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骨生花 第27章 第②⑥章

至于为什么把尸体抛在药厂附近，他总觉得和吉山与和永峰可能知道。

但他昨夜去洞里查看很久，除了岩壁上有些看不懂的图案和类似文字记述，没发现通道或岔口，也没发现那条狗。

蒋昭查了月相历，最近三天都可能有月圆。他把自己的分析告诉警察：“凶手在月圆夜作案，就在这片山林外围。药厂周围要重点布控，但其他几个进出口也要派人盯着。”

“人手不够啊。”警察皱眉，“县里只给抽调了二十几个人，药厂就占去一半了。”

蒋昭指着地图上一处：“这边有个山洞，我建议也派人盯着。”

“为什么？”警察接过手机，放大地图，“这边只是个废弃的山洞，地形封闭，不太可能是凶手的必经之路，而且一般人不会去那边，也没有出现失踪死亡人口。”

蒋昭还不想把和永峰牵扯进去：“我查过，这是条茶马古道，这个山洞以前是药商必经之地。你看前几起案子，凶手每次都会在尸体身上放置药材，说明他对药材很了解，也许会经过这里。”

这个借口虽然牵强，但警察还是同意了。他们最终决定药厂附近重点布防，山洞处安排三四个人，剩下的人分散在其他几个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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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饭点，难得的休息时光，胡千隐正坐在后院的屋檐下，沐浴阳光，旁边放着一壶养生茶。

蒋昭突然造访，她依然懒洋洋地靠着柱子，眼皮都懒得抬：“你让我跟你们一起蹲守？”

蒋昭在她对面蹲着，表情很是严肃：“是，你武功高强，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而且这事肯定跟你有关系，死亡事件就是从你逃出那个月开始的。”

胡千隐终于抬眼看他，却撞进一双极其恳切的眼睛。

他说：“我猜想，只是胡乱猜测啊，会不会你逃出来之后，他们心生怨恨，想通过杀无辜百姓逼你回去？”

这番话让胡千隐心中一凛，她垂眸看着水杯，指腹轻轻摩挲杯沿。许久，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就这么把我假想成罪魁祸首？”

“不是，我真的只是猜测。”蒋昭立马解释，“你自己也想想，我们第一次相遇，也就是你出逃的那几天，磨刀村突然死了两个人，现在你在沧源县，附近山区又开始频繁死人，死状都类似。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也......不是没可能。”

胡千隐闭上眼，阳光透过眼皮洒进来，眼前是暖橙色的，暖意透过皮肤渗进心底，柔和而惬意。

在寨子里住的那段日子，三天两头下雨，天永远是阴沉的灰白色，空气中永远带着潮湿的雾气，阳光被层层叠叠的云层和浓密的树冠隔绝在外，偶尔透进的一点光，也显得湿润而冰冷。

蒋昭不由看得有些出神，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在这样明亮温暖的阳光下。

光洒在她脸庞，让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她的皮肤显得愈发白皙通透，鼻梁高挺，唇色浅淡，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安静恬淡的气质，与平日里的冷漠锋利判若两人。

这一刻她看起来那么柔软，那么......平凡。

“你的意思是我该进去，不该出来呗。”胡千隐开口打破宁静，声音慵懒而随意。

蒋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不是这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我可以按小时雇佣你，不会让你白干活。”

胡千隐睁眼，往前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利落的眉，深邃的鼻峰下，一张薄唇抿着，他算得上秀色可餐。

“你脚不麻吗？”胡千隐面无波澜，身子靠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蹲这么久确实麻了。

蒋昭站起身活动腿脚，舒展双臂，今天的阳光格外好，风也可爱，只是她每次开口说的话都让他意想不到。

比如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哪里最好看，你变丑了，你脚不麻吗......

胡千隐说：“要我每天去山里蹲着不可能，好不容易有床睡，我可不想再当回山顶洞人。”

“今天我们先去探探情况，如果有进一步发现最好，可以再做详细安排。但是，现在什么都不确定，只能随机应变。”

胡千隐说自己的想法：“他们前几天刚杀了两个，最近不太可能会动手吧？”

这个问题蒋昭也想过，他说：“目前来看，一个月动手一次，具体时间不定。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我在想，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们主动找到他们？”

“我有办法。”胡千隐嘴角扬起，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蒋昭继续蹲下，求知的眼神看她：“什么办法？”

“你们把我串在杆上挂得高高的，拿个喇叭跟他们说‘阿落回来啦！’。”

“阿落回来啦！速速出来迎接！”蒋昭搭腔，眸中隐现笑意，“是这意思吗？”

胡千隐听他这么应和，不由得笑出声。她歪着头看他：“你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蒋昭正色道：“我觉得可以。要不你再假装进去一次引他们出来？”

胡千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停顿的频率忽快忽慢：“你说这会不会是有人设计的一场局？明面上杀人制造恐慌，博取同情，暗地里就是想引我回去？”

蒋昭抓住她落在桌上的手腕：“阿落，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这种人。如果是的话，那天晚上就不会救你，反而是帮那些人把你送回去。我真的只是想尽快抓到凶手，抓到林子里的人或许还可以知道绑架你进去的人是谁......”

