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第8章 第8章

所有人都在等待平昌候世子做决定，端王嘴角还沁着一抹笑，显然是在看好戏。

端王比谁都清楚，平昌候世子不想答应他的条件，可这次被绑走的人是王家的侄女，王家人可都在现场看着呢，除了答应，平昌候世子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我可以答应王爷的条件，”平昌候世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你要先让我见见我的妻子，只有看到她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心。”

“人我早就已经带走了，毕竟平昌候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端王笑嘻嘻的拿出一张红盖头“喏，盖头你随便看，这可是上好的苏绣，珍贵着呢。”

“这的确是表妹的嫁衣，”王二公子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嫁衣的料子是姑姑的嫁妆，整个京城恐怕找不出第二匹，还有这一对鸳鸯，是姑姑亲手绣的。”

平昌候世子握紧手中的红盖头，他知道，有红盖头不代表就真抓到了人，毕竟偷一个盖头和藏一个人的难度天差地别，但他又没办法直接拒绝，毕竟那群王家的少爷小姐都急的上蹿下跳，就差直接替他答应了。

“好，”平昌候世子沉声应道“还请在场诸位为安某做个见证，安某与端王爷一并外出，子时必归，若不归……”

“要是你死了，就算在我头上，”端王仍旧没个正形“我就是想找你说说话而已，怎么，你还当我要杀你？”

“等等！”王二公子出声打断两人“新娘子是我王家人，我跟世子一起去，你们要说什么尽管说你们的，我在门外站着等就是。”

王二公子虽不是未来家主，却也是王家主支嫡系的少爷，身份贵重，有他在，平昌候世子在安全上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行，”端王这次答应的倒是干脆“我本就没想要世子的命，多一个人，也好帮我作证，免得世子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病什么灾的都往我头上扣。”

平昌候世子借口不胜酒力，换掉了繁重复杂的喜服，三人从侯府角门离开，不过一会儿，便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走了一阵后，王二公子忍不住问道“这么久了，还没到吗？”

一般来说，这种秘密谈话都是找个隐蔽不起眼的据点，可现在他们越来越往人多的主路上走，难道这端王真就这么光明正大，即使是秘密谈话也要找个人多的地方？

“别急啊，”端王语气懒懒散散，他眼带笑意的看了平昌候世子一眼，“今日是夏至节，没有宵禁，很是热闹，从皇宫的观景台俯瞰京城，那才叫一个美不胜收。”

“所以……王爷要带我们进宫？”王二公子抓住了重点，“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端王通过绑架人家的新婚妻子威胁平昌候世子，然后走着走着就到皇宫啦？难道端王是怕他们告御状不方便，特地提前把他们给送过来吗？

“王爷这是何意？”比起王二公子的疑惑，平昌候世子则是多了几分心虚“外臣不可随意进出皇宫，若是皇上治罪，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端王意味深长的看了平昌候世子一眼“皇上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治你的罪，毕竟，今晚可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平昌候世子额头渐渐浮出冷汗，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端王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他带到皇宫，现在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跑，跑到京城外与援军汇合，这样他才有可能活命。

“跑什么？”

平昌候世子刚提起逃跑的念头，就被端王一把押住，端王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又向皇门侍卫展示了自己的令牌“怎么，未婚妻不想要了？还是说你做贼心虚，想逃命？”

“王爷知道了什么？”

被压进宫门以后，平昌候世子知道自己彻底没了逃跑的机会，只能寄希望于三皇子，他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是三皇子殿下说了什么不利于在下的话吗？”

平昌候府在为三皇子办事，这件事非常隐蔽，或者说平昌候府在一开始就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包括这一次，平昌候府也没有在明面上参与进来，只是在暗中支持了三皇子而已，可若没有抓到切实的证据，端王又怎么会亲自来拿人？

“虽然三皇兄是个蠢货，但是你猜错了。”端王知道平昌候世子跑不掉，他也放松了许多，笑着回道“拿到平昌候府勾结三皇子证据的另有其人。”

