝室楼的灵异怪谈吗？从前...”

“给我住口！陈宇航。当心我回去削你啊！”听着楼道里呜咽的风声，姜一鸣厉声打断他。

陈宇航还是倔强的讲完了那个剧情略显潦草的寝室怪谈。像这样不知聊了多久，姜一鸣眼皮渐沉，却又因恐惧而带来的一股寒意而强撑着这一丝困意，预睡不睡，意识模糊。

突然，门口传来窸窸窣窣开门的声响。

姜一鸣头皮一紧，背后一凉，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楼道里呼呼作响的风声破门而入。

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黑衣女子映入眼帘：徐艳甩了甩手中的雨伞，抬头望向屋内，视线与伸头探望的姜一鸣撞个正着。

“你回来啦？”

“嗯，刚到。”望着姜一鸣迷离泛红的双眼，“我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刚刚跟朋友聊天呢，撑不住就眯了一会儿。”望着徐艳湿漉漉的外套，“外面下雨了？”

“嗯，雷阵雨。”

“我柜子里有干的毛巾，你要是不嫌弃可以那它擦一下。”

“谢了，只是外套湿了点，挂阳台上吹吹就行。”徐艳利落地抖了抖外套上的水，找了个衣架将外套挂在阳台上就自顾自地收拾起来。。

见找不到新的话题搭话，姜一鸣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俩人默默无言，空气渐渐凝固。

大约不到十分钟，徐艳就将物品规整完毕，上床就寝了。

第一夜，平静又诡异。

Y市的军训，可以称之为史上最无聊的活动，无非是那几个老生常谈的部分：首先是聆听学校各大领导的谆谆教诲，以此预告军训周的开始。到达营地后，白天学习稍息，立正，敬礼，左转，右转，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晚上再配以篝火晚会，文艺表演来拉进师生间的距离。回到宿舍后，用一篇情深意切的800字心得体会来宣告一天的结束。最后，用崭新的黑色焦香的小麦色皮肤包裹一颗赤诚的红心，来向家长同志们呈现孩子们辛苦一周的成果。从小学到高中，姜一鸣对此已经无感了。

坐在驶往训练营地的校车上，姜一鸣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平静。

掌心传来光滑微凉的触感，姜一鸣低头望去，身旁的徐艳不知什么时候塞了个橘子。

“谢谢。”姜一鸣一脸惊讶道。

“你是晕车吗？我看你头抵在窗户上，看起来有些不舒服。闻点橘子皮的味道，可能会好点。”

姜一鸣慌乱地摆手否定，“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发呆。”举起手中的橘子，冲徐艳笑了笑，“谢谢啦。”

“没事儿。”

姜一鸣轻轻揉捏着手中的橘子，心中顿感一丝云开雨霁的窃喜：感谢老铁的投喂。

车子驶离市区后，大约半个小时，一片枝繁叶茂的柏树映入眼帘，姜一鸣心中油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兴奋感。

车速渐行渐慢，“高一A4班！下车集合！”一位身着绿色迷彩服的教官，双手背在身后呈跨步式站立，冲着车门口厉声喝道。

一个急刹车，姜一鸣差点与前排椅子靠背来个亲密接触。车子刚刚停稳，四下骚动，同学们一窝蜂地向车门涌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高一A4班！两两对齐。全体都有！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我的天呐！我己经预感到接下来几天，我会是什么熊样了。”不知是谁在队伍中小声抱怨。

“安静！不准交头接耳！”教官从前往后清点着人数，一脸铁青地呵斥道。

当清点一圈完毕，到达队尾后，“全体都有！从前往后依次报数！”

“一、二、三、四......”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数字从队伍前方，有气无力地向队尾抛去。

“喂！喂！”看台的喇叭传来的刺耳电流声，打断了报数声。整个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同学们默契地提着脖子，将目光向看台投去。

总教官通过话筒一声令下，“各班清点人数！”

“报告！1班应到41人！实到41人！”

“报告！2班应到40人！实到40人！”

“报告！......”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操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