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第13章 露出马脚

四人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处沙堆旁边休息。

“厉随，这是把备用的手枪，在驾驶座下面，我们万一和许八条正面交锋了，你靠它保命。”

高徐指了指座位下面绑着的口袋，里面是一把短小的手枪，配有六发子弹。

“怎么用？”

厉随瞥了一眼，她的手只沾过画笔和酒瓶，现在对着一把枪倒有些无措。

高徐正支支吾吾地讲解着手枪的型号，一大堆数字和字母随之抛出。嘉措靠在车门上，边喝水边看厉随是怎么从茫然变成无语的。他看厉随越来越迷瞪，便起身拿过高徐手里的手枪，向路的另一边走去，同时示意厉随过来。

嘉措把手枪握在厉随手中，她双手攥住，举在胸前。嘉措站在她背后，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把枪略微下放。

“放松。”

她将手枪松开了一点，但他把她的手握紧了一点。随后瞄准远处的一株仙人掌。

“用食指扣板机，手不要松开，看那株仙人掌。”

厉随顿了一下，眯起眼睛，摁动扳机。

“砰！”

子弹飞了出去，强大的力量将厉随的手不受控制的往上方扬，嘉措事先预料到，将她的手用力握住，压了下来。

“啊。啊。”

两人还没说话，忽然有只黑驴从不远处的沙丘后面飞奔出来，正正好好跑到路中央停下，后背上还驮着两个麻袋，是被刚才的枪声吓住了。

高徐马上朝那座沙丘跑去，嘉措也立即跟上。阿布见状也下车，查看麻袋里的物件。他从里面拨下来一堆发芽的土豆，还有已经酸臭的烂菜叶子。阿布翻着土豆，摸到袋子下面有一块硬的东西。便把土豆都往外倒，从底下掏出两只鼓来。

远处，嘉措和高徐从沙丘后面拉着另一只病怏怏的老驴和一个老汉，回到路上。那老汉戴着个破烂帽子，穿着个破烂衣服，拿胳膊死死护着自己的脑袋。

阿布又检查了另外几个麻袋，还有一只鼓和两个瓷瓶，看着是有点年代的老物件。

看两个年轻人没有要打骂的意思，老汉才把手放下来，发怵着看着三人。厉随靠在车的另一边，静静听着他们交涉。

“这玩意可值钱，哪来的？”

阿布问道。

“俺只管送土豆。俺儿子要吃饭，俺要送土豆。你们不能管俺送土豆，也不能管俺拉驴。”

老汉抱着他的驴和麻袋，死也不松手，压根没看见阿布拿走了鼓和瓷器。

“这是文物你知不知道？哪个让你送这些的，让你送给哪个？”

高徐问道，并拉开另一边的袋子又翻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

“俺就是个送货的！送到哈村村口，就有人给俺钱！俺不知道什么货，俺就看见土豆了！你们不能抓俺！没人给俺钱！”

老汉怒目圆睁。

“你走吧。”

嘉措道。

阿布默默把文物丢到后备箱，也向老汉招招手。四人目送着老汉骑着驴离开。

“不抓他么。”

厉随淡淡地问道。

“他收钱办事的，咱要抓的是来给他付钱的人，咱跟上。”

阿布随意的笑了下，这对他甚至算不上场面。高徐联系了二年，让他们先行回站点，四人先解决老汉的交易问题。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几人跟着老汉到了一个小荒村的村口，四处都见不到一辆车，只有三轮子和一二辆破摩托。阿布怕车子显眼，便让所有人下车等待，除了厉随，又将车子停在了附近的土墙后面。所有人都到卖菜的摊子后面坐下，静静等着和老汉对接的人。厉随在后座觉得闷，就下车靠在驾驶座旁边透气。

一个钟头过去，老汉都卖出去四斤土豆，还没见人来接货，阿布正准备点第三只烟，忽然被高徐扯了扯袖子。

“来了，阿布！”

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从村口走到老汉的驴旁边，徘徊了几圈，看着像是在确认老汉的身份。他穿着一件黄绿色的马甲，上面还有繁杂的花纹，看着像个有钱的主。随后男人在老汉身旁点了支烟，两人说了几句后，男人从兜里拿了一小沓钱开始数起来，老人也开始从麻袋里掏东西。

嘉措点了点头，他和高徐一起绕到了老人身后的铺子。男人数完钱，就将钱塞进了老人帽子上的补丁里头，嘴里不耐烦地催促着。就当老人战战巍巍掏出一只鼓时，高徐大喊：

“放下！别动！”

嘉措和高徐奔向老人和男人，谁知那男的忽然从马甲内侧掏出来一只手枪，砰砰两声，不管不顾地就朝着老人和嘉措的方向打来，还没摸着鼓就朝村口跑去。高徐一把将老人扑倒，随后也对着男人开了一枪，却没打中。男人跑到村口抓起一辆摩托就骑上往西走，嘉措跑到门口时他已往前了几十米，他拿起枪对准摩托，还没开枪，就看见越野车从他面前出现，朝着男子的方向开去。他反应过来，跨上一辆摩托车一起朝西边开去。高徐见状一起向村口奔去，阿布开始清点老汉口袋里的文物。

厉随踩紧油门，她第一次在沙地上开车，看着摩托车扬起的沙土一阵又一阵，她眉头一皱，朝斜前方转了方向，将油门踩到底，打紧方向盘猛的往右拐，横在了摩托车前面。眼看着男人要撞到车上，嘉措在后面向摩托车开了一枪，打中了车轮，男人一下从摩托上跌了下来，还滚了几圈。正打算掏枪打人，就被赶到的嘉措按在了地上，男人的手枪被夺下。厉随朝窗外望了望，看男人正反抗，便把车窗摇下来看起戏来。