胡千隐抽手抬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那天你见到的那些人，跟我一样，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追我，只是不想让我出去，并无恶意。”

“那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对不对？”蒋昭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胡千隐嫌弃的眼神看他：“这个重要吗？一码归一码。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就对了。”

这样嚣张跋扈的话也就从她嘴里说出来，蒋昭不会反感，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凶手是那帮人？你能告诉我里面都住着哪些人吗？他们为什么会在里面住着，又不能出来？”

他又急忙补充：“如果需要保密的话，我完全能做到。”

胡千隐眉梢轻佻，语速放慢：“你的意思是我把这个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

蒋昭点头：“你可以信我。”

胡千隐扬起下巴，眼尾挑得高高的：“你谁啊？”

你谁啊？

认识没几天，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想让我特别对待，让我告诉你秘密？简直是笑话。

蒋昭当然听出她的嘲讽之意，扬起笑脸：“姓蒋，名昭。顺便送你一句话：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谢谢你的祝福。”胡千隐挤出个微笑，拿起水壶往前厅走。

蒋昭问：“你谁啊？”

“姓胡，名来。我也送你一句话：胡来胡去，无拘无束。”

微风吹过，几缕碎发在她耳畔轻轻拂动，眉眼间挂着肆意明媚的笑意。

胡来？蒋昭忍俊不禁，她到底有多少个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挺适合她，姓名胡来，擅长胡来，胡言乱语。

在他的坚持下，蒋昭成功获取到胡千隐的手机号码，并且给她回拨过去：“我们的合作马上开始，联系方式必不可少。”

**

深夜，月光惨白。

树林边缘，十余名警察分散蹲守，他们都穿着迷彩防护服，脸上涂着漆黑的伪装油彩，腰间配着枪和警棍。

蒋昭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倚在一棵粗壮的树后，静静等待。

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叶的湿气。

忽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有情况，全体注意警戒。”对讲机里传来低沉的示警声。

“队长，好像是张宇的叫声，他刚刚去上厕所，有二十分钟了，还没有回来。”

“你带一个人进去找找，有情况立即汇报，注意安全。”

队长李光华隔五分钟就跟两名队员确认情况，第三次确认时，对讲机里只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再没有人声。

出事了。

李光华神色凝重，迅速下令：“分两组行动。张豪带三人沿外围警戒，随时准备救援，其余人跟我进去找人。发现异常鸣枪示警，不要硬来。”

李光华带着四名警察，蒋昭随行，手电筒的光柱切开浓重的夜色,缓缓向林中移动。

忽然，一阵异样的风从林深处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却不是普通的摇曳声——像是千万只虫子在爬动。

“那儿好像有个人！”

蒋昭凝神望去，只见那人被高高举到半空，树藤像绞索般缠住他的脖子。

五人急忙朝着那处跑去。

“小心！”一个警察刚喊出声，就被一根手臂粗的树藤卷住腰部，猛地拖向空中。他本能地抽出警棍猛击树藤，却发现那藤条坚韧如铁。几个同伴立刻开枪，子弹打在树藤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蒋昭抽出军刀，对着那人腰间的藤条快速切割，被切断的地方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腥臭味，越来越多的树藤从四面八方涌来。

“撤！全部撤退！”队长大吼。可是已经太迟了。

树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整片空地，将几个警察缠绕、拖拽。有人拼命开枪，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有人试图用匕首割断藤条，却发现那些藤条像有生命一样躲闪、反击。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较细的藤条上，确实能将其打断。但更粗壮的藤条却只在表面留下浅浅的弹痕。

蒋昭借着短暂的空档冲向那名被举在空中的警察。他一个翻身躲过迎面抽来的藤条，单手攀住一截垂下的树枝借力跃起，军刀精准地划过那人脖子上的藤条。

藤条断裂，那警察重重摔在地上，剧烈咳嗽着。蒋昭刚要去拉他，突然背后一凉——一根粗如儿臂的藤条无声无息地缠上他的胸膛，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肋骨勒断。

他忍着剧痛，用尽全力将军刀插进藤条，一寸一寸地割开。藤条剧烈扭动，表面的倒刺深深刺入他的皮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梭子弹打来，藤条应声而断。

“快走！”队长冲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