虽说他们这些皇子不可能对皇位没有想法，但三皇兄还真是胆大包天，父皇还没怎么样呢，他就敢起兵造反，更蠢的是竟然有人跟着他干。

这群人莫不是忘了，父皇年轻时是何等的杀伐果断，只是近几年年纪大了，再加上身体不好，便没有以前杀的那么多了。

造反的事也敢做，这平昌候府到底是长了几个脑袋？

“父皇，”端王押着平昌候世子，将他带到皇帝面前“儿臣不负圣意，将这贼人捉拿至此。”

“好，”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年过百半，眼神却仍旧锐利如鹰“安家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陛下明鉴，”平昌候世子跪下磕头“臣虽与三皇子殿下交好，但那不过是因为三皇子殿下是臣的姐夫，三皇子所做之事，臣万万不知啊！”

明面上，平昌候府和三皇子的联系并不多，顶多是平昌候夫人会在每个月月初的时候会去看看女儿，那个重要的账本还放在平昌候府的密室里，若是没有证据，平昌候府这种几代老臣，恐怕连皇上也不好随意处置。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端王哼了一声道“父皇，我看不如把这阴险小人直接杀了，再去抄了平昌候府，我就不信他能一点儿证据都不留。”

“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做事还是如此草率不成章法。”皇帝瞥了端王一眼，自己儿子起兵造反这件事好像丝毫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人，是你拿的，证据，自然也应当是你呈上来。”

“父皇这可为难我了，”端王故作苦恼的说道“我的证据还没送到呢，这要如何是好？”

“那你还提前把人给拿了？”皇帝心里有数，平昌候府心太大了，他迟早要找个由头发落，有证据不过是更名正言顺些罢了。

“没办法，”端王笑着回道“如果我不把平昌候世子给抓出来，把平昌候府给搅乱，那人也没法去密室把账本取出来。”

端王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走进来禀告，端王看有人进来了便笑道“唉，这下父皇可不能骂我了，我的证据，连带着证人，都来了。”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乎平昌候世子意料，进来的人并不是侍卫或者暗卫之流，而是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那女子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平昌候世子面前，她就是今晚一切变故的开端，本该失踪的新娘子，宿泱。

“没想到吧？”端王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的笑“哦，毕竟谁能想到，宿家小姐，你的新娘子，才是最早发现这一切的人呢。”

“宿家丫头，”皇帝将目光转移到宿泱身上，问询的语气还算和善“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

“是，”宿泱半低着头，姿态恭敬，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一个月以前，臣女因给被舅舅罚跪祠堂的表弟送饭食而留在了王家祠堂，在祠堂内，臣女听到两个男人正谋划着窃取九龙玉佩，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与我白日才见过的未婚夫平昌候世子十分相似。”

宿泱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怀疑起了平昌候世子，她对人的声音向来很敏感，更何况她和平昌候世子白天才刚刚见过。

“臣女以为世子要对王家不利，便借着未婚夫妻的名义多次出入平昌候府，没想到，臣女竟在偶然间发现了世子与三皇子殿下的秘密。”

言多必失，宿泱并未过多解释，只是从怀中拿出账本交给皇帝身旁侍奉的太监“请皇上过目。”

皇帝拿起账本随意翻了两下，他经历过不知多少腥风血雨，想要造反无非是钱、粮、兵，这账本上所记载的，还不至于让他惊讶。

“安家小子，你也看看吧，”皇帝将账本丢到地上“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平昌候世子捡起地上的账本，确认这确实是他一笔一笔记下的，这账本的位置满府之中只有他和父亲知道，就连母亲都不知道书房里还有暗室，宿泱这个仅仅去过平昌候府几次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不如就直接诛九族吧，”端王瞥了一眼平昌候世子道“父皇仁慈，下面这些人就不安分了，再不济也要满门抄斩，以示我皇家威严。”

说话之间，外面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平昌候世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知道，现在他唯一的出路，就在三皇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