“你干嘛的？拿这些鼓做什么？”

高徐问道。

“滚蛋！老子的路你们也敢拦，哪来的王八！”

男人被嘉措摁在在地上，动弹不得，无论两人怎么问都是骂骂咧咧一串脏字，急的高徐拿出一把刀抵着他脖子都没用。

“喂！来看！”

阿布提着个大袋子从村子走来，招呼高徐。

“玩意儿不少，这家伙有来头。还是个有枪的，放了钓鱼吧。”

阿布翻弄着袋子里的鼓，零零散散的有好几个，三大两小，都雕刻着精美的纹样。高徐朝嘉措摆了摆手，嘉措会意便松开了男人。男人赶紧爬起来，拍着屁股上的灰就往外跑了。

“走吧，跟着。”

阿布系好袋子。嘉措和高徐也将手枪收好。厉随见状便摇上了车窗，自觉的回到后座。

“丫头，多亏你了，刚来就立功喽。你们俩可得守好饭碗，哈哈！”

阿布没想到今天厉随能一脚开到男人前头，刚看见越野车飞出去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没想到厉随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他对这小姑娘越看越顺眼，又不说废话，也不添乱，关键时候还能“出手相救”，真有意思。几人上了车，朝男人逃跑的方向缓缓开着。

厉随和嘉措坐在后座，两人都靠着窗边，但谁也没看窗外。嘉措在翻看刚才缴获的文物，厉随在看嘉措翻来覆的手，和被翻来覆去的鼓。过了一两分钟，车里明显出现了一股腥味，那种动物的，有点腐臭的腥味。

“阿布，这应该是这几天做的新东西。”

嘉措看着鼓道。

“这帮孙子，又来了，亡命徒啊。”

阿布点了支烟，虽然车窗开了一条缝，但烟草味和腥臭味混在一起的味道还是十分浓烈。嘉措的余光才瞥到厉随，她直勾勾盯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嘉措搓了搓食指，正准备开口，高徐先发话道：

“真他妈太恶心，这事不少，但见一次恶心一次。哦厉随，这，这是人皮鼓，今天吓着你了吧？”

“还好。”

厉随的推测得到了验证，她盯着鼓面许久，便是怀疑表面的纹路是否来自人的皮肤。看着人的皮变成了颜料和刺绣的载体，她对这种“艺术品”忽然产生了一种欣赏和愤懑交织的感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男人走进了一条小路，这条小路通往沙地边上人最多的镇子里。可惜这条路挺长，车子也过不去，那男人故意挑了这条刁钻的路前行。嘉措和高徐便决定下车继续跟着他，而阿布则返回阿热里镇，和六年对接鉴定工作后，再来接他们。

嘉措下车，正好对上厉随的眼神，她平静地扭头看着他，一动不动。嘉措朝她伸出手，她便扶着他胳膊跳下车。阿布扭头正想说什么，嘉措摇摇头。阿布本来默认厉随应该和他一起回去的，他把厉随当作客人，而并非同伴。但看嘉措的意思，她应该参与进来。阿布随后朝反方向开去，并示意高徐随时联系。

三人顺着小路前行，四周都是沙堆一脚下去不知是硬是软，有几步厉随差点踏空。那男人在前面倒跑得快，从一处围栏翻进了镇上，跑到一个小面馆门口坐下，他东张西望了半天，没看见嘉措一行人的影子，以为已经把他们甩掉了，便点了碗牛肉面，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三人在一处墙根后面蹲着，静静等着看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砰！”

一声枪响。

男人的脑袋被射中，鲜血顺着额头滴落进面汤里，一碗面被染红了。

男人倒下在面店门口。子弹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击中后落在哪里，前后不过五六秒。嘉措和高徐看见男人倒在店门口，正准备起身向前。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正正好击中他们所靠的墙面，两人只能蹲下，四处寻找子弹的来源。可四周全是走来走去的村民，一个两个都灰头土脸的，几声枪响把街上的人都吓得半死。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哇哇地在家门口哭，被一个婆婆拽回屋里，紧闭屋门。只剩下一群卖菜的女人在街边不停哎呦哎呦地叫唤。

“看来咱也被跟了，这是威胁。”

高徐紧握着枪，说道。

“走吧，他们的目的达成了。”

嘉措站起来，摸了摸墙上的弹孔。对方杀掉了和他们交过手的人，可见是有很强的警惕性。他们走进男人的尸体，伤口还滚烫，男人嘴里还塞着没嚼烂的面，此时连面带汤的都向外涌。几人把男人拖走到荒地，思考着怎么接着进行任务。

“这怕是大团伙了，下这么狠的手，是不是许八条一伙的。”

高徐问。

“像。”

嘉措答道。

“这里做衣服的地方多吗？”

厉随开口问道。

“不多，都是穷乡僻壤，衣服要么是外面淘的旧货，要么就是自己做。”

高徐疑惑厉随这不搭边的问题，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她。

“嗯，从衣服入手也行，现在这伙人没有去向。”

嘉措明白厉随的意思，这男人身上的马甲算是鲜艳，还一层一层的绣着花纹，这衣服放在阿热里没几个人能穿上。他把男人身上的马甲扒下来，窝好。随后联系阿布回站里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